那只在几分钟前,还因为看到希望而微微颤抖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
现场,一片死寂。
只剩下周大嫂那绝望到极致的、如同失去幼崽母兽般的哀嚎,在夜风中飘荡。
江浩缓缓松开手,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又看着眼前这具刚刚失去生命的躯体,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一股滔天的怒火和冰冷的杀意在他胸中翻腾、凝聚!
他慢慢站起身,目光如同万载寒冰,射向地上如同死狗般的闫三。
人证,就在他们眼前,被灭口了!
孙国栋……闫三……
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夜色中的村庄,只剩下周大嫂撕心裂肺的哭嚎在回荡。周家儿子的尸体逐渐冰冷,鲜血在泥土上凝固成暗红色。
关键人证之一,就在他们眼前被残忍灭口。
仅剩下精神近乎崩溃的周大嫂一人,证词的力量和完整性无疑大打折扣。
江浩脸色铁青,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冲破胸膛,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事已至此,懊恼和愤怒无济于事。
“东子,处理现场,通知当地警方,说明情况,让他们来处理周大哥的……后事。”
江浩的声音沙哑而冰冷。
“虎子,把这个杂碎捆结实,带上车!我们立刻回青城!”
他又看向几乎瘫软在地的周大嫂,对一名惊魂未定的警察沉声道,
“同志,麻烦你照顾一下大嫂,她现在是唯一的关键人证,绝对不能出任何意外!”
一行人带着昏迷的闫三和悲痛欲绝的周大嫂,气氛沉重地离开了这个刚刚经历血案的小村,连夜赶回青城。
他们没有回公司或安全屋,而是直接去了沈二河安排的一家拥有严密安保的私立医院。
闫三被单独关在一间经过特殊改造的病房里,手脚都戴着沉重的铐镣,固定在特制的病床上。
肩部和腿部的枪伤已经由信得过的医生做了紧急处理。
不知过了多久,麻醉和昏迷的效果渐渐退去。
剧烈的疼痛从肩膀和腿部传来,闫三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艰难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视线由模糊逐渐清晰。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刺眼的白……医院病房的天花板。
紧接着,他感觉到四肢被牢牢禁锢的沉重感,以及伤口处传来的阵阵钝痛。
他转动僵硬的脖颈,视线向旁侧偏移。
然后,他的目光撞上了一双眼睛。
一双冰冷、锐利、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杀意和审视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仿佛已经这样盯了他很久很久。
江浩就坐在离病床不远处的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
双手交叉放在膝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如同深渊,要将闫三的灵魂都吸进去吞噬。
四目相对。
病房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冻结,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闫三咧了咧嘴,似乎想露出一个惯常的凶狠表情,却扯动了伤口,让他倒吸一口凉气,表情变得有些扭曲。
江浩没有动,只是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个死人。过了好几秒,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碴子一样砸在闫三的心上:
“醒了?”
“说说吧,孙国栋……让你来灭口,许了你什么好处?还是抓了你什么把柄?”
江浩的眼神如同手术刀,准备一层层剖开闫三的防线。
“或者,你觉得你什么都不说,就能扛过去?”
面对江浩那仿佛能穿透人心的冰冷目光和直指核心的提问,闫三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随即,他非但没有露出惧色,反而从喉咙深处发出一阵低沉而沙哑的冷笑。
“嗬……嗬嗬……”笑声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瘆人。
他艰难地抬起头,尽管脸色因失血而苍白,但那双眼睛里却燃烧着顽固和疯狂的光芒,死死迎上江浩的视线。
“江浩……”他嘶哑地开口,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嘲弄的熟稔。
“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
“从青城到港城,打交道不是一次两次……”
他喘了口粗气,忍着剧痛,继续说道:“你应该清楚我的为人。”
“想从我嘴里,撬出一点关于孙秘书的消息?”
闫三咧开嘴,露出被血染红的牙齿,笑容狰狞而决绝。
“别他妈做梦了!”
他的眼神陡然变得凶狠而遗憾,死死盯着江浩,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进地狱里。
“只可惜老子没能在那村子里杀了你……”
“临死前没能替孙秘书彻底解决了你这个祸害!”
“替陈老板报仇!”
江浩面对闫三的挑衅和顽固,脸上的冰霜没有丝毫融化,反而眼神更加深邃。
他并没有动怒,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目光依旧如同鹰隼般锁定着闫三。
“硬气。”江浩淡淡地评价了两个字,听不出是赞许还是讽刺。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病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被牢牢禁锢的闫三,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更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闫三,你不怕死,我知道。”
“但有时候,活着……会比死更难熬。”
“你以为你不说,孙国栋就会念你的好?”
江浩抛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试图找到他心理防线的缝隙。
“你替他卖命,手上沾了多少血,你自己清楚。”
“现在你落在我手里,成了废棋,你觉得……”
“他会让你这个知道他太多秘密、又失去利用价值的人,安稳地活着?”
闫三听着江浩的话,脸上的冷笑更甚,甚至带着几分癫狂。
他用力挣动了一下被铐住的手腕,金属镣铐撞在病床栏杆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江浩!”他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甭他妈在这儿跟我玩这套攻心术!老子不吃这一套!”
他梗着脖子,那双凶睛里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一种光棍般的混不吝和彻底豁出去的疯狂。
“我闫三烂命一条!从在街面上拎着刀砍人那天起,就没想过能善终!”
“你要杀要剐,尽管来!”
“老子要是皱一下眉头,跟你姓!”
他死死瞪着江浩,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炫耀和满足,仿佛在回顾自己“辉煌”的一生:
“我不怕告诉你!”
“跟着陈老板和孙秘书混的这二十年,我活的很滋润!”
“很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