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想象中的惊天巨响。
也没有想象中的能量大爆炸。
当林渊那只化作光矛的右手刺入逆鳞裂缝的一瞬间。
发生的是一种纯粹的物质崩解。
“咔咔咔……”
那块号称世间最坚硬，连核弹都能硬抗的逆鳞，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呻吟。
它在抵抗。
那种古老的规则之力，那种属于神话生物的绝对防御，正在疯狂的排斥着外来的异物。
林渊感觉自己的手指像是插进了一块被液氮冷冻过的钢板里。
每前进一毫米，都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手指上的骨刺在崩断。
手臂上的肌肉在撕裂。
那股反震力顺着骨骼传导，震碎了他的肩胛骨，震碎了他的肋骨。
“噗！”
林渊张嘴喷出一口夹杂着内脏碎块的黑血。
但他眼中的光芒没有丝毫减弱。
反而更亮了。
“挡我？”
“你也配挡我？！”
林渊那已经完全白了的头发，在能量风暴中狂舞。
他那干枯的身体里，最后一丝潜能被榨干。
“给我……开！！！”
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怒吼。
林渊不再只是用蛮力。
他调动了体内【鸣鸿】刀灵那股最凶戾的煞气。
那是兵主的杀意。
是专破万法，专斩神魔的无上锋芒。
“破！”
嗡——
原本停滞不前的光矛，突然爆发出一圈肉眼可见的波纹。
这波纹所过之处，坚硬的逆鳞如同经历了千万年的风化，瞬间变得酥脆。
“啪！”
第一块碎片崩落。
紧接着是第二块，第三块……
那道裂缝被强行撑开。
那层最坚固的防线，终于被撕裂了一个口子。
林渊的手臂，毫无阻碍的贯穿了进去！
直没入肘！
“噗滋！”
那是血肉被穿透的声音。
滚烫的，带着极致冰寒属性的龙血，瞬间喷涌而出，浇了林渊一脸。
但这血不再具有那种可怕的腐蚀性。
因为林渊现在的身体，早已被更高层次的能量同化。
他不管不顾。
他的手在龙尾的内部疯狂摸索。
他在找。
找那个东西。
那个在【全知之眼】里看到的，散发着恒星般光芒的核心。
触感很滑腻。
到处都是粗大的血管和坚韧的筋膜。
那强有力的肌肉挤压着他的手臂，想要把他挤出去。
“在哪里……”
“在哪里！！！”
林渊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
他的视线也变得一片漆黑。
但他能感觉到。
就在前面。
就在指尖触手可及的地方。
有一股极度寒冷，却又蕴含着庞大生命力的气息。
“找到了！”
林渊的手指猛的一扣。
他抓住了！
那是一个圆球状的物体。
只有拳头大小。
表面覆盖着一层滑溜溜的粘液。
但当林渊的手指触碰到它的那一瞬间。
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战栗感，顺着手臂直冲天灵盖。
那种感觉……
就像是摸到了什么活物。
不。
不仅是活物。
更像是在摸……一个人的眼球。
但这怎么可能？
龙尾里怎么会有眼球？
林渊来不及细想。
也无法去想。
他现在的任务只有一个。
捏碎它！
毁了它！
“死吧！！！”
林渊用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那只异化的利爪猛然收紧。
五根锋利的骨刺，狠狠的刺入了那个圆球之中。
“嗷——！！！”
就在这一瞬间。
烛龙发出了开战以来，也是它苏醒以来，最凄厉，最惨绝人寰的一声惨叫。
这声音不再像是兽吼。
而像是一个被凌迟处死的人类，发出的绝望哀鸣。
声波瞬间扩散。
整个京华市，方圆百里之内。
所有的玻璃制品，无论是摩天大楼的幕墙，还是路边停放的汽车窗户，都在这一瞬间同时炸裂。
无数玻璃碎片如雨点般落下。
就连远处的赵雅等人，也被这股声波震得七窍流血，不得不捂住耳朵痛苦倒地。
那是灵魂层面的重创。
那是生命本源被捏碎的痛苦。
烛龙那庞大的身躯，像是一条被抽掉了脊梁骨的蛇，瞬间瘫软了下来。
它那原本还要喷吐龙息的大嘴，无力的张开，黑色的火焰倒灌，烧烂了它自己的喉咙。
它那双充满了毁灭欲望的独眼，此时失去了所有的神采，只剩下无尽的空洞和死灰。
赢了？
林渊的大脑一片混沌。
他只知道，手里的那个东西，正在剧烈挣扎。
就像是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不。
不对。
林渊突然感觉到一阵不对劲。
那个被他抓住的东西，虽然被捏碎了外壳，但并没有彻底毁灭。
相反。
它上面的那层粘液突然散去。
一股更加诡异，更加邪恶的气息，从那个破碎的圆球里散发出来。
林渊强撑着睁开了一条眼缝。
借着手臂上残存的微光，他看清了那个被他抓在手里的东西。
那真的……是一只眼睛。
一只藏在龙尾最深处，藏在逆鳞保护下的……眼睛。
此刻。
那只眼睛，竟然睁开了。
没有瞳孔。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黑。
而在那黑色的漩涡中心，倒映着林渊那张苍老而凄惨的脸。
林渊愣住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比刚才的龙血还要冷上一万倍，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
这只眼睛……在看他。
带着一种戏谑。
一种嘲讽。
还有一种……同类的熟悉感。
“你……”
一个声音直接在林渊的脑海中响起。
不是烛龙那狂暴的意念。
而是一个很清晰，很冷静，甚至带着一丝优雅的人类声音。
“也是……怪物……”
那声音很轻。
轻得只有林渊能听到。
“什么？”
林渊的瞳孔猛的收缩。
怪物？
谁是怪物？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那只黑色的眼睛突然炸开。
化作无数道黑色的细丝，顺着林渊的手臂，疯狂的钻进了他的身体。
不是攻击。
而是融合。
就像是找到了它们真正的主人。
“呃……”
林渊发出一声闷哼。
他感觉到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的信息流，随着那些黑丝涌入脑海。
那些信息太乱，太杂。
有远古的咆哮，有文明的毁灭，还有……那扇门的背后。
“这是什么……”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林渊想要把手抽出来。
但他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他的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
刚才的那一击，不仅耗尽了他的能量，也透支了他的生命。
现在的他，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只能任由那些黑色的东西，在他的体内肆虐，在他的灵魂里扎根。
意识开始陷入黑暗。
身体开始失重。
他感觉到自己在坠落。
从万米高空坠落。
耳边的风声越来越大。
那个声音，却依然在他的脑海中回荡，越来越清晰。
“欢迎加入……”
“深渊。”
林渊闭上了眼睛。
最后一刻。
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
原来……
这就是屠龙者的宿命吗？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
深渊……也在凝视你。
……
“砰！”
一声闷响。
林渊的身体重重的砸在了一片废墟之中。
尘土飞扬。
他一动不动，像是一具干尸。
只有那只依然保持着利爪形态的右手，死死的抓着一块破碎的血肉。
那血肉中，一颗黑色的珠子若隐若现。
远处。
赵雅不顾一切的冲了过来。
“林渊！！！”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而在更远的地方。
那头曾经不可一世的烛龙，庞大的身躯正在慢慢崩解，化作漫天的黑灰。
天空中。
乌云散去。
第一缕阳光，穿透了厚重的云层，洒在了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上。
黎明，来了。
但这光，照在林渊的身上。
却照不透他右臂上，那越来越浓郁的……
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