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南宫璃与赫连轩处理完庭院之事后,便一同前往赫连府议事厅。
赫连府议事厅外,檐角铜铃轻响,厅门大开,门槛上落着昨夜未扫净的银杏叶,打着旋儿飘进厅内。
厅中已站了几位管事,见南宫璃与赫连轩并肩而来,神色各异。有人低头不语,有人眉间隐有不悦,却无人敢出声。
赫连轩脚步未停,径直走到主位前,转身道:“从今日起,家事由我与璃儿共理,诸位若有异议,可当面提出。”
厅中一静,片刻后,一名须发皆白的老管事拱手道:“世子,夫人虽聪慧,但女子理家,恐惹非议。”
“非议?”南宫璃轻笑一声,声音清润如春水,“赫家祖训中可有女子不得理事的条文?”
老管事一时语塞。
赫连轩道:“祖制可守,也可改。若旧制阻碍家族发展,便应顺应时势。”
此言一出,众人神色更异。有人低头沉思,有人悄然交换眼神。
南宫璃未再多言,只轻步走到案前,翻开一叠卷宗,道:“昨日账房送来三份账目,皆未结清。我已理出头绪,诸位可愿听一听?”
几名管事互望一眼,终有人点头。
南宫璃便指着其中一份账册,娓娓道来:“此为东城布庄的货款,账目不符之处,是因三日前有人私改了入库单。我已比对笔迹,与赫连风府上一名账房的字迹相似。”
厅中顿时一阵骚动。
赫连轩目光微沉,却不语,只示意她继续。
南宫璃轻轻合上账册,道:“此事暂不追究,但账目已重新核对,诸位可自行查验。”
她语气平和,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度。
片刻后,一位中年管事上前翻阅,片刻后点头:“夫人所言属实。”
厅中气氛稍缓,却仍有几人神色不悦。
赫连轩扫视一圈,淡淡道:“赫家之兴,非一人之力。若诸位无异议,便按此例行事。”
众人只得拱手应下。
——
午后,议事厅已空,南宫璃与赫连轩并肩走在回廊上,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两人肩头,斑驳如碎金。
“你今日为何不揭穿那位管事?”南宫璃忽然问。
赫连轩道:“你已点明,他自会心虚。若我当场揭破,反倒让他生出对抗之心。”
南宫璃轻笑:“你倒学得快。”
“是你教得好。”他侧头看她,“不过,你今日提出的女子理事之议,怕是会惹来不少非议。”
“非议我早有准备。”她道,“我只是想先试探,看看赫家有多少人愿意听我说话。”
“你打算怎么做?”
“先从旁支开始。”她道,“让几位年轻的女子先管些小事务,若做得好,自然有人愿意效仿。”
赫连轩点头:“这个主意稳妥。”
“你倒不像从前那样,对这些事不闻不问了。”她笑。
“是你让我看见了不一样的可能。”他语气平静,“若赫家能因你而变,我愿意支持你。”
南宫璃看他一眼,忽然伸手拂去他肩头一片落叶。
“你变了。”她道。
“是变了吗?”他反问。
“变得更有远见,也更懂得顺势而为。”她顿了顿,“但你还是那个会为我披上披风的人。”
赫连轩眼神温柔,轻轻握住她的手,似有千言万语却都化在这一个动作里。
两人穿过回廊,来到书房前,门未掩,隐约可见案上摊着一卷泛黄的旧卷。
南宫璃驻足,望了眼那卷书,忽而轻笑:“我记得你昨日说,赫家先祖曾有女子辅政的记载?”
“是。”赫连轩推门而入,从案上取下那卷书,递给她,“你看看。”
南宫璃接过,缓缓展开,纸上字迹苍劲,写着:“女子有才,可辅家国。若其志在理政,不可拒之。”
她目光微亮,抬眸看他:“你早就准备好了?”
“只是未到时机。”他道,“如今,是时候了。”
她看着他,忽然轻声道:“你总是这样,一句话就把我堵回去。”
“那是因为你太聪明,我若不说快点,你就要反问我了。”他语气依旧淡然,眼中却有笑意。
南宫璃瞪他一眼:“你这是在夸自己反应快?”
“是夸你反应更快。”他退后一步,笑意加深,“若不是你,我早被赫连风算计。”
赫连轩望着她,目光坚定:“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南宫璃笑:“这话我信。”
两人继续前行,穿过庭院,夜风拂面,吹起她的发丝,也吹起他的披风。
远处,一只黑鸦悄然飞过,留下一根羽毛,落在石阶边缘,被风吹得微微颤动。
赫连轩脚步一顿,目光落在那根羽毛上。
南宫璃察觉异样,也随之停下。
“怎么了?”她问。
赫连轩没有回答,而是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轻一挑,将那根羽毛夹起。
他凝视片刻,忽然一笑:“看来,有人已经开始盯上我们了。”
南宫璃皱眉:“是‘暗影阁’?”
“不。”赫连轩摇头,“比他们更深。”
他将羽毛收起,目光沉静:“看来,真正的对手,才刚刚登场。”
南宫璃看着他,忽然一笑:“那我们就让他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棋手。”
赫连轩目光沉静,握紧了她的手,低声道:“无论对手是谁,我们都一起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