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曹，你说派去黑风口的侦查员，这都快一天了，咋还没信儿？”严英豪站在光复寨的了望塔上，手里攥着个磨得发亮的烟袋锅，眼睛盯着通往山下的唯一一条路，语气里带着几分焦躁。
曹兴国正低头看着摊在石桌上的简易地图，闻言抬起头，眉头也拧着：“按说这时候该到了。老张他们三个都是老手，侦查经验丰富，按理说不会出岔子。”
“会不会是池野那小子的情报有问题？”严英豪磕了磕烟袋锅，“我总觉得那家伙眼神不对，说黑风口有五百人驻守的时候，手指头都在抖。”
曹兴国指尖在地图上的“黑风口”三个字上敲了敲：“不好说。咱们现在只能等。要是池野敢耍花样，我饶不了他。”
话音刚落，了望塔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战士的喊声：“团长！严团长！侦查员回来了！”
曹兴国和严英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急不可耐，转身就往塔下跑。
三个穿着便衣的侦查员正站在院子里，领头的老张脸上沾着泥，裤腿还破了个口子，见两位团长跑过来，赶紧立正敬礼：“报告曹团长、严团长，我们回来了！”
“快说！黑风口情况咋样？”严英豪一把抓住老张的胳膊，力道大得让老张龇牙咧嘴。
老张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沙哑：“团长，黑风口根本就没什么据点！”
“啥？”严英豪眼睛一瞪，“你再说一遍！”
“黑风口那地方，就几间破窑洞，连个人影都没有，更别说五百个鬼子了！”老张提高了音量，“我们摸到离黑风口不到半里地的山坳里，潜伏了大半天，连只鸟都没见着，只有风吹过石头的动静。”
曹兴国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那青石镇呢？池野说鬼子三天后要进攻青石镇，你们去那边侦查了吗？”
“去了！”另一个侦查员小李接话，“青石镇周围我们都转了，鬼子的影子都没瞧见。倒是镇上的联防队说，最近几天没发现鬼子有异动，连巡逻队都比往常少了。”
“狗娘养的！”严英豪一脚踹在旁边的石碾子上，震得尘土飞扬，“那小鬼子果然在耍我们！”
曹兴国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火气：“老张，你们再仔细说说，黑风口那边有没有什么异常？比如新挖的战壕、丢弃的弹药箱，或者脚印啥的？”
老张皱着眉回忆：“异常倒是有一个。离黑风口不远的一片树林里，有烧过东西的痕迹，地上还有些碎布条，看着像是鬼子军服上的。但那地方太偏，不像是据点的样子，倒像是临时歇脚烧火取暖留下的。”
“临时歇脚……”曹兴国手指在地图上快速滑动，“这么说，池野给的情报，从头到尾都是假的？”
“肯定是假的！”严英豪咬着牙，“这龟孙子是想骗咱们往黑风口钻，说不定他早就跟高桥串通好了，想把咱们的人引过去设埋伏！”
“不对。”曹兴国摇摇头，“要是设埋伏，他没必要把兵力说死是五百，还说据点防御没修好。真要埋伏，只会说那里兵力薄弱，引诱咱们强攻。”
“那他图啥？”严英豪不解，“平白无故编个假情报，难道就是为了耍咱们玩？”
这时，负责看守池野的李二宝跑了进来，脸上带着古怪的神色：“团长，严团长，刚才我去给池野送水，听见他在屋里念叨……说什么‘让你们也尝尝断子绝孙的滋味’，还说‘这仇总算能报一点了’。”
“断子绝孙？”曹兴国和严英豪都是一愣，随即曹兴国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我明白了！上次在咱们寨子里，咱们团的王黑风用步枪射击的那个日军中队，里面是不是有个副官被字弹打中了下身？”
严英豪也想起来了，眼神一凛：“对！我记着那事儿！后来咱们胜利了打扫战场的时候，鬼子的卫生员还说那鬼子伤得蹊跷，以后怕是没法生育了。难道……那就是池野？”
“错不了！”曹兴国脸色铁青，“这狗东西被咱们打成那样，心里恨毒了，所以故意编个假情报，就是想让咱们白跑一趟，浪费人力物力，最好是让咱们因为误判情报吃个败仗，他好看着咱们倒霉，出他那口恶气！”
“他娘的！这小鬼子够阴的！”严英豪气得烟袋锅都掉在了地上，“老子现在就去把他拉出来毙了！”
“别冲动！”曹兴国一把拉住他，“现在毙了他，太便宜他了。他不是想看着咱们吃败仗吗？咱们偏要打个胜仗给他看看！”
严英豪喘着粗气：“那你说咋办？黑风口没鬼子，青石镇也没动静，这仗咋打？”
曹兴国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落在一个地名上：“池野的情报是假的，但他既然敢编，说明他知道咱们想找鬼子的茬。咱们不如反其道而行，不去黑风口，也不去青石镇，去这儿——狼窝沟！”
“狼窝沟？”严英豪凑过去看，“那地方不是鬼子的粮道吗？前阵子咱们侦查过，说那里守卫挺严的。”
“就是因为严，才有机可乘。”曹兴国眼神发亮，“池野以为咱们会被他的假情报牵着鼻子走，肯定想不到咱们会突然改道打狼窝沟。鬼子那边估计也松懈了，以为咱们最近不会有动作，这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老张眼睛也亮了：“团长说得对！狼窝沟那条路，鬼子每周三都会送一批粮食去前线，今天正好是周二，咱们今晚出发，明天一早就能摸到那里，正好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严英豪琢磨了一会儿，狠狠一拍地图：“行！就打狼窝沟！他娘的，让池野那龟孙子看看，就算他耍花样，咱们照样能端鬼子的窝！”
“老张，你们三个先去休息，吃点东西，半个时辰后带一个班的战士，跟我去狼窝沟再探一次路，确认鬼子的布防和送粮队的时间。”曹兴国立刻下令。
“是！”老张三个敬了礼，转身就去准备。
严英豪也喊道：“二宝，去通知三连，让他们把家伙都擦亮，今晚三更天集合，跟老子去捞点干货！”
“好嘞！”李二宝跑得飞快。
院子里瞬间忙碌起来，战士们虽然不知道具体任务，但看团长们的神色，就知道有硬仗要打，一个个都摩拳擦掌，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曹兴国走到关押池野的厢房外，里面静悄悄的，估计是知道侦查员回来了，在里面等着消息。曹兴国冷笑一声，对着门里喊：“池野，听见外面的动静了吗？”
屋里沉默了片刻，传来池野阴阳怪气的声音：“怎么？你们去黑风口扑了个空？还是青石镇的人已经被皇军消灭了？”
“你倒是挺得意。”曹兴国声音平静，“可惜啊，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我们没去黑风口，也没去青石镇。”
池野的声音带着一丝惊疑：“你们……你们要去哪？”
“去一个能让你哭都哭不出来的地方。”严英豪凑过来，对着门吼道，“小鬼子，你以为这点伎俩能难住咱们？告诉你，今晚咱们就去端了狼窝沟的粮道，让你们前线的鬼子喝西北风去！”
屋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响动，像是池野急得在屋里打转，紧接着是他气急败坏的嘶吼：“不可能！你们怎么会知道狼窝沟！那是我们的秘密粮道！”
“秘密？”曹兴国不屑地笑了，“在这片土地上，鬼子就没有能藏住的秘密。你以为编个假情报就能报仇？太天真了。”
严英豪踹了一脚门板：“好好在里面待着，等明天咱们把狼窝沟的鬼子收拾了，再来让你听听，什么叫真正的报仇！”
说完，两人转身就走，留下屋里的池野在疯狂地咒骂、撞墙，声音里充满了不甘和绝望。
走到院子中央，严英豪看着曹兴国，眼里满是干劲：“老曹，今晚这仗，咱们必须打出个样来！”
曹兴国紧了紧腰间的枪，目光坚定：“放心，让鬼子看看，中国人的仇，不是那么好报的。”
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照亮了两人脸上的坚毅，也照亮了光复寨里战士们忙碌的身影，一场针对狼窝沟的战斗，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