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凌默被一众热情过度的国际友人围得水泄不通,各种邀请与许诺如同雪花般砸来,让他那向来平静无波的脸上都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困扰”时,他的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恰好看到了站在客厅门口,正一脸激动与自豪望着他的许教授一行人。
凌默眼中瞬间闪过一丝了然和……“得救了”的意味。
他抬起手,这一次不再是随意地压帽檐,而是做了一个清晰的下压手势。
尽管没有提高音量,但那动作本身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让周围嘈杂的声浪不由自主地低了几分。
“诸位,”凌默开口,声音平稳地穿透了喧哗,“诸位的好意,我心领了。”
众人立刻屏息凝神,眼巴巴地望着他,等待着他的回应。
然而,凌默并没有直接回答任何人的邀请,而是话锋一转,伸手指向了许教授等人的方向,语气带着一种自然的推崇:
“这几位,是我国文明峰会筹备组的核心专家,许教授,陈教授,以及李革新、周亦禾先生。
他们对于文明对话、文化交流有着极深的造诣和丰富的经验。”
他突然将话题引向这群刚刚赶到的华国学者,让所有人都是一愣,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了许教授他们。
许教授等人也没料到凌默会突然来这一手,一时有些措手不及,但在凌默目光的示意下,他们立刻挺直了腰板,脸上露出了符合身份的、沉稳而专业的微笑。
凌默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仿佛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如果各位有意与华国开展更深层次的文化交流与合作,或是想更系统地了解东方的文明理念,我想,与许教授他们沟通,会是更直接、更高效的途径。”
妙啊!
这一手“金蝉脱壳”外加“祸水东引”,玩得可谓是炉火纯青!
既没有直接拒绝任何人的热情,又巧妙地将这些寻求合作与交流的“麻烦”,精准地引导向了更能代表官方、也更擅长处理此类事务的筹备组。
同时,不动声色地抬高了许教授等人的地位,为他们后续的工作打开了局面。
那些原本紧紧盯着凌默的各国精英们,先是一怔,随即恍然大悟!对啊!凌默大师身份超然,行踪不定,与其纠缠他本人,不如与华国官方的专业团队建立联系!这同样是通往凌默、通往华国顶尖文化资源的桥梁!
瞬间,人群分流了!
一部分反应快的人,立刻热情地涌向了许教授他们,名片如同雪片般递了过去。
“许教授!久仰大名!我是……”
“陈教授,我们对华国的文明理论非常感兴趣……”
“李先生,周先生,希望能与您详细谈谈合作的可能……”
许教授几人瞬间被包围,虽然忙碌,但心中却是振奋无比!凌默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为他们赢得了如此宝贵的主动权和关注度!
然而,依旧有一部分“顽固分子”,目光依旧死死锁在凌默身上,尤其是几位顶级收藏家和艺术机构的代表,他们关心的核心还是凌默本人的作品和行程。
凌默看着这部分“执着”的目光,知道彻底躲清静是不可能的了。
他无奈地微微侧身,将一直安静站在他侧后方的夏瑾瑜,轻轻引到了身前。
“至于我个人的一些事务安排,”凌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甩锅”般的轻松,“大家可以联系我的助理,夏瑾瑜小姐。
她会负责初步的接洽与日程统筹。”
唰!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了夏瑾瑜身上。
夏瑾瑜心脏猛地一跳,但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迅速镇定下来。
她知道,这是凌默对她的信任,也是考验。她上前一步,身姿挺拔,落落大方,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却不失亲切的微笑,向众人微微颔首。
“各位先生、女士,晚上好。
我是凌默老师的助理,夏瑾瑜。”
她的声音清晰悦耳,带着不卑不亢的从容,“关于凌老师后续的访问邀约、艺术交流等相关事宜,大家可以先与我沟通。
我会详细记录诸位的意向,并及时向凌老师汇报。”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摞设计简洁的名片,动作流畅地分发给那些依旧盯着凌默的代表。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有任何问题,随时可以与我联系。”
她表现得体,举止从容,既维护了凌默超然的地位,又没有丝毫怯场,完美地扮演了“过滤器”和“桥梁”的角色。
那些原本还想直接纠缠凌默的人,看到这位美丽干练、态度明确的女助理,也只好暂时按捺住急切的心情,接过名片,转而与夏瑾瑜交谈起来。
虽然还是围着,但至少给了凌默一丝喘息的空间。
凌默看着夏瑾瑜游刃有余地应对着各方人马,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许。
他趁着众人的注意力被成功分散的宝贵间隙,微微后退一步,目光扫视一圈,最终落在了……餐台的方向。
嗯,闹了这么大半天,他是真的饿了。
至于那些热情的邀请和复杂的合作……就先交给“专业人士”去处理吧。
古堡庄园,此刻已彻底失去了往日的宁静。
华灯初上,庄园的铁艺大门外,豪车的长龙不见首尾,引擎的低吼与偶尔的喇叭声交织,将这片原本幽静的区域变成了喧闹的名利场。
更多的名流、收藏家、媒体巨头通过各种渠道得知了今晚发生的一切,正从纽克城各处、甚至邻近城市火速赶来。
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亲眼见证传奇,哪怕只是靠近那风暴的中心!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正在为演唱会后续事宜忙碌的艾薇儿耳中,一同得知的还有塞莱斯特和莉莉安。
“等等 ?!”艾薇儿看着手机屏幕上那模糊却依旧能感受到冲击力的画作照片,以及“凌默开创两大艺术流派”、“赠画沙尔卡公主”等爆炸性标题,惊得手中的矿泉水瓶都掉在了地上,
“凌……他还会画画?!而且不是一般的画,是开宗立派?!这怎么可能!”
塞莱斯特那双充满野性的美眸瞬间亮得惊人,她一把抢过手机,仔细翻看,红唇勾起一抹极具侵略性的弧度:
“我就知道!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都是秘密!音乐、打架、现在又是绘画……还是开创流派!
上帝,他简直是个宝藏男孩!我必须立刻见到他!” 她对凌默的好奇和征服欲瞬间达到了顶点。
莉莉安则双手捂着小嘴,眼睛瞪得圆圆的,满是纯粹的崇拜与震惊:“凌先生……他果然是神吧……我们快去吧!说不定还能赶上!”
三人一拍即合,立刻抛下手头的事情,乘车火速赶往庄园。
至于能不能挤进那已经水泄不通的古堡……她们心里也没底,但哪怕在门口感受一下气氛也好!
而此时,古堡内部,莎玛公主在最初的激动与自豪过后,面临着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礼数。
时间早已过了饭点,凌默作为最重要的客人,连续进行高强度的精神创作,必然已是饥肠辘辘。
款待他用餐是最基本的礼数,绝不能怠慢。
然而,看着客厅内外摩肩接踵的人群,传统的宴会形式根本不可能。
公主当机立断,展现出了王室的魄力与高效。
她立刻指挥侍从,将客厅中央的区域清空,把那张原本用于摆放茶点的长条桌迅速布置成餐桌,铺上洁白的桌布,摆上精致的银质餐具和水晶杯。
但这张桌子,满打满算,最多也只能舒适地容纳十五六人。
谁有资格坐上这张桌子,与凌默共进这顿注定载入史册的晚餐?
这瞬间成了一个微缩的权力竞技场!
凌默自然是毫无争议的主位。
华国代表团的核心人物,许教授、陈教授以及两位官方领导,作为凌默的“娘家人”和重要合作伙伴,也必须占据四席。
莎玛公主作为主人,拉赫曼亲王作为王室代表,占据两席。
如此一来,桌子上只剩下八个宝贵的空位!
这八个位置,成为了在场所有未能提前离场的精英们眼中,炙手可热、甚至能引发“血案”的稀缺资源!
能够与凌默同席,不仅仅是身份地位的象征,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可以与这位新晋艺术之神、文化巨擘近距离交流、拉近关系的绝佳机会!其潜在价值,无法估量!
新一轮无声的、却更加激烈的争夺,瞬间爆发!
那位基金会主席凭借其基金会与沙尔卡多年的良好关系,以及刚才对《月华沙海》的极力赞誉,率先获得莎玛公主一个眼神的默许,他立刻如同中了头彩,强压着激动,不动声色地站到了桌子旁一个理想的位置附近。
老派贵族也不甘示弱,他低声而快速地向拉赫曼亲王提及了家族与沙尔卡在某项能源合作上的“深厚友谊与未来潜力”,亲王微微颔首,他便也成功“预定”一席。
罗伯特教授?他虽然学术地位崇高,但在这种涉及现实利益与人情世故的场合,显然缺乏竞争力,只能焦急地在外围踱步。
几位欧洲古老家族的代表、国际拍卖行的巨头、以及那位矿业大亨,则各显神通。有的直接找到莎玛公主的贴身管家,许下某些承诺;
有的则与华国代表团的李革新、周亦禾套近乎,希望能走“曲线救国”的路线;
还有的甚至因为一个靠前的站位发生了细微的肢体碰撞和眼神交锋,虽然表面上依旧维持着风度,但空气中的火药味已然弥漫。
“查尔斯,我记得你在瑞士的庄园风景不错,下次一定去拜访。”
“威廉,你们家族在非洲的那个项目,我们或许可以深入谈谈。”
“李先生,关于凌先生提到的文明交流,我们集团非常希望能贡献一份力量……”
低声的交谈、隐晦的交易、心照不宣的默契,在客厅的各个角落上演。
每个人都使出了浑身解数,只为那一个能与凌默比邻而坐的机会。
凌默本人则仿佛对这场因他而起的“座位战争”毫无所觉,他已经在那张象征着绝对核心的主位上安然落座,甚至饶有兴致地看着侍者们开始布置前菜,似乎食物的吸引力远大于那些围绕座位展开的暗流涌动。
夏瑾瑜一边应付着不断上前递名片、攀谈的各路人马,一边留意着餐桌这边的动静,看着那些平日里呼风唤雨的大人物们为了一个座位而“绞尽脑汁”,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感慨。
她的凌老师,仅仅是一顿便饭,就能让全球精英如此“疯狂”。
最终,在莎玛公主和拉赫曼亲王微妙的平衡与权衡下,八个宝贵的位置终于“名花有主”,皆是背景最深、实力最强或与沙尔卡\/华国关系最为密切的几人。
没能坐上桌的人,虽然极度失望,但也只能强颜欢笑,退到一旁,准备寻找其他机会。
这顿一波三折的晚餐,终于即将开始。
凌默拿起刀叉,目光扫过周围那些虽然保持着礼貌距离,但视线几乎黏在他身上的“围观群众”,又看了看长桌两侧正襟危坐、脸上带着得体微笑却难掩激动的同桌者,他微微侧头,对坐在他右手边的莎玛公主低声说了一句,语气带着点无奈的真实:
“不够位置坐吗?我们这么坐着吃,大家站着看,这……有点……”
莎玛公主正亲自为他布菜,闻言动作一顿,绝美的脸上露出一丝混合着歉意与好笑的无奈。
她轻声解释道:“凌先生,是我考虑不周。
临时安排,客厅空间有限,只能如此了。
不过您放心,我已经吩咐下去,会立刻在其他偏厅为您的助理夏小姐,以及华国代表团的其他成员安排妥善的晚餐。”
她特意提到了夏瑾瑜和华国其他人,以示周全。
凌默听了,这才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他能感觉到公主已经尽力在安排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场面了。
公主见他不再纠结,便继续细心地为他介绍桌上的菜肴,哪道是沙尔卡的传统美食,哪道是为了迎合他口味特地请中餐厨师准备的,语气温柔,姿态放得极低,简直像个殷勤周到的小助理,哪还有半分平日的王室高贵。
凌默看着眼前精致的食物,又感受了一下四周那无处不在的、灼热的目光,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自己现在这样子,是不是有点像动物园里被围观的珍稀动物,或者博物馆里被展览的出土文物?
这感觉……确实有点怪异。
不过,腹中的饥饿感是真实的。他折腾了大半天,又是“踢馆”又是开创流派,体力精力消耗巨大。
管他呢,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这么一想,他立刻释然了。那些目光爱看就看吧,反正又不会少块肉。
于是他不再理会周遭,专注地开始享用起眼前的晚餐。
他吃得并不快,动作依旧带着一种天生的优雅,但那份专注于食物的坦然,反而更添一种奇特的魅力。
酒过一巡,作为主人的莎玛公主率先举杯,她落落大方,言辞得体,既表达了对凌默的感谢与敬意,又巧妙地烘托了现场气氛:
“让我们共同举杯,感谢凌默先生今晚为我们带来的无与伦比的艺术盛宴与友谊馈赠!
也祝愿在座各位友谊长存,愿艺术与文明的光芒照亮我们前行的道路!”
“干杯!”
“为了凌默大师!”
“为了友谊!”
桌上众人纷纷举杯响应,气氛瞬间热络起来。
每个人都想抓住这难得的机会与凌默拉近关系,话题自然而然地围绕着艺术、文化展开,言辞间充满了对凌默的推崇与试探。
凌默偶尔回应几句,言简意赅,却总能引得众人深思或赞叹,餐桌上可谓是其乐融融,谈笑风生。
然而,这番景象看在那些没能上桌、只能站在客厅周围“观摩”的精英们眼里,简直是百爪挠心!
他们看着凌默从容用餐,看着桌上的人与他谈笑举杯,看着莎玛公主亲自为他斟酒布菜……那个羡慕嫉妒恨啊!
想他们哪个不是一方巨擘,平日里都是前呼后拥,何曾有过如此遭遇,像个门童或者侍从一样,站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吃饭,还得努力保持微笑?!
这体验,简直刷新了他们的认知下限!
不过,当有人透过窗户,看到庄园大门外那黑压压一片、连门都进不来的更多人群时,内心那点不平衡瞬间就变成了诡异的优越感。
哼,我们好歹还能在屋里站着,能近距离看到凌默大师吃饭!外面那些家伙,连大师的影子都摸不着呢!
这么一想,心里顿时舒坦了不少。甚至有人调整了一下站姿,让自己看起来不像是单纯的“围观群众”,而更像是……嗯,负责警戒或者等待召唤的“重要人员”。
于是,古堡客厅内出现了这样一幅奇景:一张长桌,十几人优雅用餐,谈笑风生;
周围一圈,数十位身份显赫的男女,如同最忠实的观众或背景板,安静地“侍立”一旁,目光复杂地看着核心圈的一举一动。
而始作俑者凌默,在填饱了肚子,喝了一口热汤后,满足地眯了眯眼,仿佛周围那诡异的气氛与他毫无关系。
对他而言,这或许只是又一个……稍微有点吵闹的饭局而已。
餐桌上的气氛在酒精与艺术的催化下,愈发显得热烈而和谐。
能够坐在这里的,无不是人精中的人精,他们巧妙地把握着分寸,既表达了对凌默的敬仰,又适时地提出一些合作意向或学术探讨,与凌默建立了初步的联系,至少混了个脸熟。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心照不宣的满足和兴奋,觉得这顿晚餐太值了!
然而,就在觥筹交错,众人以为这将是一场固定阵容的晚宴时,神奇乃至荒诞的一幕发生了。
那位之前凭借与沙尔卡能源合作获得座位的老派贵族,威廉爵士,正与凌默聊着文艺复兴与立体主义某种微妙的联系时,一位与他面容有几分相似、但更年轻一些的中年男子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威廉爵士话语一顿,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到点了”的表情,他极其自然地对凌默和同桌众人歉然一笑:“失陪片刻,诸位请慢用。”
说完,他优雅地起身,将餐巾放在椅背上。
而那位年轻男子,则极其自然地、仿佛排练过无数遍一般,顺势在那还带着体温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脸上堆起热情而恭敬的笑容,对着略显诧异的凌默和众人举杯:“凌先生,各位,抱歉打扰。
我是小威廉,家族事务由我部分接手,父亲有些琐事需要处理,特命我前来,继续聆听凌先生的教诲,并代表家族表达我们最诚挚的合作意愿。”
“……”
整个客厅,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餐桌上的人举着酒杯,僵在半空。
周围站着的人瞪大了眼睛,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就连见多识广的莎玛公主和拉赫曼亲王,也彻底蒙圈了,拿着刀叉的手都顿住了,脸上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儿?这操作也可以?”的茫然。
中途……换人?!
这特么是吃流水席吗?!
还能有这种操作?!
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席卷了所有人!这简直刷新了他们对上流社会社交礼仪的认知底线!
然而,这短暂的死寂只持续了不到三秒。
机会!
一个无比清晰的信号瞬间在所有人的大脑中炸开!
威廉家族开了这个头,就意味着这个看似固定的餐桌,并非铁板一块!它是可以流动的!是可以争取的!
刹那间,那些原本还在羡慕嫉妒恨的“站票”观众们,眼睛瞬间红了!
反应最快的是那位矿业大亨,他几乎是小跑着冲到餐桌边,找到之前凭借基金会关系上桌的查尔斯主席,两人低头快速耳语几句,似乎达成了某种pY交易。
查尔斯主席脸上露出了一丝肉痛但又无奈的表情,随即也优雅起身:“凌先生,我突然想起还有个紧急越洋电话,失陪一下。” 矿业大亨立刻如同抢到宝藏般坐了下去,脸上笑开了花。
有了第二个,就有第三个、第四个!
“约翰,你不是一直想和凌先生探讨东方哲学吗?机会来了!”
“快!罗伯特,把你老师叫来!他不是艺术学院院长吗?这时候不上什么时候上!”
“该死!我怎么没想到!快去联系……”
现场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忙碌的混乱之中。
人们开始低声打电话,急切地寻找替换人选,或者与桌上的人进行紧急磋商、利益交换。
原本庄重优雅的晚宴,硬生生变成了一个动态的、充满算计的“席位交易市场”!
莎玛公主看着这完全失控、画风突变的场面,手中的酒杯差点滑落。她举办过无数场顶级沙龙,见识过各种风浪,但眼前这种“餐桌轮换制”的别开生面,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维护一下秩序,但看到凌默似乎并没有露出不悦的神色,反而像是觉得很有趣,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她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能扶额苦笑。
拉赫曼亲王也是哭笑不得,对着莎玛公主耸了耸肩,表示他也无能为力,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常规社交的范畴。
华国代表团的许教授等人看着这西方精英们为了一个靠近凌默的机会而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心中感慨万千,又是好笑又是自豪。这就是绝对实力带来的魅力吗?
凌默本人,则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出因为他而上演的闹剧,仿佛在欣赏一场即兴的行为艺术。
他甚至还对着新换上来、紧张得有些结巴的某位代表举了举杯,吓得对方赶紧双手捧杯一饮而尽。
晚餐在一种既荒诞又热烈的氛围中终于结束。
侍者们训练有素地撤走餐桌,清理场地,客厅很快又恢复了宽敞,只是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未散的食物香气、酒香以及一种名为“兴奋”的因子。
撤去餐桌后,现场自然而然地变成了一场非正式的酒会。
而那三幅凌默今晚创作的画作——《风沙中的星辉》、《客厅》以及赠予莎玛公主的《月华沙海》,被小心翼翼地放置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由专人看护,供众人观摩。
人群再次如同潮水般涌向画作,近距离地、反复地品味着这三幅风格迥异却同样震撼人心的杰作。
赞叹声、讨论声、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看这《客厅》的几何结构,上帝,越看越觉得深邃!”
“《月华沙海》的意境……将我们沙尔卡的魂都画进去了!”
“《风沙中的星辉》虽然是早期作品,但这光影的捕捉,已是大师手笔!”
而在观摩画作的间隙,人们自然不会放过与核心人物凌默攀谈的机会。
他身边依旧围着一圈人,各种邀约、赞美、合作提议络绎不绝。
凌默大多只是淡淡回应,偶尔点头,显得兴趣缺缺。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略显生硬、却努力咬字清晰的女声,用带着浓重口音但确确实实是华语的语调,插入了谈话:
“凌……凌先生,您……您的画,太……太厉害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香槟色晚礼服的年轻女子,看起来像是某个北欧家族的代表,金发碧眼,容貌姣好,此刻正有些紧张又带着期待地看着凌默。
她的华语说得磕磕绊绊,语法也有些问题,但那份努力表达的劲儿却很明显。
凌默原本有些漫不经心的目光,在听到这蹩脚的华语时,不由得闪过一丝讶异和……有趣。
他难得地主动将视线完全投向这位女子,嘴角甚至微微勾起了一抹弧度,语气也带上了一丝耐心:
“哦?谢谢。你的华语……很有意思。跟谁学的?”
那女子见凌默居然真的回应了她,而且态度明显比对其他人温和许多,顿时受宠若惊,脸上泛起红晕,更加努力地组织语言:“我……我自己……学的。
喜欢……华国文化。
您的……诗词,也……也看!”
她一边说,一边还用手指比划着,样子有些笨拙,却又透着一种真诚。
凌默眼中的兴趣更浓了,他居然真的和她多聊了几句,询问她学了多久,看了哪些诗词,虽然交流起来有些费劲,但气氛明显比和其他人那种流利英语下的官方寒暄要轻松和真实得多。
这一下,可把周围其他人都看傻眼了!
卧槽?!
还能这样玩?!
直接搞个懂华语的上来?!
这心机……也太深了吧!!
一股强烈的“失算了”的感觉,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
他们之前光顾着展示自己的实力、资源、人脉,却完全忽略了语言和文化亲近感这个最直接的桥梁!
看着凌默和那女子用磕磕绊绊的华语相谈甚欢,而他们这些用流利英语试图深入交流的人却被晾在一边,那种心理落差简直太大了!
“该死!我怎么没想到带个中文翻译……不,我自己就该学几句!”
“快!立刻联系家族里有没有懂中文的年轻人!”
“这女人是哪个家族的?下手也太快了!”
“凌默大师果然还是更亲近自己国家的语言和文化啊!”
众人心中五味杂陈,又是懊悔,又是嫉妒,看向那金发女子的目光充满了复杂的意味。
一些反应快的人,已经开始偷偷用手机查询简单的中文问候语了,准备现学现卖。
莎玛公主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也是忍俊不禁。
她暗自记下,以后与凌默相关的活动,语言准备必须更加充分才行。
凌默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随意的态度引发了一场“语言军备竞赛”,他只觉得和一个努力说华语的外国人交流,比和那些目的性太强的精英周旋要有趣得多。
就在酒会气氛因“语言捷径”而变得有些微妙之际,一个略显苍老却中气十足、带着浓重牛津腔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现场的嘈杂:
“凌默先生,请原谅一位老人的直率。”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剪裁极其合体的老式燕尾服,手持黑檀木镶银手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者,在一名年轻助手的陪同下,缓步走了过来。
他面容严肃,眼神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一种老牌贵族和学术权威混合的压迫感。
立刻有人低声惊呼:“是莫里亚蒂爵士!皇家艺术学院的终身名誉院长!古典主义的泰山北斗!”
“他不是一直在欧洲休养吗?怎么也赶来了?”
“这下有好戏看了,爵士可是出了名的传统卫道士,对现代艺术向来嗤之以鼻……”
莎玛公主和拉赫曼亲王见到此人,神色也略显郑重,显然认得这位在西方艺术界地位尊崇的老者。
莫里亚蒂爵士走到凌默面前,并没有看那三幅画,而是直接目光如炬地盯着的凌默,开门见山,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
“凌先生,今晚关于您开创流派的赞誉,我已有所耳闻。
恕我直言,艺术的真谛在于对永恒之美的追求,在于严谨的构图、精准的解剖、和谐的色彩与崇高的主题。
而您所谓的印象派,捕捉的不过是浮光掠影的瞬间,粗糙的笔触近乎于草稿;而那‘立体主义’……”
他顿了顿,手杖轻轻点地,发出沉闷的响声,语气更加严厉:“……更是将完整的形体肆意割裂,同时呈现多个荒谬的视角,这完全是对造型艺术的背叛与亵渎!
这并非创新,而是……哗众取宠的混乱!”
这番尖锐到近乎刻薄的批评,如同在热烈的酒会上泼下了一盆冰水,瞬间让气氛降至冰点!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凌默。
莫里亚蒂爵士的地位和资历摆在那里,他的质疑代表了西方传统艺术界最顽固、也最具影响力的一股力量。
凌默会如何应对?是勃然大怒,还是据理力争?
莎玛公主面露担忧,想要出面缓和,却被拉赫曼亲王用眼神制止。
这是属于凌默的战场。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凌默并没有动怒,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太大变化。
他甚至还慢条斯理地拿起侍者托盘上的一杯清水,喝了一口,仿佛对方刚才那番激烈的言辞只是寻常的问候。
然后,他放下水杯,抬眼看向一脸严肃的莫里亚蒂爵士,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具玩味的弧度,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今晚的甜点:
“爵士先生,您说得很有道理。”
众人一愣,凌默这是……认怂了?
却听凌默话锋一转,带着几分戏谑:“按照您的标准,照相机发明之前,画家们努力把人画得像真人,把风景画得像实景,这很伟大。
但照相机发明之后……”
他摊了摊手,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如果绘画还只追求画得像,那画家和高级复印机有什么区别?比谁充电快吗?”
“噗——”
人群中不知是谁第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随即引发了一阵压抑的低笑。
这个比喻太刁钻,也太形象了!
直接将古典写实主义在当代面临的困境点了出来。
莫里亚蒂爵士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沉声道:“诡辩!艺术岂是机械复制可比?它承载的是人类的情感与精神!”
“没错啊。”凌墨从善如流地点点头,眼神却越发显得促狭,“所以我的印象派捕捉的是光影的情感与瞬间的精神;
我的立体主义探索的是物体在意识中多维存在的本质与结构的精神。
这不正是您所说的,超越了机械复制吗?”
他微微前倾,压低了些声音,仿佛在分享一个秘密,但音量却足以让周围人听清:
“还是说,在爵士您看来,只有符合您那一套标准的情感与精神,才算数?其他的,都是混乱和亵渎?”
他巧妙地将“机械复制”的帽子反扣了回去,并用“情感与精神”这个对方自己提出的概念,将对方的论点彻底瓦解!
莫里亚蒂爵士被噎得一时语塞,脸色涨红,握着文明杖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他一生扞卫古典美学,何曾被人用如此“胡搅蛮缠”却又难以立即反驳的方式当众质疑?
凌默看着他气急败坏却又无言以对的样子,轻笑一声,用一句更“杀人诛心”的话做了结尾:
“爵士,艺术这玩意儿,有时候就跟谈恋爱一样。
您不能因为自己习惯了烛光晚餐的浪漫,就断定人家街边撸串喝啤酒的感情不真挚,对吧?顶多……算他肠胃比较好?”
“哈哈哈!”
这一次,全场再也忍不住,爆发出哄堂大笑!连莎玛公主都忍俊不禁,掩唇转过头去。
这个比喻既接地气,又精准地讽刺了莫里亚蒂爵士的狭隘与固执。
将严肃的艺术争论,用最生活化的方式解构,显得对方更加不近人情和可笑。
莫里亚蒂爵士站在那里,面对全场的笑声,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他死死地瞪着凌默,最终重重地“哼”了一声,连场面话都顾不上说,在手杖急促的“笃笃”声中,转身拂袖而去!他那年轻的助手连忙狼狈地跟上。
一场原本可能剑拔弩张、充满火药味的正统与创新的对决,就这样被凌默用几句幽默而犀利的调侃,轻松化解,并且大获全胜。
现场的气氛再次活跃起来,众人看向凌默的目光,除了之前的欣赏与敬畏,更多了几分对其急智与幽默的叹服。
这个男人,不仅才华深不可测,连言辞都如此锋利有趣!
夜色渐深,古堡外的喧嚣虽未完全平息,但凌默已露出了些许倦意。
他并非习惯于这种长时间、高强度社交的人。
莎玛公主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尽管内心万分不舍,还是主动出面,准备为今晚这场传奇般的沙龙画上句号。
“凌先生,今日实在是辛苦您了。”
莎玛公主走到凌默身边,语气中充满了真诚的感激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留恋,“您的到来,让这座古堡,让沙尔卡,都沐浴在了前所未有的艺术光辉之下。”
凌默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她的客气。他确实想回去休息了。
看到凌默有去意,客厅内的众人顿时流露出强烈的不舍。
他们深知,今晚一别,再想如此近距离、长时间地与这位新晋艺术之神接触,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凌先生,期待下次与您探讨色彩与空间的哲学!”
那位基金会主席急忙上前,再次递上自己的名片,虽然夏瑾瑜那里已经有一沓了。
“凌大师,您若来巴黎,请务必给我一个为您充当向导的机会!”法兰西代表急切地说道。
“凌先生,关于音乐与绘画的通感,我们还有很多话题……”有人试图做最后的努力。
凌默面对这些热情的告别,只是简单地点点头,说了几句“再会”、“有机会再聊”之类的客套话,便在夏瑾瑜和华国代表团成员的簇拥下,准备向门口走去。
就在这时,莎玛公主示意了一下,拉赫曼亲王亲自捧着一个古朴而精美的紫檀木盒,郑重地走到凌默面前。
“凌先生,”莎玛公主的声音清晰而庄重,“您赠予沙尔卡《月华沙海》,此情此谊,重于千钧。
我们无以为报,只能备上一份薄礼,聊表心意,还请您务必收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木盒上,心中好奇,沙尔卡王室会拿出什么样的礼物来回馈这份厚礼?
凌默看着那木盒,没有立刻去接。
莎玛公主亲自将木盒打开。
里面并非众人预想中的金银珠宝或古董。
盒内衬着深蓝色的天鹅绒,上面静静地躺着一把造型古朴奇特的钥匙。
钥匙似乎是某种特殊的合金打造,泛着暗沉的光泽,钥匙柄被雕刻成沙尔卡国花与新月交织的图案,充满了异域风情和神秘感。
另外,钥匙旁边,还有一卷用上好羊皮纸书写、盖着王室火漆印鉴的文件。
“这是……”凌默眼中露出一丝询问。
莎玛公主解释道:“这把钥匙,是位于王国首都星月之城郊外,一座私人艺术庄园的钥匙。
那座庄园,名为星辉苑,依山傍水,景色宜人,内设有最顶级的恒温恒湿画室、音乐厅以及藏书阁。
从今日起,它以及它周围五百亩的土地,将永远归于凌先生您名下。”
她拿起那卷羊皮纸:“这是地契与产权转让文件,已经由王室与政府特批,完全合法生效。”
赠……赠送一座庄园?!还是带有大片土地的顶级艺术庄园?!
现场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这份回礼,手笔太大了!
这已不仅仅是金钱的价值,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和极致的尊荣!
意味着凌默在沙尔卡拥有了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堪比行宫般的据点!
莎玛公主看着凌默,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真诚:“我们知道,凌先生或许并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但这星辉苑,我们希望它能成为您在沙尔卡的一个家,一个可以安心创作、放松休憩的港湾。
无论您何时到来,那里永远为您敞开大门,灯火长明。
这也算是对《风沙中的星辉》与《月华沙海》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回应。”
她将“家”和“港湾”这个词说得很重。
凌默看着那把钥匙和地契,又看了看莎玛公主那无比诚恳的眼神,沉默了片刻。
他确实不需要这些,但对方这份用心和魄力,他感受到了。
他最终没有推辞,点了点头,对夏瑾瑜示意了一下。
夏瑾瑜立刻上前,小心地接过了那个沉甸甸的木盒。
“多谢。”
凌默对莎玛公主和拉赫曼亲王说道,语气比之前多了一丝温和。
见到凌默收下礼物,莎玛公主脸上绽放出了明媚而安心的笑容。
没有再过多的寒暄,凌默在一众依依不舍、复杂难言的目光注视下,走出了古堡客厅。
华国代表团紧随其后。
古堡外,清冷的夜风拂面,天空中繁星点点,仿佛与《月华沙海》中的那轮明月遥相呼应。
车辆早已准备好。
凌默在上车前,回头看了一眼那座依旧灯火通明、人声隐隐的古堡,然后毫不犹豫地钻进了车内。
车子发动,缓缓驶离这片今夜因他而彻底沸腾的庄园。
身后,是无数道追随的、充满惊叹、敬畏、渴望与算计的目光。
今夜之后,“凌默”这两个字,在西方顶级艺术与文化的殿堂中,已不再是闯入者,而是……一位无法被忽视、无法被定义、举手投足便可开创历史的人!
而沙尔卡,则凭借其魄力与运气,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中,成功地与这位特殊人物,缔结下了最为牢固和特殊的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