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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福堂又倒吸一口凉气,哎呀呀,这还是他不曾了解的,只认为润叶偶尔去看望一下,没想到这妮子,花费气力真不小。

他搓了搓牙花子“润叶这么上心……。”他有种棉袄漏风的感觉。

王满银抬眼瞅了瞅田福堂,接着说:“少安的复习资料,都是润叶从学校图书馆借的,还有她自己以前的笔记,密密麻麻写满了注解。

那些数学题、理化公式,少安一开始跟看天书一样,全是润叶一点点给他讲,掰开了揉碎了喂到他嘴里!

就连政治题的答题思路,都是润叶帮着捋的,说要结合农村实际,少安才把修水渠的事儿写进卷子,得了高分。”

田福堂认同的点点头,嘴都咧到了耳后根,手里的烟卷忘了点,任由它夹在指间:“这丫头,成绩是顶好的,她也有这份热心。她和少安可是从小闹大的,情感厚实……”田福堂言语着,但心里咋就不得劲。

“可不是有心嘛。”王满银笑了,“少安嘴笨,不会说好听的,但心里明镜似的。这入学手续一办完,哓得我下午要回去,第一桩事就是给润叶写信,虽写的匆忙,但真有心不是,连家里都只带两句口信。”

他往田福堂身边凑了凑,声音带着点打趣:“我上车的时候,他才把信扭捏着塞给我,让我亲手交给润叶。我到黄原师专,见了润叶,那丫头接过信,眼泪当场就掉了,笑的比哭的还欢实。可见两人真是心有灵犀……。”

田福堂终是眉头舒展开,少安已是省农大学生,前程似绵,可比润叶进修的黄原师专名头硬扎,他没得不满意的。

哈哈大笑着,田福堂拍了拍王满银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这俩娃,倒是情深意切……。”

“可不是嘛。”王满银也笑了,“少安心里装着润叶,润叶也实心实意帮着少安。一个肯下苦,一个肯搭力,这不就是双向奔赴?说句不夸张的,他俩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往后少安学成出来,成了国家干部,润叶也是吃公家粮的老师,这日子,还不是芝麻开花——节节高?您老就等着享福吧!”

“好!好!满银,你会说话,说得在理!今晚可得陪我多喝两盅”田福堂越看王满银越顺眼,这孙家先人的坟头怕是埋在龙穴上了。

在炕中头唠嗑的孙玉厚,金俊山等人都朝两人看过来,没想到,王满银和田福堂两人嘀咕的这么融洽。

窑外传来旧窑灶房里女人们的说笑声,少平在两窑之间来回串,带着鸡肉的香味飘进来,混着柴火的味道,暖融融的。

这时,灶房那边传来田福堂婆姨嘹亮的喊声:“饭好了!摆桌子,准备吃饭喽!”

窑里的人纷纷动了起来。孙玉亭利索地跳下炕,帮着把炕桌往中间挪了挪。又走到窑门口帮着开门,他可是有点饿了,今天这高兴劲,有馍,有肉,有烟,有酒的,可得好好尽兴。

随着旧窑那头的呼喊,女人们端着一个个大海碗进来了,冒着热气的鸡肉炖粉条,金黄的炒鸡蛋,油汪汪的烙饼,还有拌了辣子的咸菜丝,把个炕桌摆得满满当当。

田福堂拿起那瓶好酒摆上桌,用牙齿咬开瓶盖,醇厚的酒香立刻飘散开来。

他亲自给每个人都倒上了一茶碗,说着今个儿大家要尽兴,酒不够再回家拿,家里还有呢。

孙玉厚有点不好意思,“咋能让你这么破费,少平……。”

“大,咋了”少平就在窑门口应道,今个儿,他可是小伙伴们羡慕的中心,胸膛挺得老高,反正老孙家以后算是在双水村抬起头来了。

“去旧窑里柜,让你妈拿那两瓶虎头汾酒拿过来,今天喝尽兴……。”孙玉厚豪气的吩咐着,

这虎头汾还是王满银从山西带回来孝敬他的,这么精贵的酒,他可舍不得喝,可今天,太高兴了,田福堂和村干部们都不吝好东西,他也不是小气的人。

孙少平应了一声,就窜了出去。溜进了旧窑,旧窑里,婆姨们也开始吃饭,让孙母坐在上首,先动筷子,谁让她生的娃争气呢。

“来!”田福堂端起酒碗,环视窑里这一张张洋溢着喜气的脸,声音洪亮,“为了咱双水村飞出只金凤凰,为了玉厚老哥苦尽甘来,也为了少安娃前程远大,咱干了这一碗!”

“干!”

几只粗糙的、布满老茧的手都端着粗碗碰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响声。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烧得人心里滚烫。

油灯的光晕里,孙玉厚仰头灌下一大口,他喝的太急,又实在,被呛得咳嗽起来,脸涨得更红了,眼角却再次湿润。

这酒算是状元红!

他咧开嘴,想笑,那笑容混着泪水,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真切,也格外心酸。

窗外,是陕北高原沉沉的夜,繁星点点,俯视着这片寂静而贫瘠的土地。但在这孔亮着温暖灯光的窑洞里,希望,像那跳动的灯苗一样,正在顽强地燃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