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听白忽然伸手,一把攥住她的脚踝,将她的一条腿猛地抬起。
窗框突然一声轻响。
“怎么回事?”
靠近窗的侍卫突然一声质问,正要推窗看来。
奇耻大辱!
她甚至能透过薄薄的窗纸,看到里面一个个男人,仰头灌酒的剪影。
叶听白的声音,砸在她耳边。
“再倒数一百次。”
什么?
还来?
荷娘的眼泪汹涌而出,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
她想反抗,想尖叫,可喉咙里像是被堵了一团棉花,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咽。
“九十九。”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催命符一般。
他在帮她数。
而帮她数的后果,她心知肚明,眼泪一瞬间被逼迫而下。
荷娘知道,她没有选择。
“九十八……”
她的声音破碎,几乎听不见。
“大声点。”
他命令道。
“让他们听听,太后娘娘数数,有多好听。”
疯子!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屈辱将她淹没。
她咬着唇。
“九十七……”
“九十……”
她的声音颤抖着,每一个数字都在撕碎她的尊严。
窗纸内的人影还在晃动,笑闹声不绝于耳。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数完的。
当最后一个数字从唇边溢出,她眼前一黑,软软地向下滑去。
就在她即将摔倒的瞬间,一只铁臂稳稳地接住了她。
叶听白将她打横抱起,用自己的大氅将她上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泪痕交错的小脸。
他抱着她,穿过寂静无人的宫道,雪花落在他的肩头,悄无声息。
荷娘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他要带她去哪里。
她像一只被玩坏的木偶,任由他摆布。
不知过了多久,他停下了脚步。
荷娘费力地睁开眼,四周是熟悉的空旷与威严。
高大的蟠龙金柱,光洁如镜的金砖,还有那高踞于丹陛之上,俯瞰众生的……!
龙椅。
竟然真的来到了龙椅!
他竟然把她抱到了前朝大殿!
荷娘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不好的预感。
她想起很久以前,当她还是文心公主,被他囚在侯府时。
他曾搂着自己,在那张属于侯爷的太师椅上,说过一句让她至今想起来都心惊肉跳的话。
“总有一天,我要在龙椅上,叫你哭。”
此刻,叶听白抱着她,一步步踏上通往至高权力的台阶。
他将她轻轻放在那张冰冷而威严的龙椅上,自己则单膝跪地,仰头望着她。
他的眼神,狂热、痴迷,又带着一丝近乎虔诚的占有。
他俯身,薄唇贴近她的耳廓,声音低沉得如同魔鬼的呢喃。
“太后娘娘,还记得么?”
“我说过的话,从不食言。”
荷娘甚至忘了挣扎。
这里是太和殿,是南唐权力的中心。
脚下是万臣叩首之地,身上是象征至高无上的龙椅。
而他,竟然要在这里……
那狰狞的龙头,正对着她...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用行动,将她所有的尊严,在这空旷威严的大殿之上,一寸寸碾碎。
荷娘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她被迫仰着头,视线里是高悬的“正大光明”牌匾。
何其讽刺。
他端坐龙椅,丝毫未见生疏,如同寻常!
这一夜,漫长得像是没有尽头。
……
荷娘是被一阵低沉的脚步声和朝臣的议论声惊醒的。
她猛地睁开眼。
入目,是熟悉的殿顶。
身下,是冰冷的龙椅。
她竟然...还在这里?!
身上盖着一件宽大的,她自己的红色大氅,布料上还残留着他霸道的气息。
而大氅之下……不得见光!
那个混蛋,他竟然就这么走了!
不,他就站在三步外,不远处!
正老老实实守着他的“三步远规矩”。
“肃静!”
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唱喏声。
“百官入列!”
荷娘的心跳瞬间停滞。
完了。
她想动,可身体僵得像块石头。
只要她稍稍一动,这唯一蔽体的衣物就会滑落。
她不敢想象,若是满朝文武看到他们的太后娘娘,赤地瘫在龙椅上,会是何等的惊天骇闻!
“恭请太后娘娘垂帘听政——”
那声音像一道催命符,砸在荷娘的头顶。
她只能将自己缩得更紧,恨不得能凭空消失。
朝臣们鱼贯而入,分列两侧。
“臣等叩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荷娘一动不动,藏在大氅下的手,指甲早已深深掐进了掌心。
“众卿平身。”
幸好,隔着珠帘,他们看不真切。
早朝开始了。
户部尚书在奏报漕运,兵部尚书在说边防军饷,御史在弹劾某个官员……
那些平日里她会认真倾听的国之大事,此刻听来,却只觉得无比煎熬。
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在底下那群官员中搜寻。
临淮。
他穿着一身羽林卫的官服,身姿笔挺,目不斜视,仿佛昨夜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就在这时,他像是感应到了她的注视,微微抬起了头。
隔着重重珠帘,他的视线精准地锁定了她。
猎鹰一般的眸子,坚定挑衅,充满霸道!
那眼神里,没有丝毫下属的恭敬!
是他!
就是他!
荷娘如遭雷击。
那个吻她时的小习惯。
折磨她时,总喜欢用指腹摩挲她后颈的动作。
还有此刻,这副吃干抹净,还洋洋得意的无赖样子!
除了叶听白,还能有谁!
这个疯子!这个混蛋!
他不仅回来了,还换了一张脸,潜伏在她身边,将她玩弄于股掌之上!
“太后娘娘?”
丞相陆羽的声音将她从滔天的怒火中拉了回来。
“关于北境灾民的安置,您看……”
荷娘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才稳住声音。
“准……准奏。”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到退朝的。
当太监高喊“退朝”的那一刻,她几乎要虚脱。
文武百官躬身退去,临淮也随着人群,转身离开。
在转身的刹那,他冲着龙椅的方向,无声地做了一个口型。
叶听白!
这个名字在心口炸开,带着滔天的恨意和……失而复得的狂喜。
他没死。
他回来了。
“娘娘,福宝公主说想吃您亲手做的桂花糕了。”
樱儿在门外小声禀报。
福宝是她和叶听白的女儿,是她如今心尖尖上最软的一块肉。
荷娘从水里起身,所有的情绪瞬间被压了下去。
“备料,去小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