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柴米油盐和孩子细碎的成长声中悄然流淌。韩彻腿上的石膏,在经历了最初的不适与憋闷后,终于到了可以拆除的日子。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韩彻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感觉连空气都清新了许多。拆掉石膏的左腿,显得比右腿细了一圈,皮肤有些苍白、干燥,带着长时间封闭后特有的敏感。医生叮嘱,拆除石膏只是第一步,后续的康复锻炼至关重要,需要循序渐进,不能操之过急。
回到家,第一个迎接他的依旧是乖乖。它似乎能感知到主人身上发生的变化,没有像往常一样扑过来,而是小心翼翼地凑上前,用湿漉漉的鼻子轻轻嗅了嗅韩彻那条刚刚“重获自由”的腿,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带着询问的呜咽声,仿佛在说:“这个,现在可以碰了吗?”
韩彻弯下腰,大手落在乖乖毛茸茸的头顶,揉了揉:“没事了,伙计。”
林潇南看着他动作间依旧带着的、不自觉的小心翼翼,心里明白,身体的束缚解除了,但心理上和机能上的完全恢复,还需要不短的时间。
康复锻炼被提上日程。起初,只是简单的勾脚、抬腿,活动僵硬的踝关节和膝关节。韩彻做得很认真,额角会因为用力而沁出细密的汗珠。乖乖就卧在他旁边的垫子上,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每当韩彻因为酸痛而微微蹙眉时,它的耳朵就会警觉地动一下。
阿叙和冉冉也成了爸爸的“康复监督员”。阿叙会在他练习抬腿时,在旁边有模有样地跟着比划,美其名曰“陪练”。冉冉则变着法子研究食补,今天炖骨头汤,明天做富含蛋白质的鱼虾,还把核桃、黑芝麻磨成粉混在牛奶里给韩彻喝,说是“以形补形,补充营养”。
随着基础活动不再困难,韩彻开始尝试站立,然后是扶着墙壁或家具缓慢行走。第一步迈出去的时候,左腿肌肉无力地颤抖着,传来一阵酸软,几乎支撑不住身体重量。他深吸一口气,稳住身形,再次尝试。
林潇南总是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似在做自己的事,眼角的余光却时刻关注着他,手心里捏着一把汗,却从不上前搀扶,除非他真的需要。她知道,有些路,必须他自己走。
乖乖则成了他移动时最忠实的“活体拐杖”。它似乎无师自通地明白了自己的新职责,每当韩彻试图起身行走时,它便会立刻站起来,紧紧贴在他的左腿侧后方,身体微微靠着他,仿佛一个无声的、温暖的支撑点。它走得很慢,步伐与他保持一致,不会绊到他,也不会离得太远。
有一次,韩彻在客厅里练习行走时,脚下微微一软,身体晃了一下。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稳住,乖乖已经迅速调整位置,用自己结实的身体更紧地抵住了他的腿弯,同时仰起头,发出了一声短促而关切的“汪”,像是在提醒,又像是在给他鼓劲。
那一刻,韩彻低头看着脚下这个毛茸茸的、全心全意守护着自己的伙伴,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
傍晚的散步也恢复了。只是速度慢了许多,路线也缩短到只在小区里绕一圈。韩彻依旧拿着牵引绳,但更多的时候,是乖乖在配合他的步伐。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个高大却步履微跛的男人,一条沉稳可靠的金毛,构成了一幅安静而坚定的画面。
阿叙和冉冉有时会跑在前面,又折返回来,叽叽喳喳地说着学校的趣事。林潇南走在韩彻身边,手偶尔会虚扶在他的后腰,并不多言。
康复的过程是枯燥的,甚至伴随着反复的疼痛和挫败感。但看着身边妻子温柔而坚定的目光,听着孩子们无忧无虑的笑声,感受着脚边那个毛茸茸生命无声却强大的支撑,韩彻觉得,这条艰难的康复之路,似乎也变得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每一次微小的进步,比如今天能多走几步,比如膝盖弯曲的幅度又大了一点,都会引来全家(包括乖乖)无声的欢呼和鼓励。这些点点滴滴的康复痕迹,不仅刻印在韩彻逐渐恢复力量的腿上,更深深地烙印在这个家的日常里,成为他们共同度过、彼此扶持的又一段珍贵记忆。
希望,就在这缓慢而坚实的每一步中,悄然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