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河之畔,幽冥鬼王伏诛,其麾下鬼物失去了主心骨与阵法加持,在宁涛残余的净世红莲之火下纷纷溃散逃窜,不敢再靠近分毫。
宁涛迅速调息,吞服丹药,恢复着近乎枯竭的法力与神魂损耗。抹除鬼帝残念、催动混沌龙魂、最终镇杀炼虚中期巅峰的鬼王,这一连串的操作对他负担极大。但收获也同样巨大,不仅解决了心腹大患(印记意志),获得了鬼王的遗物,更让他对自身力量的运用有了新的领悟。
李魁、炎锋、柳音三人相互搀扶着走来,看向宁涛的目光已不仅仅是敬畏,更带着一种看待非人存在的震撼。他们亲眼目睹了宁涛如何在绝境中翻盘,那一声龙吟,那尊镇压鬼王的混沌大鼎,都深深烙印在他们脑海中。
“前辈,您没事吧?”柳音小心翼翼地问道,递过一瓶自家炼制的疗伤灵丹。
宁涛摆了摆手,示意无妨,目光投向那几艘依旧静静系在岸边的黄泉摆渡舟。鬼王已死,笼罩在骨舟上的某种禁制似乎也随之消散。他尝试以神识接触其中一艘,骨舟微微一颤,船头那幽绿的灯笼亮起,散发出微弱的光芒,不再排斥。
“上船。”宁涛言简意赅,率先踏上一艘骨舟。骨舟触感冰凉,却异常稳固。
李魁三人连忙跟上,不敢多言。
无需人力划动,当四人站稳,骨舟便无风自动,悄无声息地滑入漆黑如墨的黄泉冥河之中。冥河水粘稠沉重,船行其上,却能破开重重迷雾,异常平稳。船头的幽绿灯笼是唯一的光源,照亮前方数丈方圆,灯光之外,是浓郁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与死寂,只有河水中那些痛苦面孔无声的咆哮与翻滚,提醒着此地的凶险。
宁涛能感觉到,这冥河之水蕴含着极其精纯的幽冥本源,但他并未轻易尝试吸收。此物与他功法属性相克,贸然吞噬,恐生变故,不如留待日后研究。
骨舟行驶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迷雾渐散,对岸的景象显现出来。
那是一片更加古老、更加残破的建筑群,风格与古城外围迥异,更加宏大、肃穆。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位于建筑群中央的一座宏伟殿宇。殿宇大半已然坍塌,但残留的基座与部分墙体依旧能看出其昔日的规模。殿门早已不见,只留下一个巨大的、黑洞洞的入口,仿佛巨兽的咽喉。门楣之上,悬挂着一块残破的牌匾,以古老的幽冥文书写着三个大字——转轮殿!
而在转轮殿前方的广场中央,赫然有着一口井!
井口由苍白的玉石垒成,约莫丈许方圆,井口弥漫着灰蒙蒙的雾气,看不清井内情形。但一股奇异的气息正从井中散发出来——那并非纯粹的幽冥死气,而是夹杂着一丝轮回、往生、因果的玄奥意韵!正是星引盘上光点所指的源头!
“往生井!”李魁低呼一声,眼中露出渴望,但很快又压抑下去,看向宁涛。鬼王虽死,但这转轮殿与往生井,定然还有未知的危险。
宁涛率先下船,踏上对岸。脚下的土地是一种暗沉的青灰色,踩上去毫无声息。他示意李魁三人在殿外等候,自己则迈步走向那黑洞洞的殿门。
刚踏入殿门,一股无形的压力便骤然降临!并非实质的攻击,而是一种源自灵魂层面的轮回之力!仿佛有无数声音在耳边呓语,牵引着他的意识,要将他拖入无尽的轮回幻境,洗去今世记忆,重归蒙昧!
与此同时,殿内两侧的阴影中,亮起了一双双毫无感情、如同镜面般倒映着过往景象的眸子!那是轮回守卫,一种由轮回法则衍生出的特殊存在,无形无质,专攻神魂,实力堪比化神巅峰,更棘手的是,它们几乎免疫常规的法术与物理攻击!
数道无形的轮回锁链自虚空中探出,缠绕向宁涛的神魂,欲将其拖走。
“哼!我之道,不在轮回!”
宁涛冷哼一声,识海中寂灭佛瞳金光爆射!“照见真如,万法不侵!”金光扫过,那些轮回锁链如同遇到克星,纷纷断裂、消散。那些轮回守卫发出无声的尖啸,在佛光照射下,镜面般的眸子出现裂纹,身形扭曲着淡化消失。
寂灭,超脱于轮回之外!寂灭佛瞳,正是这类轮回之力的克星!
他一步步向殿内走去,沿途又遭遇了几波轮回守卫和各种诡异的心神攻击,皆被寂灭佛瞳与稳固的心魂壁垒化解。这转轮殿内危机四伏,若非他神魂特异且修炼了寂灭佛瞳,恐怕炼虚修士进来也要吃大亏。
终于,他穿过重重殿宇,来到了转轮殿的最深处。
这里是一片巨大的圆形空间,穹顶已然坍塌,露出外面灰蒙蒙的归墟天空。空间中央,正是那口往生井的井口内部所在!井口并非直通地底,而是悬浮在一片混沌的虚空之上,井壁之上雕刻着无数繁复无比、阐述着生死轮回奥秘的古老符文,这些符文正缓缓流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法则波动。
而在井口上方,悬浮着三样东西:
一枚拳头大小、通体剔透、内部仿佛有无数光影流转的幽冥魂玉,散发出滋养神魂、稳固道心的柔和光芒。
一团不断扭曲变化、由最精纯的轮回法则碎片凝聚而成的灰色光球,其中仿佛蕴含着无数生命的生老病死、爱恨情仇。
最后,则是一块约莫巴掌大小、边缘不规则、材质非金非玉的黑色残片。这残片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没有任何能量波动,但当宁涛看到它时,体内的混沌虚界,以及那枚已被抹去意志的幽冥印记,都同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共鸣!
“这是……”宁涛瞳孔微缩,寂灭佛瞳全力运转,看向那黑色残片。
在他的“视野”中,那残片不再平凡,其内部蕴含着一种极其古老、极其本源、凌驾于寻常法则之上的力量气息!虽然极其微弱,但其本质,与他从星尊、寂灭天尊身上感受到的,以及天机子所描述的……天道碎片的气息,隐隐相似!却又有所不同,更加晦涩,更加偏向于……幽冥、轮回的领域!
“难道……这是一块未曾被融合的,或者说,是某块大型天道碎片崩解后残留的……次级碎片?或者,是某种伴生于天道碎片的本源奇物?”宁涛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没想到在这幽骸古城深处,竟然藏着与天道碎片相关之物!
毫无疑问,此物对他有着巨大的吸引力!若能得之,凭借《吸灵天功》的特性,或许能从中窥得一丝真正的幽冥或轮回天道之秘!
他压下心中的激动,目光扫过那幽冥魂玉和轮回法则碎片。这两样也是难得一见的瑰宝,尤其是轮回法则碎片,对他参悟生死、完善混沌虚界的“轮回”一面,大有裨益。
显然,这是此地规则凝聚的机缘,只能取其一,或者……全部收取,但必然要承受相应的考验或反噬。
宁涛没有丝毫犹豫。他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更大的机缘,提升实力,应对未来的天道之争。这黑色残片,他志在必得!
他深吸一口气,将状态调整至最佳,混沌虚界在丹田内缓缓旋转,做好了应对任何变故的准备。随即,他伸出手,并非抓向幽冥魂玉或轮回法则碎片,而是直接探向那枚看似平凡的黑色残片!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残片的刹那——
往生井井壁上的所有符文骤然亮起!整个井口爆发出滔天的灰光!一股远比殿外浓郁千百倍的轮回吞噬之力猛地作用在宁涛身上!不仅仅是神魂,连他的肉身、法力、乃至他存在的“概念”,都仿佛要被强行拉入井中,投入那无尽的轮回!
同时,井口上方的虚空扭曲,一道由纯粹轮回法则凝聚而成的、面无表情的轮回之影缓缓浮现,其散发出的威压,赫然达到了炼虚后期!它没有任何灵智,只是轮回法则的具现化守护者,漠然地抬起手,一道灰色的、仿佛能终结一切因果、抹除一切存在的轮回指芒,点向宁涛的眉心!
内外交攻!轮回吞噬拉扯着他的全部,轮回指芒则要直接终结他的“此生”!
这是绝杀之局!比面对幽冥鬼王时更加凶险!
宁涛眼中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将混沌虚界的力量催发到极致,对抗着那恐怖的轮回吞噬!同时,他双手齐出!
左手净世红莲燃烧,化作一面红白交织的火焰盾牌,挡向那轮回指芒!右手并指如剑,指尖之上,混沌、归寂、龙罡、乃至一丝新生的“秩序”与“净化”之意尽数融入!
“寂灭灵元指——万法归寂,溯源轮回!”
这是他凝聚了自身对寂灭、对轮回、对生死全部领悟的一指!指风不再是纯粹的灰蒙,而是带着一种看破虚妄、直指本源、连轮回都要为之终结的无上意境!
嗤!
指风与轮回指芒在空中相撞!
没有巨响,只有一种仿佛两个世界规则在互相抹除的诡异寂静。灰光与指风交织、湮灭。那轮回指芒中蕴含的终结之力,竟被宁涛指风中那更加根本、更加绝对的“归寂”之意,一点点地瓦解、吞噬!
而净世红莲所化的盾牌,虽然在那轮回吞噬之力下剧烈震颤,光芒急速黯淡,却也顽强地抵挡住了大部分拉扯之力,为宁涛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给我……过来!”
宁涛额角青筋暴起,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那枚黑色残片!
就在触碰的瞬间,一股浩瀚、冰冷、充满了无尽岁月与轮回沧桑的信息洪流,猛地冲入他的识海!与此同时,黑色残片化作一道乌光,直接没入他的丹田,悬浮于混沌虚界上方,与万化星璇遥相呼应!
轰!!!
宁涛浑身剧震,感觉自己的混沌虚界仿佛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虚界边界猛地向外扩张了数圈,内部结构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变得清晰、稳固!那灰蒙蒙的背景中,光暗划分更加明显,甚至隐隐出现了山川河流的虚影!对于“幽冥”、“死亡”、“轮回”等法则的感悟,如同泉水般涌上心头!
他的修为瓶颈在这一刻轰然破碎!气息如同坐火箭般飙升,瞬间跨过了那道门槛,彻底稳固在了炼虚中期!并且还在不断夯实、提升,直逼中期巅峰!
而那轮回之影,在黑色残片被收取后,仿佛失去了目标,缓缓淡化消失。往生井的吞噬之力也骤然减弱。
宁涛站在原地,闭目消化着那庞大的信息与暴涨的力量。他感觉到,那黑色残片并非完整的幽冥或轮回天道碎片,更像是一把“钥匙”,或者一块“烙印”,指向着某处更深层次的秘密,也让他提前接触并适应了一丝天道层次的力量。
许久,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混沌愈深,左眼红莲右眼龙罡的异象已然可以随心收敛。他伸手将那块幽冥魂玉和那团轮回法则碎片也一并收起。
转身,走出转轮殿。
殿外,李魁三人感受到宁涛身上那愈发深不可测、仿佛与周围幽冥环境都融为一体的气息,更是敬畏地低下头。
宁涛目光扫过这片死寂的古城,又望向归墟那更加深邃黑暗的远方。
炼虚中期,虚界初成,更得神秘残片……是时候,去接触那些真正的天道碎片持有者了。
他的归墟之行,进入了全新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