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清的世界观正在崩塌。她无法理解，一个人怎么能如此平静地，承认自己最丑陋的过去。
“弱肉强食，物竞天择。这是深渊教给我的第一课，也是宇宙亘古不变的真理。”
李耀文的化身向前一步，无形的压力让整个地窖的土墙都开始簌簌掉土。
“那个德国人，他很天真。就像一百年前的你，也像现在的你。总相信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信任，道义，人性……”
他顿了顿，复合音里带上了一丝居高临下的怜悯。
“这些东西，在绝对的力量和永恒的生命面前，一文不值。做出正确的‘决断’，抛弃无用的‘情感’，这是进化的必然。陆渊，这是你永远也学不会的东西。”
草。
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
把背信弃义说成是断舍离，把杀人越货讲成是抓住机遇。这脸皮厚度，AK来了都打不穿。
陆渊的内心疯狂吐槽。
但他没有反驳。
跟这种人辩论，比跟王胖子讨论体能训练还浪费时间。
他只是默默地，将这枚承载着“背叛”与“原罪”的【老海因茨的勋章】收进了自己的储物空间。
清账。
这笔分量最重的烂账，今天，收下了。
拿到了勋章，此行的核心目的已经达成。
陆渊看向堵在门口的李耀文，那个由数据构成的化身，能量波动已经攀升至顶点，随时准备发出雷霆一击。
“游戏结束了。”李耀文的复合音宣判道。
他已经找到了“下级指挥官出现重大失误”的理由，随时可以收回陆渊的临时权限。
在他看来，陆渊已经无路可逃。
“不。”
陆渊摇了摇头。
“游戏才刚刚开始。”
他再次发动了自己的能力。
深渊投影肆：遣返。
漆黑的“门”的虚影，在地窖狭小的空间内迅速浮现，笼罩了陆渊和韩清的脚下。
李耀文的化身能量一滞。
故技重施？
他以为陆渊要用同样的方式逃回现实世界。
简直可笑。现实世界的主战场，已经被他的力量渗透，回去，同样是死路一条。
然而，这一次，陆渊设定“遣返”坐标时，脑海中浮现的，不再是东海市的国策局大楼。
也不是这个虚假的索姆河战场。
而是一个被无尽迷雾笼罩，悬浮着无数陨石与神骸的寂静之地。
那个他曾经被“遣返”过的，李耀文的本体所在之处。
神眠之地！
你要战，我便战！
老子带着你的临时Gm权限，揣着你背信弃义的黑历史罪证，直接空降你泉水，跟你真人极限一换一！
漆黑的门扉彻底洞开，巨大的吸力传来。
李耀文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那扇门链接的坐标，不是现实，而是他的本体！
“你敢！”
他发出震天的咆哮，疯狂地向陆渊冲来。
但已经晚了。
黑暗吞噬了陆渊和韩清的身影。
满载而归的猎人，带着从敌人军火库里偷来的炮弹和足以引爆全场的黑料，踏上了重返最终战场的路。
空间转换的眩晕感一闪而逝。
脚下不再是湿滑的泥土，而是坚硬、冰冷，铭刻着无数神骸浮雕的地面。
无尽的灰雾在远处翻滚，悬浮在空中的破碎陨石与巨大尸骸，构成了这片死寂世界的永恒背景。
神眠之地。
他又回来了。
“陆渊！”
一声爆喝，带着雷霆的余威。雷动一个箭步冲了上来，高频雷电战刃上电弧跳跃，一副随时准备开片的架势。
赵千讯和他的“蜂群”纳米机器人紧随其后，无数微小的机械体在空中组成一道银色的帷幕，将他们护在中央。
韩清紧绷的身体略微放松，她看了一眼周围的队友，确认了安全，立刻与陆渊拉开半步距离，碎星短刃重新握在手中，警惕着四周。
几乎在他们现身的同时，另一道身影也踉跄着从虚空中跌出。
是李耀文的数据化身。
此刻的他，早已没有了在记忆战场中的从容与威压。他那光滑如镜的身体表面，数据流紊乱不堪，部分躯体甚至在不断地闪烁、透明，一副信号不良即将掉线的模样。
“你……回来了。”雷动看着陆渊，又瞥了一眼狼狈的李耀文，满脸的状况外。
赵千讯没有说话，他戴着的战术目镜上，瀑布般的数据飞速刷新。
【目标：陆渊。状态：稳定。能量波动：微弱增长。检测到未知权重附加……无法解析……定义为：历史因果……】
成了。
带着敌人的Gm权限和黑历史，空降泉水。
天胡开局。
陆渊还没来得及开口，对面的李耀文的化身忽然停止了闪烁。
他那没有五官的脸孔，转向了这片空间最中央的那个庞然大物。
那枚正在缓慢脉动的，由无数血肉与神经构筑的巨茧。
“啧，偷你个勋章，不至于直接让你服务器宕机吧？”陆渊的内心疯狂吐槽。
然而，下一刻，巨茧的脉动陡然加剧。
咚！
咚！咚！
那不再是缓慢的舒张，而是战鼓擂动般的剧烈搏动。每一次跳动，都让整个神眠之地的空间为之震颤。
一股远比数据化身恐怖百倍的意志，从巨茧中苏醒。
李耀文的化身，力量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退。他存在的“逻辑”被釜底抽薪，夺走勋章，等于夺走了他堕落的“原点”；夺走指挥权，等于破坏了他记忆世界的“规则”。
这个化身，已经成了一个无法被系统识别的乱码。
巨茧上的血色神经束，忽然活了过来。
成百上千条触手铺天盖地而来，却不是攻击陆渊等人，而是精准地缠绕住了李耀文的化身。
“陆渊……”
一道宏大而愤怒的意志，在整个空间回响，直接灌入每个人的脑海。
“你逼我提前了……”
无数触手发力，猛地将那具数据化身向后拖拽，在后者毫无反抗之下，将其硬生生拉进了巨茧的血肉之中，融合，吸收。
化身消失的最后瞬间，那怨毒的意念还在回荡。
“你将看到的，是一个不完美，却更加愤怒的‘神’！”
草。
小号打不过，直接上大号？
还提前苏醒，搁这儿搞早产啊？
陆渊心头一紧。
巨茧的搏动达到了顶点，开始剧烈地收缩、变形，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
一股灭绝万物的恐怖威压，从茧中释放。
那不再是使徒级别的力量。
那是真正的，属于“神”的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