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清、雷动和赵千讯三人终于从那股神威的压制下勉强缓过来。
他们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诡异的画面。
陆渊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高举着一枚散发着不祥光芒的诡异勋章。而他对面，那个巨大的血肉巨茧，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裂，一个由纯粹能量与光构成的巨大身影，正在其中缓缓成型。
那个身影，散发出的威压越来越强，几乎要将空间都压得塌陷。
李耀文的蜕变，已经接近尾声。
但他显然还不知道，自己即将为别人做嫁衣。
雷动刚想开口询问，赵千讯一把按住了他。
“别打扰他。”赵千讯的战术目镜上数据流疯狂刷新，“他在进行某种高维信息交换，我们无法介入。”
与虎谋皮。
这个词在陆渊脑中一闪而过。
跟一个布局百年，把李耀文这种枭雄都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深渊君王合作？
开什么国际玩笑。
今天能卖了李耀文，明天就能把自己打包当甜点卖了。这种老怪物的承诺，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信。
他要的不是二选一。
他要的是，把整个棋盘都给掀了。
陆渊没有通过精神回应，他选择了最直接的行动。
他对着手中那枚滚烫的勋章，毫不犹豫地，注入了一丝截然不同的力量。
那并非来自【疯王之冠】的混乱。
而是一股更加深邃，更加纯粹，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前，一切存在尽头的“原初混沌”。
那是深渊投影最底层，那片无声图书馆的基石，是巨眼与千手都为之服务的终极力量。
这是警告。
也是掀桌子的信号。
你不是君王吗？你不是布局者吗？
那你认不认得这个？
在这一丝“原初混沌”气息接触到勋章的瞬间，那个古老而玩味的意志，骤然凝固了。
下一秒，一声尖啸在陆渊的灵魂层面炸开，那不再是威严，不再是玩味，而是纯粹的，发自本能的惊恐。
“你……你是什么东西？！”
老海因茨的意志，就像被烧红的烙铁烫到的毒蛇，疯狂地想要抽离。
他认出了这股气息的来源。
那是连他这种级别的深渊君王，都只在最古老的传说中听闻过，代表着“终极虚无”与“最终寂灭”的禁忌。
那是所有深渊存在的最终归宿。
“不！！”
尖啸声戛然而止。
老海因茨的意志以比出现时快一万倍的速度，彻底切断了与勋章的所有联系，瞬间潜伏回了未知的维度深处。
他怂了。
赌对了。
陆渊内心刚闪过这个念头，异变陡生。
他这记“警告”，确实吓跑了黄雀。
但也同时，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勋章上，导致老海因茨留在李耀文灵魂最深处的“君王印记”，被提前，且极不稳定地激活了！
“吼——！！！”
前方，那个即将成型的，由光与能量构成的巨大身影，猛地一滞。
他那即将凝聚成形的“神之面孔”上，忽然浮现出巨大的痛苦与迷茫。
他发出一声震彻整个神眠之地的怒吼。
那吼声中，不再是成神在即的狂喜与威严。
一半是李耀文的愤怒与不解。
另一半，则是属于老海因茨的，被提前唤醒的暴怒与错愕。
两种意志，在一个身体里，疯狂地冲撞、撕扯！
巨茧彻底崩解。
血肉与神经束四散飞溅，一个庞然大物从中挣脱，屹立在神眠之地的中央。
高达数十米的巨人。
它的身躯呈现出一种诡异而恐怖的二元对立。左半边，是纯粹由光构筑的圣洁躯体，能量流转，散发着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右半边，则是无数扭曲蠕动的暗影触须纠缠而成，充满了阴冷、古老、堕落的气息。
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一个身体上进行着最激烈的冲突。光辉灼烧着暗影，暗影则疯狂侵蚀着光辉，每一次碰撞，都让巨人庞大的身躯剧烈颤抖，迸发出毁灭性的能量风暴。
“吼——！”
一声怒吼，震彻整个空间。
但这吼声同样是分裂的。一半是属于李耀文的，那种枭雄末路，被窃取了一切的滔天愤怒。另一半，则是属于某个更古老存在的，被提前唤醒的，冰冷错愕的暴怒。
两种意志，在一个神躯内，展开了最原始的厮杀。
那个由光与影构成的巨大面孔上，充满了痛苦与迷茫。
巨人抬起一只由光构成的巨手，又看了看另一只由无数触须构成的暗影之臂，混乱的意志在咆哮。
“我是……李耀文！神，只能是我！”
“Nein.”一个阴冷的，不属于人类的音节直接在灵魂层面响起，“du bist nur mein Gef??.（不，你只是我的容器。）”
好家伙。
中德混合双打，国际化程度还挺高。
现场直播人格分裂，这可比任何恐怖片都刺激。
陆渊的大脑飞速运转。
就在这一瞬间，那失控的新神动了。它不再进行自我辩论，而是将内部的狂怒，宣泄向了外界。
它那圣洁的光辉半身，似乎本能地厌恶着一切“秩序井然”的存在。一道比之前任何攻击都粗壮的炽白光炮，没有任何预兆，锁定了空中的“蜂群”纳米机器人，悍然射出！
与此同时，它那扭曲的暗影半身，也感受到了这片空间中最具活力的生命能量。一条漆黑如夜的巨大触须，卷动着虚无的寒气，劈头盖脸地抽向了浑身电光缭??的雷动。
无差别攻击。
一个精神病发疯，果然是连自己人都打。
赵千讯的反应快到极致。
“矩阵防御！最大功率！”
数以亿万计的纳米机器人瞬间在空中聚合成一面厚重无比的银色巨盾，正面迎向光炮。
轰！
光与银的碰撞，爆发出太阳般的光亮。纳米巨盾的表层在瞬间被气化，但更多的机器人又从后方补充上来，层层叠叠，堪堪挡住了这毁天灭地的一击。
另一边，雷动也是一声爆喝。
“雷来！”
他没有闪避，全身的雷电汇聚于高频战刃之上，化作一道粗大的雷霆长鞭，逆流而上，与那条暗影触须狠狠撞在一起。
滋啦——！
雷电与暗影互相湮灭，爆发出刺耳的尖啸。雷动的身体被巨大的力量震得向后滑出数十米，在地面上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
韩清的身影在攻击发出的瞬间就已经消失在原地，她利用高速移动，不断切换位置，寻找着可以切入的薄弱点。
但所有人都很清楚。
这只是开始。
一个不稳定的神，也是神。每一次呼吸，每一次能量的无序泄露，都足以碾碎他们。
防御，就是等死。
唯一的生路，就是趁他病，要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