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眠话音一落。
掌声和欢呼几乎要掀翻屋顶，但里面也混了点别的动静。
最后一个环节？
啥玩意？
苏眠没吊人胃口，他朝舞台后方打了个响指。
“音响师！给我上最悬疑的bGm！！”
一束光柱砸在舞台正中。
背景里，呜咽的萧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
苏眠对着手里的留影石，压着嗓子开口，标准的男低音在人们的耳朵边响起。
“三界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这里是冥场面娱乐年度特别节目。”
“就在今晚，一场突袭打破了灵云城的宁静，数千妖兵从天而降，想把这场庆功宴，变成一场屠杀。这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
“是妖性扭曲，还是道德沦丧？”
“在我们的英雄九爷和黑风洞乐队的反击下，主犯黑风大圣已经被制服，并光荣地成为我们公司的一员。”
苏眠说着，镜头直接怼到了地上挺尸的黑风大圣脸上。
黑风大圣。
“。。。”
杀了我。
求你。
“但是！”
苏眠的调门猛地拔高。
“我们不禁要问，是什么，让一个在灵云山脉盘踞几千年，从没惹过事的妖王，发动了这场自杀一样的袭击？”
“这背后，是不是藏着什么天大的阴谋？”
“下面，让我们跟着镜头，走进当事人的内心世界。他就是前黑风山山主，现冥场面娱乐特型演员，黑风老师。”
苏眠把留影石凑到黑风大圣面前，活像个不怕死的战地记者。
“黑风老师，请问，是什么驱使你干出今晚的事？是生活的压力，还是对艺术的追求？”
黑风大圣的眼珠子一动不动，眼神里全是让我去死的意思。。
“都不是。”
苏眠自己回答了，然后猛的一转身，指向那块巨大的水幕！
“因为，他收了黑钱！”
水幕重新亮起！
这次，画面上不是打斗。
是一间黑漆漆的密室。
画面里，两个人坐着。
一个，就是黑风大圣。
另一个，是个披着袈裟的和尚，一张脸丧的要死，浑身上下都写着“我不快乐”四个字。
永不乐菩萨！
只听画面里，永不乐用他那全世界都欠他钱的调调开口。
“黑风大圣，只要你替我踏平那个什么冥场面娱乐，这一千块上品灵石，还有这本大慈大悲掌，就都是你的了。”
画面清晰。
声音清楚！
“卧槽！是永不乐那个和尚！”
“我靠！我就说嘛！黑风大圣好端端的怎么会来送死，原来是西方教在背后搞鬼！”
“太特么阴险了！打不过就来这套下三滥的！买凶杀人！这叫普度众生的菩萨？”
“呸！伪君子！骗子！亏我前几天还信了他的邪！”
“砸了他的破庙！把这帮神棍赶出灵云城！”
民意被苏眠彻底煽动了，点燃了。
之前，他们只是觉得西方教烦人。
现在，这行为，踩了所有人的底线！
这是犯罪！
苏眠看着台下，很满意。
他就要这个。
打败敌人，只是第一步。
搞臭他，让他社会性死亡，永世不得翻身，这才叫冥场面娱乐的企业文化！
苏眠在台上享受胜利时，后台，临时搭的指挥室里，林小漫正一条条下着命令。
她面前，是几十个地府文职鬼差组成的信息战小队。
“都录下来了？”
“报告cEo！现场版，解说版，鬼畜版，配乐版，一共十二个版本的视频，全部剪辑完毕！”
“很好！”
林小漫指尖在桌上有节奏的敲击着。
“A组，立刻联系我们在三界各地的水镜代理商，用最高级别的头条推送，把视频给我放满整个修真界！”
“b组，去幽冥血海，找新签的阿修罗族，让他们把这些留影石复制一百万份，用最快的速度，卖到三界九州每个角落！定价，一块下品灵石！”
“c组，联系天庭八卦周刊的主编，说我们有独家猛料！价钱好商量！”
“记住我们的宣传口号。”
林小漫站起身，用九窍玲珑笔在空中写下几个大字。
“震惊！慈悲菩萨竟然是幕后黑手？一场价值千金的血案！”
“给我炒！把热度炒上天！我要三界之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是！”
几十名鬼差领命飞走，指挥室里全是大战前的味道，又紧张又高效。
。。。。。
凌霄宝殿。
玉皇大帝和太白金星，默默地看着昊天镜里的一切。
他们看着苏眠放出证据。
看着台下观众的怒火。
看着黑风大圣那张生无可恋的脸。
太白金星手里的拂尘，已经秃了。
他地从袖子里，又换一把新的。
“陛下。。。”
他开口，声音发干。
“老臣。。。又又又明白了。”
“讲。”
玉帝声音平静，眼神却沉的吓人。
“舆论。。。这就是舆论的力量！”
“武力，只能摧其体魄。但这舆论，能毁其名，断其根，灭其信众，诛其道心！”
“西方教这次。。。完了。就算圣人出面，也堵不住三界的嘴。在任由苏眠继续搞下去。他们在凡间的声名，会彻底毁掉！”
“这个冥场面娱乐，他们手里的武器，比仙法神通更可怕！”
玉帝闭上了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昊天镜里，苏眠高举着那份带血手印的合同，还有那块记录罪证的留影石，像个打赢了世纪大战的将军。
从这一刻开始，风向全变了。
而冥场面娱乐的股价，也就是那看不见的信仰之力，正在用一种疯了的速度，暴涨！
苏眠在台上那一声喊，直接给这场“战争真人秀”的闹剧，画上了句号。
但落幕的，只是舞台。
另一场风暴，才刚在整个修真界炸开。
第二天一大早。
灵云城西区，那座金光闪闪的西方教庙宇，已没了往日的威风。
庙门口，黑压压的全是人。
不。
是人妖鬼混杂。
甚至还有几个听信赶来看热闹的山神土地。
他们把庙围了个结结实实，一个个火气上头，脸上都像是刻着“瓜吃到自家”的愤怒。
“开门！姓永的伪君子滚出来！”
“买凶杀人！这就是你们西方教的普度众生？我呸！”
“赔我精神损失费！昨天吓得我道心不稳，差点走火入魔！这账怎么算？”
一个昨晚在音乐节poGo最疯的年轻修士，正高举一块木板，朱砂写的大字歪歪扭扭——“还我门票钱，抵制伪菩萨！”
人群里，几个脑子活的小妖，做起了生意。
“刚出锅的烂菜叶子，臭鸡蛋！一块下品灵石一筐！专砸伪君子，砸的他道心崩坏，佛光涣散！”
“代骂业务！代骂业务！你给名字我帮你骂！骂的他祖宗十八代都睡不安稳！价格公道，不骗人！”
这哪是示威。
这分明是一场全民线下团建狂欢。
搞出这一切的永不乐菩萨，正盘坐在空荡的大雄宝殿里，一张脸比任何时候都苦。
他跟前的水镜术，正放着外面那群“愚昧众生”的丑态。
他听着那些脏话，看着那些臭鸡蛋砸在金色护罩上又滑稽地掉下去，一颗被佛法泡了数万年的菩萨心，头一次犯了迷糊。
为什么？
他想不通。
他来这，是为了把他们从欲望的苦海里救出来。
他讲的无上妙法，是想让他们懂，世上所有快乐都是假的，只有放下，才能极乐。
他对付那个冥场面娱乐，是为了砍掉腐蚀他们道心的烂音乐。
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他们好。
可他们为什么不感激，反倒把他当仇人？
为什么，他们宁愿去追那种肤浅吵闹又短暂的快乐，也不要他给的永恒宁静？
他看着水镜。
一个少女正兴奋地跟同伴显摆手里的留影石。
石头里放的，是楚人美在台上疯狂甩头的样子。
少女的眼睛里，是崇拜。
永不乐菩萨的道心，猛的抖了一下。
他想起走之前，圣人交代他的话：东土人心，已被俗念蒙蔽，需以大毅力，大智慧，方可度化。
他本以为自己懂了。
现在他才发觉，他根本不懂。
他不懂什么叫追星，不懂什么叫粉丝，更不懂为什么一场漏洞百出的真人秀，说服力竟然比他苦修万载的佛法，还要强上百倍。
“菩萨。。。我们。。。我们怎么办啊？”
身边仅剩的几个苦行僧，也没了往日的淡定，一个个吓的脸白，没了主心骨。
外面的阵法护罩，在几万民众不休的攻击下，已经明暗不定，发出“咔咔”的响声。
永不乐菩萨闭上了眼。
他败了。
败的莫名其妙。
败的一塌糊涂。
轰——！
寺庙那扇金丝楠木大门，终于被一个暴躁的妖王一拳打碎！
愤怒的人潮要涌进大殿！
也正是这一刻，一道金光，从西边天空射来，直直地穿透庙顶，把永不乐整个人罩住。
那金光里，没有半点慈悲，全是急躁和决绝。
一只无形的大手，粗暴的抓住永不乐，要把他强行从这鬼地方拖走。
“想跑？！”
“把话说清楚再走！”
人群看到这一幕，不但没怕，火气更大了，无数的法术飞剑臭鸡蛋，全往那道金光上砸！
金光晃的厉害，看着很狼狈。
被拉到半空的永不乐，最后看了一眼这座他盖起来，却马上要被铲平的庙，又看了一眼下方那些瞪着他，曾是他普度对象的众生。
他脸上那万年不变的苦相，终于多了一丝自嘲。
他的三界普渡计划，还没开始，就成了三界最大的笑话。
金光消失。
人群发出一阵胜利的欢呼。
这事，也在林小漫的操作下，以《菩萨东游记之狼狈返乡》、《震惊！是什么让慈悲菩萨连夜跑路？》这种标题，飞速传遍三界。
西方教在凡间的名声，彻底跌到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