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承的光辉如同静谧的河流,缓缓流淌在星源的意识深处。那浩瀚的生命知识与古老权能,正与他血脉中最本源的力量水乳交融。他周身散发的翠金色光芒愈发凝实,隐隐构成一株参天神树的虚影,枝叶舒展,仿佛要撑开这片阵眼空间,与中央那搏动的心脏共鸣。
林怀远守在徒弟身侧,如古松磐石,神识却如蛛网般细致地铺开,覆盖着阵眼内每一寸空间,更穿透那层无形壁垒,警惕地感知着外界的能量乱流与……那些附着在壁垒上、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的漆黑痕迹。
青霖跪伏在地,虔诚地望着生命之心与星源,枯槁的脸上焕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那是万载守望即将得见曙光的激动。
然而,寂静并未持续太久。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响彻在灵魂层面的碎裂声,骤然响起!
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来自阵眼空间内部,来自那颗布满裂纹的“生命之心”下方,那片看似最稳固的空间壁垒!
只见一道原本细微得几乎无法察觉的裂缝,在生命之心因传承而剧烈波动、散逸出更强生命韵律的刺激下,如同被注入墨汁的冰纹,猛地向四周扩张、蔓延!裂缝边缘不再是稳定的空间结构,而是化作了不断湮灭又重生的混沌色边缘,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无”之气息。
“不好!封印裂缝被共鸣激化了!”青霖骇然抬头,失声惊呼。
话音未落,那扩张的裂缝深处,数道无法用颜色形容的“阴影”触手,猛地探出!它们并非实体,更像是“存在”被抹去后留下的空洞轨迹,所过之处,空间本身的光泽、波动乃至“存在感”都在迅速淡去,化为一片死寂的灰白。它们的目标极其明确——正是光芒最盛、气息与生命之心同源共鸣,此刻却毫无防备的星源!
这些触手速度快得超越了常规感知,带着一种漠然的、吞噬一切的意志。
“休想!”
林怀远早已全神戒备,几乎在裂缝异动的刹那便已出手。他一步跨出,身形已拦在星源与裂缝之间,右手并指如剑,体内浩瀚如海的太乙真气奔涌而出,凝聚于指尖,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散发着勃勃生机与净化之意的青色剑罡,凌空斩向最先袭来的两道阴影触手!
嗤——!
剑罡精准地斩中触手。预想中的激烈碰撞并未发生,青色剑罡如同斩入了一片粘稠虚无的泥沼,发出令人牙酸的侵蚀声。太乙真气中蕴含的“生”之力量与净化特性,确实对阴影触手造成了阻碍,那被斩中的部位微微黯淡、迟滞,甚至溃散了一小部分。
然而,也仅此而已。
更多的阴影从裂缝中涌出,前赴后继。更关键的是,林怀远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无往不利、能滋养万物也能涤荡邪祟的太乙真气,在接触这些阴影触手的核心时,竟有一种“力不从心”之感。仿佛他全力推动的是生机勃勃的春潮,而对方却是吞噬一切的永夜,春潮再盛,也无法真正“照亮”或“填满”那绝对的“寂灭”。他的力量,在属性层面上,似乎被隐隐克制了!
就这么一耽搁,数道阴影触手已然绕过他的拦截,从刁钻的角度噬向星源!
“孽障!安敢伤及帝嗣!”
千钧一发之际,青霖怒吼一声,万年守墓积累的苍凉与决绝尽数爆发。他不再是那个颤巍巍的老树人,整个身躯骤然膨胀,干枯的树皮泛起青铜般的光泽,仅存的几片叶子绽放出灼目的自然绿光。他伸出那双如同古老虬龙枝干的手臂,五指张开,掌心浮现出复杂玄奥的、由纯粹自然能量构成的图腾。
“万古青霖,滋养与守护!自然壁垒!”
嗡!
一面厚重如大地、纹理似年轮、散发着亘古生命气息的翠绿色光盾,瞬间在星源身前凝聚。阴影触手狠狠撞在光盾之上!
咚!沉闷的巨响回荡在阵眼空间。
光盾剧烈震颤,表面被撞击处出现明显的灰白侵蚀痕迹,甚至向内凹陷。但这一次,阴影触手没能像穿透太乙真气那般“无力”,而是被实实在在地阻挡住了!光盾上流转的自然图腾光芒大放,那是最古老、最原始的“生”之法则的显化,带着万物初生时那股蛮荒而坚韧的力量,与“终末之寂”的阴影形成了某种本质上的对抗。
“林宗师!”青霖维持着光盾,额头(如果树人有额头的话)沁出类似树脂的晶莹汗珠,气息急促,却疾声高呼,“您的道,源于‘生’,精于‘调和’,强于‘滋养’!但此物乃‘终末之寂’的化身,是‘有’之对立!纯粹的、后来的‘生’之力量,难以撼动其‘无’之本源!需以更接近‘源头’的‘初生之理’,以生命最初萌发、对抗混沌时那股‘存在’本身的力量,方能与之对抗!”
初生之理?存在本身的力量?
林怀远心中剧震,电光石火间,过往的医道感悟、方才观察生命之心与阴影对抗的韵律、以及青霖话语中的真意,如同破碎的拼图般开始飞速组合。他看着自己再次挥出、却依旧只能迟缓阴影而难以真正击溃的太乙真气,又看了看青霖那虽吃力却稳固抵挡住触手的古老自然壁垒,一个模糊却至关重要的明悟,开始在道心深处闪现。
他的医道,或者说他目前所掌握的“生”之力量,是否太过“成熟”,太过“圆满”,反而缺少了对抗这种“绝对之无”时,最需要的那份最原始、最蛮横的“存在”意志?
就在他心念急转,试图抓住那一丝灵光,调整自身力量属性的刹那——
咔啦!
青霖凝聚的自然壁垒,在数道阴影触手持续不断的侵蚀与冲击下,终于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中央被侵蚀得最严重的地方,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一道尤其粗壮、凝实的阴影触手,如同嗅到血腥的毒蛇,猛地从裂隙中钻入,速度快如黑色闪电,直刺星源眉心!
星源依旧沉浸在传承之中,对外界的危机恍若未觉。他周身的翠金色神树虚影自动护主,枝条摇曳,试图阻拦。
但仓促间的自动防御,如何挡得住这蓄谋已久的致命一击?
“殿下——!”青霖目眦欲裂。
阴影触手的尖端,距离星源的眉心,已不足三尺!那纯粹的“寂灭”气息,已然让星源护体神光最外层的能量开始无声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