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牙堡大败黑虎军偏师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其激起的涟漪,以远超任何人想象的速度,向着四面八方急速扩散开来。在这信息闭塞却又流言蜚语传得飞快的乱世,一个名字——“狼牙堡杨帆”,开始真正进入周边大小势力的视野,并引发了截然不同的反应。
人潮与机遇最先感受到变化的,是狼牙堡那扇如今已颇具威严的堡门。
几乎是在战场刚刚打扫完毕,血迹尚未完全干涸的几天后,通往狼牙堡的各条小径、乃至那条被商队渐渐踩出的道路上,开始出现络绎不绝的人流。
他们大多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流民。拖家带口,眼神麻木中又带着一丝最后的期盼。他们从各个方向涌来,如同百川归海,只因为听到了一个足以让他们在绝望中抓住的消息:北边有个叫狼牙堡的地方,能打退黑虎军,能让老百姓吃上饭,能活命!
“堡主,夫人,外面……外面又来了一大波人,怕是有三四百!都是从南边逃难过来的,说家乡遭了兵灾,活不下去了,求我们收留!”负责登记的张嵩,几乎是跑着进了军议堂,脸上带着既兴奋又忧虑的复杂神情。兴奋的是人心所向,忧虑的是骤然增加的人口压力。
冯源看着仓库里虽然因缴获而略有补充,但面对可能持续涌入的人潮依旧显得单薄的物资储备,眉头紧锁,却还是坚定地说:“收!只要是真心来投奔的,核查清楚,都收下!粮食不够,就再紧一紧,地瓜还能顶一阵!人,才是根本!”
除了数量庞大的流民,也开始出现一些“特殊”的投奔者。
有小股、小股,人数从十几人到几十人不等的、被打散的地方团练或者溃兵。他们往往还保留着基本的组织和兵器,领头者多是些不得志的低级军官或地方豪强子弟。他们前来,不仅仅是求活,更是看中了狼牙堡展现出的潜力和战斗力,想要寻一个能让他们施展抱负、搏个前程的主公。对于这些人,杨帆亲自接见,由贾诩和周丕负责甄别,能力尚可、背景相对清白者,打散编入军中,军官则暂时观察使用。
甚至,还有几个自称是落魄书生、懂得些医术或匠作手艺的人前来投效。这些人虽然良莠不齐,其中或许混有探子,但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狼牙堡在专业人才上的短缺。杨林就从其中一个老匠人那里,学到了几种改进弩机效率的小技巧。
暗流与窥探
声望的提升,带来的不仅仅是拥戴,还有无处不在的窥探与算计。
光羽肩上的担子陡然加重。他麾下的“夜枭”不仅要监视黑云寨和可能卷土重来的黑虎军,还要筛查如潮水般涌来的投奔者。几乎每一天,都能揪出几个形迹可疑、试图打探堡垒布防、军工机密或者挑拨离间的家伙。有的是黑虎军派来的密探,有的来自其他对狼牙堡突然崛起感到不安的势力。
“堡主,今日又清查出三人。”光羽的声音依旧平淡,但汇报的内容却透着寒意,“一人试图贿赂仓库守卫,打听粮食储备;一人夜间潜入工匠营外围,被杨林先生的预警阵法发现;还有一人,在流民中散布谣言,称我堡苛待降卒,粮食将尽。”
“处理干净。”杨帆目光冰冷,“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他知道,仁慈在此刻便是对堡内所有人的残忍。
与此同时,一些之前对狼牙堡不屑一顾、或者持观望态度的周边势力,也开始转变态度。
几天后,一支打着“清风寨”旗号的小型队伍来到了狼牙堡。清风寨是位于狼牙堡东南方向百余里外的一股势力,规模与之前的狼牙堡相仿,一直与黑云寨摩擦不断。他们的使者态度恭敬,送上了些礼物,言语间多有对狼牙堡击败黑虎军的“敬佩”,并隐晦地提出了“互通有无,共抗强敌”的意向。
贾诩接待了使者,一番机锋暗藏的交谈后,对杨帆说道:“清风寨此来,试探多于结盟。他们既想借我堡之势牵制黑云寨乃至黑虎军,又怕我堡吞并他们。不过,开门揖客,总好过四面树敌。可先与之建立初步联系,交换些情报物资,日后如何,再观其行。”
杨帆点头同意。他明白,狼牙堡已经无法再偏安一隅默默发展,它必须开始学着与这个复杂的世界打交道,无论是朋友,还是敌人。
内部的蜕变面对汹涌而来的人潮和复杂的外部环境,狼牙堡内部也在经历着剧烈的蜕变。
人口几乎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原本略显空旷的堡内区域,迅速被新建的简陋窝棚填满。校场不得不再次扩大,新的屯田点被紧急规划出来。张嵩等文吏忙得脚不沾地,户籍登记的木板堆积如山。
军队的规模也在膨胀。在严格筛选和整编下,陷阵营的规模扩大到了三百人,并且全部换装了缴获的黑虎军精良装备,战斗力飙升。此外,还新建了两个辅兵营,负责屯田、工事和辅助作战,总兵力已然接近八百!
周丕虽然忙碌,却乐在其中,整日泡在军营,操练新兵,整合队伍。霍去病伤势渐愈,也开始重新参与军务,他的冷静与周丕的悍勇形成了良好的互补。
杨帆站在修缮一新的主堡楼上,俯瞰着下方熙熙攘攘、充满生机却又暗藏危机的堡垒。他看到新来的流民在分配到的土地上笨拙地挥舞着农具,看到换上新甲胄的士兵在校场上刻苦操练,也看到光羽的人如同幽影般在人群中穿梭。
他的心中,既有万丈豪情,也有如履薄冰的谨慎。
名动四方,带来的不仅是荣耀与力量,更是十倍于以往的责任与风险。狼牙堡这艘刚刚经受住风浪的小船,如今已然成为了一艘备受瞩目的舰船,它驶向了更广阔的海域,也必将迎接更猛烈的风暴。
但无论如何,经此一役,狼牙堡已不再是那个籍籍无名的流民据点。它用自己的鲜血和铁骨,在这片混乱的土地上,刻下了属于自己的、无法被忽视的印记!一个全新的、快速发展的时期,就此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