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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其他类型 > 观音面贱胚命 > 第48章 风暴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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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日,府里的气氛愈发诡异,那种死寂被一种压抑的、暗流涌动的忙碌所取代。

玉清坐在院子里,听到前院传来不同于往常的、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

他透过月亮门的缝隙,看到几个穿着青色短打、腰板笔直的陌生汉子,正两人一组,抬着用深褐色厚布严密遮盖的箱笼,步履沉稳地往后门方向走去。

那些箱笼看起来极重,压得扁担微微弯曲。管家跟在旁边,低声指挥着,脸上是玉清从未见过的凝重和谨慎。

这景象断断续续持续了大半天。

其间,还有几拨人被引了进来。

不是军人,看穿着打扮像是城里的富商或体面人家,有的还带着惊慌失措的女眷和懵懂的孩子。

他们被直接引往顾枭的书房,停留的时间都不长。

玉清看到他们出来时,有人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有人则依旧满脸仓惶,脚步踉跄地跟着引路的人,想必是去了后门,与那些箱笼走上了同一条路。

送午饭来时,玉清听到两个小丫鬟在院墙外带着哭腔的低语:

“……我爹妈还在城外呢,这可怎么办啊……”

“别哭了,听说大少爷安排了车马,也许……”

“轮得到我们这些下人吗?你看走的都是……”

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捂住了嘴。

玉清放下筷子,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院子里那几株开得正艳的花,此刻在他眼里也失去了颜色。

下午,老管家亲自来了一趟,送来了几盒新茶和一些易于存放的糕点。

他脸上堆着笑,皱纹却像干涸的土地一样深刻:“先生,这些您留着慢慢用。最近府里事务繁杂,若有怠慢,您多包涵。”

玉清看着他,平静地问:“管家,是要打仗了吗?我们……需要离开这里吗?”

管家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恭谨:“先生莫要担心,大少爷自有安排。您只需像往常一样,万事有大少爷在。”

他含糊地应付过去,几乎是落荒而逃。

玉清不再问了,他已经看得足够明白。

那些沉重的箱笼,是顾家的根基——钱财宝物。

那些被送走的体面人,是顾枭需要庇护的关联或亲友。顾枭在不动声色地、有条不紊地拆分这座府邸,为可能到来的最坏情况做准备。

他在为别人安排生路,为他玉清留下了“安心”的空话和足够的茶叶糕点。

那么他自己呢?

玉清想起顾枭那双布满血丝、带着决绝的眼睛,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他恐怕,是打算留到最后的,甚至……是没打算离开的。

这个认知猝不及防地刺穿了玉清这些时日以来所有的困惑和不安,留下一个清晰而残酷的念头——大难,真的要临头了。

而顾枭,正在独自面对,并试图为他,或者说为他所能顾及的一切,撑起最后一片安全的假象。

这片假象,还能维持多久?

玉清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第一次,对“未来”产生了具体而恐怖的想象。

出乎意料的,接下来的一天,那纠缠了数日的炮声,竟然诡异地沉寂了下去。

天空放晴,阳光毫无阻碍地洒下来,院子里的花草在阳光下舒展着枝叶,一切看起来和平日没有什么不同,甚至更加宁静。

但这宁静,却让府里每一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是一种暴风雨来临前,令人窒息的死寂。

午后,玉清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本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在等,等一个已知的结局。

脚步声在院门口响起,是顾枭。

他今天穿了一身笔挺的、簇新的军装,皮鞋擦得锃亮,脸上的胡茬刮得干干净净,露出了青色的下巴。他试图收拾起所有的狼狈,展现出最后一丝掌控和体面。

他走进来,目光落在玉清身上,顿了顿,然后像往常一样,在石桌旁坐下。

“泡壶茶吧。”他的声音依旧有些沙哑,但努力维持着平稳。

玉清默默地起身,烧水,取茶叶,洗杯,冲泡,每一个动作都缓慢而清晰。

他能感觉到顾枭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那目光沉重而复杂。

茶沏好了,清香四溢。

顾枭端起茶杯,却没有立刻喝,他看着玉清,试图扯出一个轻松点的表情,失败了。

他转而问道:“前几天送来的字帖,临得如何了?”

玉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只是抬起头,静静地、深深地望着顾枭的眼睛。

他看到了那被强行压下去的疲惫,看到了眼底蛛网般的红血丝,看到了那试图掩饰却依旧泄露出来的、如同困兽般的焦灼,以及在那一切之下,一种深沉的、近乎温柔的眷恋,和一种已然做出的、无法挽回的决绝。

顾枭在他清澈的、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下,几乎无所遁形。他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握成了拳头,指节泛白。

他避开了玉清的凝视,低头喝了一口茶。茶水很烫,他似乎毫无所觉。

一杯茶,在沉默中很快见底。

顾枭放下茶杯,站起身。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汲取某种力量,然后看向玉清。

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闪躲,带着一种玉清从未见过的、赤裸裸的情绪,沉重,不舍,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

他向前一步,走到玉清面前。玉清没有动,只是仰头看着他。

顾枭抬起手,似乎想像上次那样,碰碰他的脸,但最终,那只带着薄茧、温热而有力的手,落在了玉清单薄的肩膀上。

他用力按了一下,很重,带着千钧之力,仿佛想通过这短暂的接触,将什么无法言说的话语传递过去。

只有一瞬。

然后,他收回手,转身。

“我走了。”他说。

声音不高,却像一块石头投入死水,在玉清心里激起巨大的回响。

他没有再看玉清一眼,迈开步子,挺直了背脊,以一种近乎悲壮的姿态,走出了院子,消失在玉清的视线里。

玉清依旧站在原地,肩膀上那沉重而短暂的触感,像烙印一样灼热。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他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远处的天际,传来一声极其沉闷、仿佛积攒了许久的雷鸣。

风暴,终于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