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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

这个字眼,对于曾经生活在精美牢笼般的顾府、又经历了数月颠沛流离、幕天席地的他们来说,重若千钧,又带着一种令人心酸的温暖。

顾枭站在门口,沉默地看着这片狭小、破败却属于他们的一方天地,久久没有说话。

那只独眼里,翻涌着复杂难言的情绪。最终,他抬起脚,迈过了那道低矮的门槛。

这一步,仿佛跨入了一个与过去截然不同的人生。

拥有了遮风挡雨的壳子,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让这个“壳子”变得像个“家”。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玉清就醒了。

他看着从屋顶破洞射进来的、一道道清晰的光柱,里面飞舞着微尘,心中却充满了干劲。

他先是将屋里仅有的、几件可能是前主人遗弃的、破烂不堪的家具,一张三条腿的桌子,一个歪倒的板凳清理出去。

然后,他鼓起勇气,走到最近的一户邻居家——一个看起来面相敦厚的中年汉子家门前。

那汉子正在院子里劈柴,看到玉清,停下动作,警惕地看着他。

玉清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友善而无害:“大……大哥,早上好。我……我们刚搬来旁边那屋,想……想跟您借把扫帚用用,扫扫屋子,行吗?”

那汉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又看了看他身后远处那间破屋门口站着的、身影高大的顾枭,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从屋里拿出一把看起来快秃了的扫帚,递给他:“用完记得还。”

“哎!谢谢大哥!一定还!”玉清连忙接过,如同捧着宝贝。

回到破屋,玉清开始奋力清扫。灰尘漫天飞舞,呛得他连连咳嗽,但他干得极其认真,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顾枭也想帮忙,但他动作一大就容易牵扯伤口,玉清便让他坐着休息。

清扫完毕,玉清开始面对第一个真正的挑战——生火。

在顾府,他只需吩咐一声,热水热饭便会送到面前。在南风馆,也自有仆役伺候。亲手生火,对他来说是头一遭。

他按照昨天观察村里妇人做饭时的模糊印象,找来干枯的松针和细小的树枝,又拿出用最后几枚铜钱,是从之前那叠银票里偶然掉落、侥幸保存的,跟村民换来的火石和火镰。

他笨拙地敲击着,火星四溅,却总是无法点燃干草。一次又一次,浓烟熏得他眼泪直流,脸上也蹭满了黑灰。

顾枭看不过去,想过来帮忙,却被玉清固执地推开:“你别动,我来!我能行!”

他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又上来了,仿佛跟这堆柴火较上了劲。

终于,在不知道第多少次尝试后,一小簇火苗“噗”地一声,从干草中窜起,然后迅速蔓延开来,点燃了细柴。

“着了!着了!”玉清高兴地叫出声,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带着黑灰的笑容,像个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顾枭看着他灿烂的笑容,看着他被熏黑的花猫脸,那只独眼里也不由自主地漾开了一丝极淡的笑意,心中被一种陌生的、温暖的充实感填满。

火生起来了,接下来是做饭。

粮食是李老村长心善,看他们身无长物,借给他们的一小袋糙米和几个红薯。

玉清小心翼翼地将米淘洗了一遍,水是顾枭艰难地从溪边提回来的,然后将米和削皮切块的红薯一起放进那个唯一的、边缘有个豁口的黑色瓦罐里,加上适量的水,架在临时垒起的灶坑(几块石头围成)上。

他蹲在火边,紧张地看着火苗,时不时添一根细柴,生怕火大了烧糊,火小了煮不熟。

顾枭就坐在门口那个他刚刚勉强修好、不再吱呀乱响的木墩上,静静地看着玉清忙碌。

看着他被火光映红的、专注的侧脸,看着他因为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嘴唇,看着他偶尔用手背擦汗,在脸上留下更深的黑印。

这一刻,没有战争的阴影,没有逃亡的仓皇,只有这破屋,这炊烟,和这个为他洗手作羹汤的人。一种前所未有的、平淡而真实的幸福感,将顾枭紧紧包裹。

趁着玉清做饭的功夫,顾枭也没闲着。

他找到一些之前屋主留下的、相对完整的茅草,又搬来那个摇晃的破凳子,试图修补屋顶最显眼的几个破洞。

他只有一只眼睛,判断距离和平衡都受到影响,站在凳子上时身体微微摇晃。

玉清在下面看得心惊胆战,一边盯着瓦罐里的饭,一边不停地提醒:“你小心点!慢点!别摔着!”

顾枭的动作很笨拙,修补得也歪歪扭扭,茅草铺得厚薄不均。但当他从凳子上下来,和玉清一起抬头看时,那几个原本透亮的大洞确实被遮住了大半。

“下雨……应该能少漏点水了。”顾枭抹了把额头的汗,声音里带着一丝小小的成就感。

当瓦罐里开始冒出白色的蒸汽,米饭和红薯混合的、带着焦香,其实是有点糊底,的独特香气弥漫在整个破屋里时,玉清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将瓦罐端下来,放在地上稍微冷却。然后拿出两个同样是向邻居借来的、边缘有缺口的粗陶碗,用清水仔细涮了涮,将饭盛出来。

米饭有些地方夹生,有些地方又带了点焦糊,红薯也煮得过于软烂。

两人就坐在门口的木墩和石头上,捧着这碗卖相不佳的饭,就着清冽的溪水,默默地吃着。

“有点糊了……”玉清有些不好意思。

“很好吃。”顾枭打断他,声音低沉而肯定。他吃得很快,很干净,连碗底最后一粒米都扒拉干净了。

比起顾府的生活,这或许是他们吃过的最粗糙、最简单的一顿饭。

但这也是他们第一次,在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用自己的双手,为自己和彼此做的一顿饭。

饭菜的滋味或许欠佳,但其中蕴含的“家”的味道,却足以慰藉所有过往的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