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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

天光未大亮,晨雾尚弥漫乡间小径。

张衍志已习惯性地早早起身,踏着露水走向书院。

离书院还有一段距离,却见一个身着灰布短褂,下人模样的男子在书院门口逡巡,见到张衍志,立刻迎了上来,恭敬地递上一张素雅请柬。

“可是张衍志张相公?我家主人仰慕相公才华,特命小人送来请柬,邀相公今日申时,于镇东‘悦来酒楼’天字一号房一叙。”

下人低眉顺眼,语气却不容拒绝。

张衍志接过请柬,打开一看,里面只写了时间地点,落款处空空如也。

“你家主人是?”

他皱眉问道。

下人依旧垂首:“相公届时便知。”

说完,行了一礼,便迅速转身消失在雾气中。

捏着这张来历不明的请柬,张衍志心中那股昨日被跟踪的不安感再次浮现。

他隐约觉得,这邀约恐怕与昨日的尾随者脱不了干系。

但光天化日,又在酒楼,想必对方也不敢太过放肆。

他沉吟片刻,将请柬收入袖中,决定见机行事。

走进书院,气氛已然不同。

李秀才见他来了,直接将他与稍后到来的孙浩叫到了一间僻静的静室。

室内书香清雅,只有三张书案,文房四宝俱全。

“衍志,孙浩,”

李秀才神色严肃,“府试已过,院试才是真正的龙门之跃。院试考的是生员,关乎功名起点,非同小可。从今日起,你二人便在此静室备考,不必再与蒙童一同上课。”

他指着书案上早已备好的一叠文稿:

“此为历年院试优秀墨卷及经义策问题目。你二人当前要务,便是精研经义,练习制艺(八股文)。每日我会布置题目,你们需独立构思破题、承题、起讲、入手,直至成篇。其间有何疑难,可随时问我。读书百遍,其义自见;文章千改,其理自明。关键在于自悟、自得,方能根基扎实,应对万变。”

两人深知院试的重要性,齐齐躬身应道:

“学生明白,谨遵先生教诲。”

这一日,静室之中只闻翻书声,落笔沙沙声。

张衍志沉心静气,先是将《四书》《五经》中的重要章节反复诵读背诵,务求烂熟于心。

随后,他针对李秀才出的“子曰:君子修身”一题,凝神思索。

他先是理解本章真义,孔子意在强调君子应博学多通,不拘于一技一长,而重在修德明道。

接着构思破题,如何切入方能不落俗套又紧扣主旨?

他提笔写下“君子之学,所以成德也,而非限于一技一能之末”,自觉尚可,便开始围绕“德成而上,艺成而下”的道理,层层展开论述,引经据典,阐发君子当追求道体宏阔,避免沦为工具的道理。

期间遇到典故运用稍有迟疑之处,便标记下来,待会儿请教先生。

孙浩亦是全神贯注,时而蹙眉苦思,时而奋笔疾书。

李秀才偶尔进来巡视,见二人专注用功,微微颔首,只在二人提问时,方点拨一二,往往一语中的,令他们豁然开朗。

一天的苦读,转瞬即逝。

……

放学时分,张衍志与孙浩道别,看着孙浩离去的身影,他摸了摸袖中的请柬,犹豫片刻,还是转身朝着镇东的悦来酒楼走去。

悦来酒楼是镇上较为气派的所在。

张衍志径直上了二楼,找到天字一号房,推门而入。

房间内,一个身着绸衫,面容精干的中年男子正独自品茶,见他进来,立刻放下茶盏,脸上堆起热情却难掩虚伪的笑容起身相迎。

“哎呀呀,这位便是名动全县的张案首吧?果然是少年英才,气宇轩昂!鄙人姓王,忝为本县县衙主簿,今日得见,幸会幸会!”

竟是县衙的王主簿!

张衍志心中冷笑,果然是他,王员外的侄子。

张衍志不卑不亢地还了一礼,直接开门见山:

“王主簿谬赞。不知主簿大人今日唤学生前来,有何见教?”

王主簿见他如此直接,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热络地请他坐下,亲自斟茶:

“呵呵,张案首快人快语。其实也无甚大事,主要是王某对案首才华仰慕已久,早想结识,今日得空,特备薄茶,聊表心意。”

“主簿大人公务繁忙,若只为结识,学生愧不敢当。若有事,还请明言。”

张衍志丝毫不接他的客套话。

王主簿见他油盐不进,只得干笑两声,压低声音道:

“既然张案首如此爽快,那王某也就直说了。关于……关于我叔父王员外那件事,想必案首也已知晓。刘知府震怒,叔父与堂弟现已下狱,家产也罚没不少……唉,实在是他们一时糊涂,冲撞了案首。你看,这……这冤家宜解不宜结。今日王某备了些许薄礼,聊表歉意。”

说着,他从桌下取出一个沉甸甸的托盘,上面盖着红布,揭开一看,竟是十枚黄澄澄的小金锭,在灯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

“这是黄金百两,权当给案首压惊赔罪。只望案首能在刘知府面前美言几句,念在我叔父年迈糊涂,能否……能否网开一面?日后我王家必有厚报!”

王主簿紧紧盯着张衍志,眼神里充满了期盼。

张衍志看着那盘金锭,心中毫无波澜,只有浓浓的厌恶。

他冷笑一声,目光锐利地看向王主簿:

“王主簿,令叔父买凶杀人,触犯国法,乃是咎由自取。知府大人依法办案,公正严明,岂是我一介学子可以妄加议论,左右其判的?这金银,学生受之有愧,更不敢收。请收回吧。”

王主簿没料到他拒绝得如此干脆,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强压着怒气,又说了几句软话。

然而,张衍志始终面色平静,语气却斩钉截铁:

“王主簿不必多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令叔父?此事自有国法公断,学生绝不会徇私枉法,更不会收受此等不义之财。”

“你!”

王主簿终于失去了耐心,霍然起身,脸上伪善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阴狠,“张衍志!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王家在本地经营多年,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你今日当真要与我王家鱼死网破不成?!”

面对威胁,张衍志毫无惧色,反而缓缓站起身,目光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凛然之气,说道:

“王主簿,你这是威胁朝廷未来的生员吗?”

“是非曲直,自有公论。若你王家行事端正,又何惧国法?若行不义,纵然一时得势,终将难逃制裁。学生言尽于此,告辞!”

说罢,他不再看王主簿那铁青的脸色,转身拂袖而去,留下王主簿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盯着那盘没能送出去的金锭,眼中闪过一丝怨毒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