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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琢磨生财之道的心思暂且压下,张衍志知道,当前首要之事仍是学业。

这两天的事,也让他明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尤其是在这藏龙卧虎的弘文书院。

下午的诗赋课上,苏学士照例点评学子们的习作,目光在堂下扫过,最终落在了张衍志身上。

“张衍志,你且说说,若以‘秋思’为题,如何破局,方能不落窠臼?”

若是刚入院时,张衍志或许会引经据典,结合前世见识,畅谈一番以景结情,时空交错之类的见解。

但,此刻,他心念电转,起身后并未急于表现,而是略作沉吟,方才拱手答道:

“回先生,学生愚见,或可着眼于细微之物,如一片梧桐叶之飘零,一缕砧杵声之断续,以小见大,或能引人身临其境,感同身受。”

他给出的答案中规中矩,虽也算切题,却并未展现出太多惊人的“灵气”或过于超前的见解,更像是一个勤勉好学的普通童生应有的水平。

苏学士闻言,微微颔首:

“嗯,懂得从小处着手,亦是正理,坐下吧。”

虽无特别赞赏,却也挑不出错处。

这番藏拙,果然收到了效果。

一些原本因他锋芒过露而心存隔阂的同窗,见他似乎恢复正常,不再那般咄咄逼人,态度也渐渐缓和下来。

课后,当他主动向几位诗赋功底不错的同窗请教用典或平仄问题时,对方也乐于为他讲解,氛围比之前融洽了许多。

在这种相互切磋,博采众长的环境下,张衍志的学问根基愈发扎实,进步神速,许多以往在乡塾中模糊的概念,如今都渐渐清晰起来。

然而,经济的压力始终如影随形。

交了六十两巨款后,他怀中的银票缩水严重,不得不精打细算。

这日,他与王圆,高肃一同去书院附近的杂货铺购买笔墨。

王圆家境显然优渥,进了店铺,径直挑选那上好的徽墨,湖笔和宣纸,眼都不眨一下。

高肃虽不似王圆那般阔绰,但所用之物也皆是中上之选。

轮到张衍志,他仔细比较了价格,最终只选了两支最普通的兼毫笔,一方价格最低的普通石砚,一叠毛边纸和最便宜的松烟墨条。

王圆见状,讶然道:

“张兄,你这……笔墨乃文士利器,何不选些好的?”

“这松烟墨写字易散,毛边纸也过于粗糙了。”

高肃也投来询问的目光。

张衍志面色如常,微微一笑道:

“无妨,初学练字,能用即可。”

“待日后字有所成,再换好笔好墨不迟。”

王圆还想再劝,被高肃用眼神制止了。

两人虽未点破,但心中都已隐约察觉到这位才华横溢的舍友,在家境上似乎并不宽裕。

……

时光荏苒,转眼一周过去。

张衍志已渐渐融入了书院规律而充实的生活,每日听讲、读书、与同窗切磋,虽偶有像赵健那般依旧冷淡的目光,但总体而言,他已不再是那个初来乍到,引人侧目的风云人物,更像是一个沉稳好学,待人温和的普通学子,也因此结交了几位谈得来的朋友。

第二天。

休沐日到了,几位相熟的同窗提议在书院外不远的一处清雅酒肆小聚。

张衍志本不想去,主要此类聚会难免花费,能省则省。

“张兄,同去同去!整日埋头苦读,也该松快松快!”

王圆第一个来拉他。

高肃也劝道:

“衍志兄,皆是相熟同窗,小聚而已,不妨事的。”

见两位舍友盛情相邀,张衍志推辞不过,加之也想多了解同窗,便点头应允。

酒肆雅间内,七八位学子围坐一桌,初时还有些拘谨,几杯清酒下肚,气氛便热烈起来。

大家谈论诗词,点评时文,偶尔也说些书院趣事,家乡风物。

席间,话题不知怎的转到了家世背景上。

王圆喝得面色微红,话更多了,拍着胸脯道:

“不瞒诸位,我家老头子就是个做买卖的,在应天府和苏州都有铺面,别的没有,就是……嘿嘿,还算殷实。”

高肃则显得沉稳许多,他放下酒杯,淡淡道:

“家祖,家父皆在军中效力,驻守北疆,粗人门户,只望我能在文事上有所进益。”

轮到赵健时,他神色有些复杂,闷头喝了一口酒,才低声道:

“我家……不过是江宁府下的寻常农户,勉强供我读书罢了。”

最后众人都看向张衍志。

张衍志举杯,坦然道:“小弟与赵兄相似,亦是庐州府农家子弟,父母辛勤,方得此求学之机。”

他语气平和,并无丝毫窘迫。

此言一出,王圆和高肃看向张衍志的目光更多了几分理解,而赵健则是微微一愣,抬头看了张衍志一眼,眼神中的疏离感似乎又淡去了一丝。

他原以为这府试案首必是出身书香门第,没想到竟也与自己一样,来自寒门。

……

休沐日的小聚,气氛热烈,众人相谈甚欢,不免多饮了几杯。

待到杯盘狼藉,夜色已深,这才惊觉书院门禁时辰早过。

一行人急匆匆赶回书院,果不其然,那两扇厚重的大门已然紧闭,门口连值守的门子都不见了踪影。

“糟了!这下可如何是好?”

一个同窗懊恼地拍着额头。

王圆虽有些醉意,胆子却大了不少,他眼珠一转,指着不远处的院墙低声道:

“无妨!我知道一处地方,墙头稍矮,又有老树倚靠,咱们从那里翻进去!”

众人面面相觑,这翻墙入院若是被逮到,可是要受重罚的。

但,此刻似乎也别无他法。

高肃皱了皱眉,看向张衍志。

张衍志虽觉此举不妥,但见众人皆有此意,自己若单独留下反而更惹眼,只得苦笑道: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大家小心些。”

赵健冷哼一声,却没反对,算是默认了。

于是,一行人借着酒意和月色,鬼鬼祟祟摸到王圆所说的那处墙角。

果然,墙头比别处矮了一截,旁边还有一株枝干虬结的老树可供攀爬。

王圆自告奋勇第一个上,他体型微胖,动作有些笨拙,吭哧吭哧半天才爬上去,还不小心蹭了一身灰。

高肃紧随其后,身手明显矫健不少。

张衍志和赵健也依次攀上墙头。

然而,就在最后一人刚刚跳下墙头,几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之时,一道威严的声音如同冷水般泼下:

“深更半夜,翻墙入院,成何体统!”

只见,巡夜的教谕提着灯笼,带着两名斋夫,不知何时已站在不远处,脸色铁青地看着他们这几个梁上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