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震耳的爆炸声还在山谷回荡,硝烟、焦土和浓重血腥味,弥漫在一线天狭窄的峡谷里。陆沉站在谷口,望着眼前的惨烈景象。敌军残部四散奔逃,像溃散的野兽,无力再抵抗。镇北军终于赢了这场硬仗。这份胜利,却让人高兴不起来。
张猛一身疲惫,铠甲沾满暗红血迹,快步走到陆沉身边:“公爷,乌恩其和苏芷柔跑了!主力被打散了!缴获了不少粮草辎重,只是……”
陆沉知道他想说什么。被焚毁的,是几十万将士和家眷过冬的屯田基地,是无数家庭的希望。火光下,焦土像伤疤一样烙印在边关大地上。陆沉握紧拳头,北风卷起尘土,诉说着边关的战火。陆沉望向京城方向,想着:小鱼儿,但愿你一切安好。
京城,镇国公府。
林小鱼站在安乐集筹备处,看着一箱箱从皇家庄园运来的顶级食材:新鲜蔬菜、禽蛋、珍果。她的眉头却紧锁着。长公主的支持解决了燃眉之急,但田家商会的封杀令依然在暗中施压。供应商被全面施压,许多合作告吹,原材料供应仍是隐患。
“夫人,田家又放出话来了,”侍女翠儿气得直跺脚,“说安乐集用的‘皇家贡品’是长公主府挑剩下的边角料,根本登不上大雅之堂,劝我们早点关门!”
林小鱼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她知道,田家手段阴狠,不会轻易罢休。这时,一阵急促马蹄声传来,一个满身风尘的斥候冲进了镇国公府大门。他手里紧攥着一个黑色竹筒,筒口插着三根血色羽毛,颜色刺目,神色焦急。
“夫人!边关八百里加急军报!”斥候翻身下马,声音嘶哑地喊道。
林小鱼心一沉,有不祥的预感。林小鱼快步迎上前,接过冰冷沉重的竹筒。指尖触碰竹筒,她仿佛感受到边关将士的急迫与沉重。林小鱼拆开信件,屏住了呼吸。报告简述了一线天峡谷的伏击战况:镇北军大胜,斩杀数千敌军。但乌恩其和苏芷柔趁乱带着残部逃脱了。报告还提到,苏芷柔熟悉边关布防,指挥敌军绕过岗哨,直扑后方屯田基地,造成了巨大损失。
“烧光了……”林小鱼喃喃重复着,眼前浮现出边关军户的笑脸,还有那些象征未来的土豆地。林小鱼捂住胸口,呼吸困难。林小鱼抬头,看着眼前的斥候和四周愁眉不展的下人们,责任感让她几乎窒息。
“夫人,您没事吧?”翠儿担忧地上前,声音带着颤抖。
林小鱼深吸一口气,从悲痛和忧虑中挣脱出来。她知道,眼泪和悲伤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敌人得意。她目光投向军报,其中一句话击中她的思维:“……敌军撤退时,携带一批缴获的‘特殊物资’,据俘虏说,似乎运往北狄与草原部落交界处的黑市……”
“特殊物资?黑市?”林小鱼脑子飞速运转。林小鱼想起不久前李御史送给小石头的那匹木马,那是她亲手做的,用了边关特有的木料。她记得曾问过陆沉,那木料有何特别之处。陆沉当时说,那木料常见,木质坚硬不易腐烂,边民常用它制作物件,据说在北狄被当做‘吉祥物’售卖,价格不低。
难道李御史送木马并非偶然?是有人故意为之?或者,敌人缴获的‘特殊物资’就是这些木料做的东西?苏芷柔烧了粮草,却又带着这些……这背后隐藏着什么?
林小鱼眼神锐利,盯住报告上的“黑市”。一个大胆却合理的猜测,在她心中成型。林小鱼立刻转身,对福伯吩咐道:“福伯!派人去城西的破庙!把昨天李御史送来的木马……不,把库房里所有用那种边关特殊木料做的木雕小马,都找回来!越多越好!越快越好!”
福伯不明所以,见林小鱼神色凝重,不敢怠慢,拱手领命而去,脚步匆匆。
“夫人,您这是?”翠儿看着林小鱼眼中闪烁的光芒,困惑不解。
林小鱼拿起军报,指尖划过“苏芷柔”的名字,眼神锐利:“苏芷柔以为烧了粮草,就能让我们陷入绝境,心痛如绞。但她可能没想到,她烧掉粮草基地旁边的树林,那些被她视为无用之物的木材,或许能成为我们反击的棋子。”林小鱼目光一转,看见林景轩一瘸一拐、摇着折扇走过来,脸上依旧是玩世不恭的笑容。
“哟,小鱼儿,怎么了?边关来消息了?”田景轩凑近,语气带着戏谑,眼神扫过林小鱼手中的军报,“看你脸色,像是刚打了败仗的将军,不过……好像又有点不一样?”
林小鱼没理会他的玩笑,将军报递到他面前:“景轩,我知道田家商会封杀安乐集的事,让你夹在中间不好做。但现在,我非常需要你的帮助。”
田景轩接过军报,随意扫了一眼,脸上的笑容收敛,眼神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玩味:“哦?小鱼儿,什么时候学会战场计谋了?不过,看在你这么需要我的份上,说吧,什么事?只要我能办到,开口。”
林小鱼看着田景轩,眼神认真:“我需要你动用田家商会的关系,在北狄与草原部落交界的黑市上,放出风声去。就说镇国公府正在高价收购一种吉祥的木雕小马,是给边关将士们做的战马,越多越好,价格可以比市价高出三成。”
田景轩手中的折扇猛地一顿,他挑起一边眉毛,看着林小鱼:“木雕小马?高价收购?小鱼儿,这是要跟田家商会作对,还是跟边关的敌人做买卖?”
“我是在用他们的战利品,让他们自己陷入困境。”林小鱼眼中闪过算计的光芒,“苏芷柔以为烧了我们的粮草,就能让我们没办法。可她不知道,那些屯田基地周围的树木,正是边关特有的那种,坚硬不易腐烂。在北狄那边,被视为吉祥物,价格很高。如果田家商会真的派人去黑市收购,等于是在帮助敌人,给他们补充损失。”
她顿了顿,唇角勾起笑意:“而我,要做的,就是让田家商会,去资助一个根本不存在的敌人。让他们自己陷入这个泥潭。”
田景轩盯着林小鱼看了几秒钟,忽然大笑起来,折扇在空中挥舞得虎虎生风:“哈哈哈!好!这个忙,我帮你!不过,你得答应我,等安乐集开了张,给我留个最好的位置,让我第一个品尝你那道传说中的鱼跃龙门!”
“成交。”林小鱼笑着点头,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福伯带着几个人回来了,他们小心翼翼地捧着大大小小的木雕小马,足有十几匹。林小鱼一眼就看到了其中一匹,那正是当年她亲手为小石头做的,马尾上还扎着一小撮陆沉的战马墨云的马鬃。虽然岁月已将木头磨得有些粗糙,但那熟悉的感觉瞬间涌来。
“夫人,”福伯颤抖着双手,将那匹小马递给她,声音激动地说:“这……这真的是从冷宫里搜出来的,当时是废后宫里的人送来的,说是给小世子做的……没想到……”
林小鱼接过那匹小马,指尖轻轻摩挲着粗糙的木质纹理,想起小石头在边关无忧无虑的时光。她将木马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紧紧贴着胸口,然后抬头看向田景轩,眼神郑重:“景轩,拜托你了。”
田景轩接过军报和林小鱼的指示,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林小鱼知道,一场针对田家的、致命的反击,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
边关,陆沉站在一线天的山坡上,望着被烧成焦炭的屯田基地,陆沉心中沉重。虽然暂时击退了敌人,但这胜利的代价太过惨痛。苏芷柔的狡猾和乌恩其的残暴,让他无法有丝毫松懈。他知道,这场关乎国计民生的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
这时,一名斥候快马加鞭地赶来,手里拿着一份从敌军俘虏身上搜出的简报。陆沉接过一看,脸色微变。简报上提到,乌恩其正带着残部,试图通过北狄的黑市,秘密购买一批吉祥物,用以补充损失,并安抚那些躁动不安的部落。
陆沉的目光,落在“吉祥物”三个字上。陆沉想到了林小鱼曾提过的边关木雕小马。他立刻下令:“派人送信给镇国公府的林夫人,就说边关一切安好,让她不必担忧。另外,告诉她,我收到了她的回礼,很喜欢。”
他知道,他的小鱼儿,一定会在京城,用她独有的方式,给他坚实、温暖的支持。
风雪初歇,京城的夜空下,残月如钩。林小鱼独自站在窗前,手中摩挲着温润的木马,想起小石头。她知道,前方的路依旧艰难,挑战重重,但她不再感到孤单。在遥远的边关,有陆沉在为她浴血奋战,守护着他们的家;而在京城,她也要用自己的智慧和勇气,守护好这片来之不易的安宁。这场关于粮草、关于利益、关于家园的战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