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格，好商量。”
斗笠客的声音带着蛊惑，细长的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光，仿佛已经将陆明飞视作了砧板上的鱼肉。
陆明飞心脏收紧，面上却不动声色。他深知在这种地方，露出任何急切或软弱，都只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他扶着昏迷的慕容白，在一张离斗笠客不远不近的桌子旁坐下，让他靠着自己，然后才看向斗笠客，语气平淡：
“消息的真假尚且未知，谈价格，为时过早。”
斗笠客嘿嘿一笑，也不介意，自顾自地又抿了一口那浑浊的液体：“谨慎，是好事。不过，我‘鬼耳’在这一带的名声，你可以打听打听。卖假消息，可是会坏招牌的。”
他放下酒杯，手指在粗糙的木桌上轻轻敲击着：“地府通缉令，画像清晰，罪名确凿，勾结‘往生教’，袭杀同僚，这可是钟馗司长亲自签发的。这条消息，免费奉送，算是见面礼。”
陆明飞心中冷笑，钟馗贼喊捉贼，倒是演得一手好戏。他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鬼耳。
鬼耳见他不为所动，继续道：“至于‘源初之地’……嘿嘿，那地方缥缈难寻，古籍中都少有记载。不过嘛，我恰好知道，大约三百年前，曾有一支地府的勘探队，在‘寂灭荒原’深处失踪，他们当年的任务，据说就与寻找‘源初’的线索有关。他们的最后一份传讯玉简的残片，几经辗转，落到了我的手里。”
他慢悠悠地从怀里摸出一块只有指甲盖大小、边缘焦黑、灵光几乎散尽的碎玉，在指尖把玩着。“这里面，或许就藏着你们想去的地方的……大概方向。”
陆明飞的目光落在那个碎玉上，彼岸石板传来的微弱牵引感，似乎与那碎玉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共鸣！这东西，可能真的有点关联！
但他依旧没有表露出来，反而将话题引向另一个关键点：“你刚才说，有人想借‘往生教’的壳子金蝉脱壳？什么意思？”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之一！往生教与寂灭派关系密切，若能搞清楚他们内部的动向，或许能找到突破口。
鬼耳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想到陆明飞更关心这个。他摸了摸下巴，压低声音：“看来陆司长知道的，比我想象的要多。也罢，这条消息，算是个添头。”
他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如同鬼魅低语：“据我所知，‘往生教’高层，尤其是那些真正掌控核心技术的长老，近段时间活动异常低调，甚至有几个原本活跃的据点都被主动废弃了。与此同时，地府内部，以钟馗为首的一些实权派，正在秘密推动一项名为‘灵魂序列归档’的新政，要求对所有在册鬼魂进行更深层次的‘信息备份’。”
鬼耳脸上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表面上是为了优化轮回，提高效率。但你不觉得，这和‘往生教’抽取真灵印记的手段，有异曲同工之妙吗？只不过一个粗暴，一个……‘合规’。”
陆明飞心中剧震！
灵魂序列归档？信息备份？这听起来，简直就像是给“净土-萌芽”计划披上了一层合法的外衣！如果地府官方开始大规模“备份”灵魂信息，那这些数据最终会流向哪里？会被谁利用？
钟馗和寂灭派，难道是想洗白“往生教”的成果，并利用地府的官方渠道，更隐蔽、更高效地收集他们所需的“魂源”？！
好一招金蝉脱壳！好一个瞒天过海！
“这个消息，价值多少？”陆明飞沉声问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石板的裂纹。
鬼耳伸出三根手指：“三条。第一，那块勘探队玉简残片。第二，地府内部推动‘灵魂归档’新政的几位关键人物名单及他们近期的秘密动向。第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陆明飞背着的慕容白，以及他手中那块看似破烂的石板，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我要你身上那件东西……十分之一的‘本源气息’。”
前两条尚可理解，第三条却让陆明飞瞳孔一缩。
十分之一的混沌源核本源气息？这家伙竟然能感知到石板核心的力量，并且敢开口索要？他知道这意味什么吗？
混沌源核是他“变数”的根基，是其特殊性的来源，更是对抗归墟的关键。损失本源，不仅会让他实力大跌，更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甚至动摇他存在的根基！
“不可能。”陆明飞断然拒绝，声音冰冷，“前两条消息，我可以支付功德，或者其他等价物品。”
鬼耳遗憾地摇了摇头，将那块玉简残片收回怀里：“功德？呵，那玩意儿在忘尘镇可不好使。我只要我看上的东西。没有本源气息，一切免谈。”
气氛瞬间僵持下来。
柜台后的老掌柜依旧面无表情地擦着杯子，仿佛对这场交易毫无兴趣。
陆明飞大脑飞速运转。强抢？以他现在的状态，加上一个昏迷的慕容白，胜算几乎为零。妥协？付出本源气息的代价他无法承受。
难道只能放弃这条线索？
就在他权衡利弊，准备另想办法时，酒馆那扇半掩的木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砰”地一声，粗暴地撞开了！
刺眼的光线（相对酒馆内的昏暗而言）涌入，伴随着一个嚣张跋扈的声音：
“老板！老规矩，三壶‘忘忧’，赶紧的！”
“咦？今天还有生面孔？”
陆明飞心中一凛，转头看去。
只见门口站着三个身穿统一黑色劲装、腰佩制式锁魂链的鬼差！他们气息彪悍，眼神锐利，与这忘尘镇死气沉沉的氛围格格不入。为首一人，目光如同鹰隼，扫过酒馆内部，瞬间就落在了形象狼狈、还背着个人的陆明飞身上，脸上露出一丝狐疑。
是地府的鬼差！而且看其装束和气息，绝非普通巡街之辈，更像是……有特殊任务的精锐！
鬼耳在看到这些鬼差的瞬间，斗笠下的脸色微微一变，身体不着痕迹地向阴影里缩了缩。
为首的鬼差大步走进来，径直来到陆明飞桌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又看了看昏迷的慕容白，眉头皱起：
“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身份文书呢？”
他的手掌，已经按在了腰间的锁魂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