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读趣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那碗犹自温热的安神汤静置在桌上,药香袅袅,却驱不散萦绕在唐薇心头的刺骨寒意。送汤宫女那双过於平静、洞悉一切的眼眸,如同烙印,灼烧着她的神经。这绝非寻常的关怀,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告——我知道你的惊惶,我看穿了你的伪装。

她不敢喝。谁知这汤底藏着的是安神良药,还是催命符咒?

慈宁宫的水,太深了。太后、父亲、永琪、小燕子……如今又多了这神秘莫测的宫女,以及那隐於幕後、仅仅一丝波动就让她如坠冰窟的“观测源”。她像一枚孤舟,被困在狂风暴雨的中心,四周皆是迷雾与暗礁。

精神力的透支带来持续的钝痛,系统扣除20功德的警告犹在耳畔,加上这突如其来的“送汤”事件,让她心力交瘁。她将汤碗推得远些,和衣躺回床上,却毫无睡意,睁着眼,死死盯着帐顶模糊的绣纹,彷佛那里潜伏着无形的敌人。

这一夜,在极度的疲惫与紧绷中辗转而过。

次日,天色依旧阴沉,细雨未停。唐薇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脸色比往日更加苍白。她强打精神,如同上了发条的木偶,重复着每日的功课——净面、更衣、然後跪坐回蒲团前,铺开宣纸,开始抄写那彷佛永无止境的《心经》。

手腕的酸痛因昨夜的透支而加剧,每一次运笔都像是牵扯着太阳穴的神经,带来一阵阵细密的抽痛。她咬紧牙关,凭藉一股狠劲强行支撑,字迹虽依旧勉强维持着工整,笔画间却透出一股难以掩饰的虚浮与僵硬。

绘春准时前来收取昨日功课,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的时间,比往常略长了那麽一瞬。

“姑娘脸色似乎不大好,可是昨夜未曾安眠?”绘春语气平淡,听不出关切还是探询。

唐薇心中一凛,知道自己的状态瞒不过这些常年察言观色的宫人。她低下头,藉着研墨的动作掩饰神情,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与後怕:“劳姐姐挂心……昨夜雨声扰人,确是……睡得不安稳,还做了些噩魇……”她将原因归於天气和噩梦,合情合理。

绘春未再多问,只是在她将抄好的经文递过去时,似是无意地提了一句:“老佛爷近日偶感风寒,需静养,姑娘这边若无要事,暂不必过去请安了。”

太后病了?

唐薇执笔的手几不可查地一顿。是真病?还是藉口?是因为昨夜的能量扰动惊动了她?或是宫中另有她不知道的变故?

“是……愿老佛爷凤体早日康健。”她顺从地应道,心中疑窦丛生。

绘春离开後,暖阁内重归寂静,只剩下单调的雨声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唐薇的心却无法平静。太后的“静养”,意味着她暂时失去了近距离观察和影响太后的机会,也意味着她与外界的唯一明确联系(尽管是单向的)被切断了。这如同雪上加霜。

她该怎麽办?

父亲的“蛰伏待时”遥遥无期。

太后的“考验”暂停,却更添变数。

系统的功德负债如山。

还有那虎视眈眈的“观测源”和神秘宫女……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次次试图淹没她。她死死攥着笔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几乎要将那纤细的笔杆捏碎。

不能放弃!绝不能!

她猛地想起昨夜那宫女送来的食盒。汤她没敢喝,那食盒本身呢?

她立刻起身,走到墙角,将那个看似普通的食盒拿了过来。材质是常见的漆木,做工尚可,并无特殊标记。她仔细检查每一个角落,敲击盒壁听声音,甚至尝试摸索是否有夹层。

一无所获。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时,指尖在食盒内壁靠近底部的一处边缘,触碰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同於光滑漆面的粗糙感。

她心头一跳,凑到窗边藉着光仔细看去。那里似乎有一小片颜色略深的痕迹,像是……某种黏合物乾涸後留下的?她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抠刮,那痕迹很浅,几乎与木色融为一体。

难道……

她取来昨日净面未用完的、微凉的清水,用指尖蘸了,极其轻柔地涂抹在那片痕迹上。

奇蹟发生了!

随着水痕浸润,那片原本几乎看不出的痕迹,颜色逐渐变深,隐隐约约显现出几个极淡、极小的字迹!并非墨书,倒像是用某种植物汁液或特殊药水写就,遇水方显!

唐薇屏住呼吸,心脏狂跳,凑到最近距离,努力辨认:

“汤底,纸,烛火。”

只有这五个字!没头没尾,含义模糊!

汤底?是指那碗安神汤的底部?纸?什麽纸?烛火?要用烛火烤吗?

这是一个提示!一个极其隐晦的、关於如何读取真正信息的提示!

那宫女果然别有目的!她送汤是假,传递这隐藏的信息才是真!

巨大的震惊与狂喜瞬间冲垮了连日来的压抑与绝望!她像一个在沙漠中濒死的人,突然看到了远处的绿洲!

她立刻端起那碗早已凉透的安神汤,顾不得许多,将汤水缓缓倒入旁边的空漱盂中,露出碗底。

碗底洁白,乍看空无一物。她想起提示中的“烛火”,毫不犹豫地走到烛台边,将碗底凑近跳动的火焰,小心翼翼地来回烘烤。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碗底依旧没有变化。正当她以为自己理解错误时,奇蹟再次发生!

在烛火的持续烘烤下,碗底洁白的瓷面上,逐渐浮现出数行淡褐色、如同被热力逼出的字迹!字体极小,却清晰可辨!

“可信。”第一行只有两个字,没头没脑,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断定。

“西六宫,竹苑,亥时三刻,残谱。”第二行则是一个明确的时间、地点和接头信物!

“风雨欲来,早作绸缪。切记。”最後一行是警告。

可信?谁可信?是指传信之人?还是指这条信息本身?

西六宫竹苑……那正是她之前为应付太后盘问,随口胡诌的、记忆中有竹子的地方!竟然真的存在?而且成了接头地点?

亥时三刻,残谱……残谱又是何物?

风雨欲来……是指宫中将有大事发生?

信息量巨大,且充满了未知!这像是一根救命稻草,但也可能是更致命的陷阱!

那“可信”二字,带着一种近乎傲慢的笃定,彷佛操盘者居高临下的保证。这让唐薇极度不适,却又无法忽视这条可能关乎生死的信息。

她迅速将碗底在裙摆上擦乾净,确保不留任何痕迹,然後将那碗连同食盒处理妥当。做完这一切,她坐回蒲团,心潮澎湃,难以自抑。

去,还是不去?

这是一个比下井更艰难的抉择。井下是已知的物理危险,而这次,是彻底的未知,是人心的博弈。

她看着窗外连绵的阴雨,想起太后突如其来的“静养”,想起永琪冰冷的警告,想起父亲沉重的嘱托,想起那无处不在的“观测”……

“风雨欲来”……她已身在风雨之中,无处可逃。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必须去!

但如何去?如何避开慈宁宫森严的守卫?如何在亥时三刻准时到达西六宫竹苑?那“残谱”又是什麽?她毫无头绪。

她需要计划,需要了解西六宫的布局,需要找到“残谱”,更需要一个离开慈宁宫的合理藉口。

目光再次落在那些抄写好的经文上。

或许……可以利用太后“静养”这个空档?

一个大胆的计划,开始在她心中缓缓成形。

她重新铺开一张宣纸,这一次,落笔异常沉稳。

危机,亦是转机。

这条由神秘人递出的、充满未知的藤蔓,她必须抓住。

无论另一端,是救赎,还是更深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