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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捻化为灰烬,希望却如同黑暗中摇曳的烛火,在唐薇心中点燃。然而,这微弱的火光,很快便被现实冰冷的阴影所笼罩。

“明晚子时,原地。”——这简短的指令意味着生机,却也代表着极致的危险。她必须熬过眼下这一天一夜,并且找到再次前往竹苑的机会。而眼下,她仍是被软禁之身,门外守着两名尽忠职守的嬷嬷,慈宁宫的气氛因皇帝晕厥而空前紧张,仿佛一张拉满的弓,任何一点异动都可能引来雷霆之击。

她藏匿令牌和计划书的地方,如同两根刺,扎在心头。昨日的审问虽因皇帝病重中断,但永琪搜查暖阁的提议,就像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她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夜深人静,待门外嬷嬷换岗的细微动静过去,确认周遭再无窥探,唐薇如同暗夜里的狸猫,悄无声息地行动起来。她没有去动床板和窗棂的藏匿点,而是在屋内极不起眼的角落,寻找着更隐蔽的所在。

【谛听】全开,耳中只有远处更夫模糊的梆子声和风吹过檐角的呜咽。她蹲下身,指尖细细摸索着脚踏与地板连接的缝隙。有一处榫卯结构因年代久远,略有松动。她用发簪尖端,极其小心地撬开一道几乎肉眼不可见的细缝,将包裹着令牌的油布卷成细条,一点点塞了进去,直至完全没入,再从旁轻轻敲击,使其恢复原状,不留痕迹。

至于那张写着计划的纸条,她选择了更冒险,却也可能是最安全的方式——记忆。就着窗外透入的微弱月光,她反复看了数遍,直至每一个字、每一个符号都烙印在脑海,然后将其凑近烛火,看着它彻底燃尽,连灰烬都小心处理干净。

做完这一切,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她几乎一夜未眠,精神却因高度紧张而异常清醒。藏匿点的转移让她稍感安心,但身体的疲惫和心灵的煎熬却丝毫未减。

清晨,送早膳的人换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老太监,绘春并未出现。门外看守的嬷嬷也增加了人手,变成了四人轮班,监视得滴水不漏。唐薇试图从送饭太监口中套话,关于皇上病情,关于外面局势,但那老太监如同泥塑木雕,除了必要的应答,一个字也不肯多说。

压抑的气氛几乎让她窒息。她像一只被困在精致牢笼里的鸟,每一次振翅都可能撞得头破血流。

午后,她靠在窗边假寐,【谛听】却捕捉到了远处传来的、压抑的哭泣声和匆忙的脚步声。似乎是从乾清宫方向传来……她的心猛地一沉。难道皇上……

果然,未时刚过,慈宁宫内骤然响起一阵悲恸的哭声,由远及近,很快连成一片。宫人们纷纷跪倒在地,面向乾清宫方向,哀声动天。

皇上……驾崩了!

尽管早有预感,但当这个消息被证实,唐薇还是感到一阵眩晕。国丧!权力更迭!这无疑是那纸条上所谓的“剧变”,其猛烈程度远超她的想象。新旧交替之际,宫廷必将经历一场血腥的清洗,她这个身份尴尬、又被怀疑的“知画”,处境更加岌岌可危。

必须尽快离开!明晚子时,是她唯一的机会!

然而,皇上的驾崩,使得宫禁变得更加森严。慈宁宫内的悲伤气氛下,是更加紧绷的戒备。她甚至听到嬷嬷们在门外低声交谈,提及各宫门均已落锁,加派了重兵把守,没有太后或新任皇帝(会是谁?)的特许,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子时之约,她要如何突破这铜墙铁壁?

焦灼如同野火,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她反复推演着各种可能性,却又一次次被现实否定。没有绘春的帮助,她连暖阁都出不去,更何况在深夜避开巡逻的侍卫,前往遥远的西六宫竹苑?

时间在绝望的等待中流逝,白日过去,夜幕再次降临。因为国丧,慈宁宫早早熄了灯火,一片死寂,只有白灯笼在夜风中摇曳,投下惨淡的光晕。

唐薇和衣躺在榻上,睁大眼睛望着黑暗的帐顶,心跳如擂鼓。子时一步步逼近,她却如同被困在琥珀中的虫子,动弹不得。

难道真要坐失这唯一的良机?

就在她几乎要被绝望吞噬之时,深夜,暖阁的门,突然被极轻、极缓地推开了。

没有敲门,没有预警。

唐薇瞬间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绷紧,手悄悄摸向枕下藏着的锋利金簪。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闪了进来,反手轻轻掩上门。

借着窗外透入的微弱月光,唐薇看清了来人的轮廓——是绘春!

她穿着一身深色衣裳,未施脂粉,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一种决绝的神色。

“姑娘,”绘春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沙哑,“时间不多了,长话短说。”

唐薇坐起身,心脏狂跳,警惕地看着她:“绘春姐姐,你这是……”

“皇上驾崩,五阿哥……不,新帝即将登基。”绘春语速很快,“老佛爷悲痛过度,暂由鄂亲王等辅政大臣主持大局。宫里的天,已经变了。”

果然!永琪成了新帝!那小燕子……唐薇不敢细想。

“老佛爷之前吩咐,”绘春继续道,目光锐利地看着唐薇,“待皇上……事后,要彻底清查暖阁。”

唐薇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但眼下局势未稳,老佛爷心力交瘁,尚未顾及此事。”绘春话锋一转,“不过,最迟明日,搜查必会进行。姑娘,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唐薇脸色煞白,点了点头。她太明白了。

绘春走近一步,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姑娘,我不知你究竟做了什么,也不知你背后是谁。但看在你我曾有几分主仆情谊,也看在你……或许并非十恶不赦的份上,我最后帮你一次。”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看似普通的香囊,塞到唐薇手中:“这里面不是香料,是些会让人皮肤发红、起疹,看似时疫征兆的药粉。你找个机会,少量沾染。”

唐薇瞬间明白了绘春的意图——制造病重假象,避开即刻的搜查,甚至可能被移出慈宁宫!

“慈宁宫如今是是非之地,老佛爷自身难保,未必能护住你。新帝对你……你留在这里,凶多吉少。”绘春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之后……你好自为之。”

说完,绘春不再停留,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暖阁内重归寂静,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唐薇紧紧攥着那个小小的香囊,指尖因用力而发白。绘春的援手,如同绝境中伸出的一根藤蔓,虽然不知能支撑多久,却给了她喘息之机。

制造时疫假象,不仅能拖延搜查,或许……还能为她创造离开暖阁的机会!被移去偏僻的隔离处所,看守必然不会如慈宁宫这般严密!

子时已过,与神秘人的约定已然错过。但有了绘春提供的这条险路,或许能争取到新的契机。

她不再犹豫,立刻打开香囊,将里面微量的药粉抖出少许,小心地涂抹在手腕和脖颈等 visible 之处。很快,一阵轻微的刺痒传来,皮肤上开始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她躺回榻上,开始发出难受的呻吟,声音由弱渐强……

次日清晨,当嬷嬷送早膳时,发现“知画”高热不退,浑身红疹,症状骇人。嬷嬷大惊失色,连忙上报。

慈宁宫正沉浸在大行皇帝的哀悼中,突闻此讯,更是雪上加霜。太后闻报,只疲惫地挥了挥手,下令:“挪出去!挪到西三所空殿隔离!没有哀家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唐薇在意识“模糊”中,被人用软轿抬出了慈宁宫。

她躺在颠簸的轿中,感受着远离那座压抑宫殿的移动,手腕处的刺痒和心中的惊悸交织。她成功了第一步,脱离了最危险的牢笼。

西三所,那是前朝失宠妃嫔或患病宫人隔离等死的地方,荒凉、偏僻,但也意味着……机会。

新的牢笼,或许正是她挣脱命运的开始。

轿子吱呀作响,驶向未知的前方。唐薇闭着眼,在心中默默计算着路径和方向。

困兽之斗,尚未结束,只是换了个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