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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鸟血令的发现,如同在死寂的潭水中投下巨石,激起的涟漪尚未平复,危机便已如同嗅到血腥气的鲨鱼,悄然逼近。

在小船驶离那片芦苇荡后不久,天色将明未明,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夜枭”始终保持着最高警戒,即便在看似平静的水道上,他的耳朵也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捕捉着任何一丝不和谐的声响。

陈薇蜷在船尾,怀中的油布包裹和知晓血书存在的秘密,让她毫无睡意。脑海中反复回响着“夜枭”那句“点燃引线的火石”,父亲那泛黄血书上的暗红指印,如同烙印般灼烧着她的思绪。

就在小船即将拐入一条更狭窄支流的前一刻,“夜枭”猛地抬手,示意船夫停下。他的身体瞬间绷紧,侧耳倾听,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住左前方一片黑黢黢的、生长着茂密水烛(香蒲)的河湾。

“有船。”“夜枭”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是气流摩擦的音节,“不止一艘,熄了灯,藏在里面。”

陈薇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谛听】全力运转,果然捕捉到那片水烛丛中,有极其细微的、船身与水草摩擦的窸窣声,以及几道被刻意压抑的呼吸!

不是普通的夜渔人!哪家渔民会在这个时辰,熄灭灯火,悄无声息地潜伏在荒僻的河湾?

是清风渡那个抽烟袋汉子的同伙?还是……被玄鸟令的气息吸引来的其他势力?

“退!”“夜枭”当机立断,对船夫低喝。

那沉默的船夫没有丝毫犹豫,竹篙在水中灵巧地一点一拨,小船如同受惊的游鱼,悄无声息地向后疾退,试图融入身后的黑暗。

然而,已经晚了!

“嗖——啪!”

一支响箭带着凄厉的尖啸,从水烛丛中射出,直刺夜空,随即在半空中炸开一团刺目的红色光芒!在这黎明前的黑暗中,如同地狱睁开的眼睛!

信号箭!

“被发现了!走水路三号!”“夜枭”厉声喝道,同时一把将陈薇按倒在船舱底部,“趴下,别抬头!”

几乎在信号箭炸响的同时,水烛丛中如同鬼魅般窜出三艘快艇!每艘船上都站着三四名手持利刃、黑巾蒙面的汉子,动作迅捷,桨橹齐动,如同离弦之箭,呈品字形向他们包抄过来!破水声骤然变得急促而充满杀意!

“抱紧船舷!”“夜枭”对陈薇吼了一声,自己则猛地站起,袖中短刃已然在手,眼神冰冷地注视着迅速逼近的敌船。那撑船的船夫也不再沉默,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手中竹篙舞动如风,不再是撑船,而是化作一根凌厉的长枪,狠狠扫向最先靠近的那艘敌船!

“砰!”竹篙与对方挥来的钢刀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巨响!

战斗在瞬间爆发!

小乌篷船在狭窄的河道上左冲右突,船夫的竹篙舞得密不透风,勉强抵挡着来自两侧的攻击。“夜枭”则如同磐石般钉在船头,短刃翻飞,每一次出手都狠辣精准,逼退试图跳帮的敌人。刀光剑影在微熹的晨光中闪烁,金属撞击声、呼喝声、落水声不绝于耳。

陈薇死死趴在船底,双手紧紧抓住船舷的龙骨,剧烈的晃动让她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她能感觉到冰冷的河水不时溅到脸上,能听到利刃划破空气的尖啸从头顶掠过。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心脏,但她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知道,此刻任何一点干扰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

“走!”“夜枭”格开一记劈砍,一脚将一名试图攀上船头的黑衣人踹入河中,对船夫大吼。

船夫会意,竹篙猛地插入河底淤泥,借助反冲之力,小船如同失控般猛地向右侧一片更加茂密、河道也更显诡异的芦苇荡冲去!

那三艘快艇显然对这片水域不如船夫熟悉,追击的动作滞了一瞬。就是这一瞬的工夫,小船已经一头扎进了遮天蔽日的芦苇丛中!

芦苇高大密集,船行其中,视线受阻,速度不得不慢了下来。但这也有效地阻碍了后面快艇的追击,只能听到它们在外围气急败坏的呼喝和试图强行闯入时船体与芦苇摩擦的刺耳声响。

“弃船!”“夜枭”没有丝毫犹豫,低声命令。他一把拉起陈薇,看准一个方向,率先跳入了齐腰深、冰冷刺骨的河水中。那船夫也毫不犹豫,舍弃了相依为命的船只,紧随其后。

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芦苇丛中艰难跋涉,泥泞陷足,芦苇叶边缘锋利,划破了皮肤,带来细密的刺痛。冰冷的河水迅速带走体温,陈薇冻得嘴唇发紫,浑身发抖,但求生的本能让她死死跟着“夜枭”的脚步。

身后,追兵的声音似乎被茂密的芦苇隔绝了一些,但并未远去。偶尔有箭矢“嗖嗖”射入他们附近的芦苇丛,显示着敌人仍在搜寻。

不知在芦苇荡中挣扎了多久,直到天色大亮,阳光透过芦苇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他们才终于踉跄着冲出了这片死亡沼泽,踏上了一条荒草丛生的土堤。

三人皆是浑身湿透,狼狈不堪。船夫手臂上有一道明显的刀伤,鲜血混着泥水不断渗出。“夜枭”的左肩衣物也被划破,隐隐有血迹。陈薇除了被芦苇划出的无数细小血痕,倒是没有添新伤,但体力已近透支,靠在土堤上剧烈喘息。

“不能停。”“夜枭”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眼神依旧锐利,他快速辨别了一下方向,“往东走,十里外有个废弃的砖窑,先去那里暂避。”

他看了一眼受伤的船夫,撕下自己一截相对干净的里衣衣摆,示意船夫自行包扎。船夫默默接过,动作熟练地处理伤口,脸上依旧是那副麻木的表情,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

稍事喘息,三人再次上路。这一次,他们不敢再靠近水道,只能在荒芜的田埂和丘陵间穿行。湿透的衣物粘在身上,又重又冷,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晌午时分,他们终于看到了“夜枭”所说的那座废弃砖窑。那是一座巨大的、如同怪兽般匍匐在丘陵脚下的土红色建筑,窑洞黑黢,周围散落着残破的砖坯和杂草。

“夜枭”谨慎地观察了许久,确认四周无人,才带着陈薇和船夫潜入其中最大的一个窑洞。窑洞内阴暗潮湿,散发着泥土和霉菌的气味,但至少提供了一个可以遮蔽的场所。

一进窑洞,陈薇便虚脱般瘫坐在地,再也动弹不得。“夜枭”则立刻走到窑洞口,借着缝隙警惕地向外观察。船夫靠坐在角落,闭目调息,包扎好的手臂依旧有血丝渗出。

短暂的寂静中,只有三人粗重的喘息声。

“他们……是什么人?”陈薇声音沙哑地问出了盘旋已久的问题。

“夜枭”沉默了片刻,缓缓摇头:“不像官兵,也不像普通的江湖匪类。手段狠辣,配合默契,像是……专门干脏活的死士。”

死士……鄂亲王圈养的?还是……太后派出的粘杆处精锐?亦或是,第三方势力?

陈薇感到一阵寒意。玄鸟血令尚未真正启用,仅仅是因为它的存在,或者说,因为他们试图靠近江南核心地带的举动,就已经引来了如此凌厉的追杀!

父亲留下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漩涡?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里,凤钱紧贴着肌肤,而更深处,仿佛能感受到“夜枭”怀中那份血书沉甸甸的分量。

钥匙尚未插入锁孔,锁孔周围,已然是刀剑林立,杀机四伏。

迷途之上,追杀不止。他们还能顺利抵达那个可以启用“钥匙”的地方吗?

陈薇看着“夜枭”凝立在窑洞口的、如同孤狼般警惕而坚韧的背影,心中一片冰凉。

前路,似乎比想象中更加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