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谷传来一丝震动，云逸立刻抬手示意。他没有拔剑，也没有下令动手，只是低声说道：“抓三个人回来，关进地牢。”
影刃队员迅速行动，黑衣身影转瞬消失在雾中。不多时，三人被押至山脚下，双手反绑于背后，嘴上贴着封灵符，无法言语。
墨玄从溪边起身，拍去红衣上的泥尘，“你不现在就抓人？”
“他们不是主谋。”云逸目光落在其中一人腰间的暗袋上，“真正的幕后之人还未现身。”
他取下暗袋，倒出一块铜牌，上面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李”字。这并非宗门通用令牌，也非外敌标记，而是内务执事独有的身份凭证。
“李安？”墨玄眯起眼，“他昨晚去丹房时，曾绕道偏院后墙。”
“不止一次。”云逸取出一块识心玉佩，其上残留着淡淡的灵力痕迹，“这是今晨留下的，与昨日戌时三刻的波动一致——那时他本该在东区巡逻。”
墨玄冷笑：“仅凭这点线索，动不了一个执事。”
“还不够。”云逸收好玉佩，“但加上这个呢？”
他启动留影石，画面浮现：李安站在偏院角落，低声说道：“主上说了，三天后子时，丹房无人值守，正好动手。那庶子护不住心上人，看他还能装多久。”
墨玄挑眉：“你早就录下来了？”
“庆功宴那天我就觉得不对。”云逸声音低沉，“有人故意在我面前说那些话，想让我误会灵悦。语气太假，像是排练过的。我让影刃七队调换了留影石的位置。”
墨玄抿了一口酒：“你还真记仇。”
“我不是记仇。”云逸收起留影石，“我不想再被人利用。”
天刚破晓，他们回到议事殿。灵悦已在殿内等候，静坐一旁，手搭在剑柄上，眼神清明而冷静。
“你让人抓了李安？”她问。
“还没。”云逸坐下，“我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穿他。”
灵悦点头：“也好。公开处置，更为公正。”
墨玄倚在柱边，又喝了一口酒：“待会儿我来审那个探子，保证让他把什么都交代出来。”
“别弄死。”云逸提醒，“我还得用他作证。”
“放心。”墨玄晃了晃酒葫芦，“我这药只会让人想说话，不会伤命。”
半个时辰后，议事殿大门开启。云逸召集五位核心执事，称有紧急要务商议。李安也在其中，身着深蓝长袍，面色如常。
他踏入殿门时脚步微顿，见云逸端坐主位，眉头轻轻一皱。
会议开始，云逸先讲述了溪谷遇袭之事，提及抓获三名可疑人员，疑似与外界勾结。
众人议论纷纷，有人主张严查，也有人担心冤枉无辜。李安始终沉默。直到云逸忽然开口：“昨夜灵悦在丹房险些出事，护道符阵突然失效，几乎引来敌人。”
灵悦立即接道：“我已查验阵眼，灵力流向被人刻意篡改，并非自然损毁。”
殿内顿时安静。
李安抬头：“你是说……有人蓄意破坏？”
“正是。”云逸直视着他，“此人清楚凝心丹存放时间与位置，也熟知灵悦日常行踪。”
李安喉头微动：“范围太大，不可妄加猜测。”
“我不妄猜。”云逸起身，取出留影石，“我有证据。”
光影亮起，映出李安深夜进入偏院的画面。他立于角落，递出一只银袋，低声说道：“计划照旧，别让云逸察觉是我所为。”
李安脸色骤变，猛地站起：“假的！这是伪造的！”
“真假可验。”云逸语气平静，“哑奴昨夜寅时启动地脉共鸣，记录下所有人留在宗门内的灵力痕迹。你要不要比对一下？”
李安的手微微颤抖。
此时墨玄走入殿中，手中握着一张纸条：“我刚审完那名探子，他说他们的接头暗号是‘风不起，云不动’。巧的是——昨夜的巡逻口令，是你亲自改为‘风不动，云起’的。”
李安额角渗出冷汗。
“你恨我。”云逸走到他面前，“因为我出身卑微，却赢得灵悦的信任，获得众人的支持。你渴望地位，觊觎美色，于是勾结外敌，企图让我与灵悦反目，最好两败俱伤，你便可取而代之。”
“我没有！”李安嘶声怒吼，“你根本不懂！你不过是个被人践踏的庶子，凭什么拥有一切！”
“我娘死的时候，你在场。”云逸声音极轻，“你没有帮她，也没有开口。十年来，你一直看不起我。但现在，你连跪下的机会都没有了。”
李安猛然伸手，欲捏碎腰间传讯符囊求援。
一道银光闪过，墨玄的匕首钉入他的手掌。
“蠢货。”墨玄缓步上前，拔出匕首，“你以为你藏得好？每次说谎，右手都会不自觉摸向腰间。从庆功宴那天起，我就注意到了。”
执法堂弟子冲入殿内，将李安按倒在地，封住修为，拖了出去。
殿中重归寂静。
灵悦起身，走到云逸身旁：“你早有准备？”
“从你第一次被人误导开始。”云逸望着殿外，“我只是没想到，会是他。”
墨玄收起匕首，靠回柱子：“接下来怎么办？外面的人还不知计划败露。”
“让他们知道。”云逸取出新的留影石，“把这段放出去。就说——内鬼已除，联盟无患。”
灵悦看向他：“不怕打草惊蛇？”
“蛇已经出来了。”云逸握紧剑柄，“现在该我们追了。”
墨玄笑了笑，举起酒葫芦：“敬那位幕后之人，希望他别太失望。”
云逸未笑。他走出大殿，阳光刺眼。远处林木静立，风过树梢，沙沙作响。
灵悦跟在他身后，步伐稳健。
墨玄最后一个出来，回头望了一眼空荡的大殿，低声喃语：“这一局，赢了。”
云逸立于台阶最高处，指尖轻触左耳的朱砂痣。
他记得母亲临终前的话。
“活下去。”
他活下来了。
也终于看清了谁在背后出手。
李安被拖走时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满是怨毒。
云逸没有回避。
他知道，这份仇恨不会终结。
但他也不再畏惧。
风势渐强，吹动他的青衫。
他转身朝藏书阁走去。
“我去见哑奴。”他对灵悦说，“有些事，必须当面问清。”
灵悦点头：“我陪你去。”
墨玄没有跟随，伫立原地，目送两人背影消失在长廊尽头。
他低头看了看酒葫芦，轻轻叹了口气。
随即仰头饮下一口。
云逸推开藏书阁的门。哑奴正坐在角落擦拭一本旧书。他抬头望向云逸，喉咙微动，发出低沉的声音：“你来了。”
云逸在他对面坐下，从怀中取出半截玉簪。
“我想知道。”他说，“十年前，我娘去世那天，你在不在场？”
哑奴的手停住了。
他的眼神变了。
不再像个邋遢的老仆。
像一把沉寂多年的利剑，悄然出鞘。
他缓缓点头。
云逸呼吸微微加重。
“那你可知，是谁下的手？”
哑奴张了张嘴，声音沙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