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线传来紧急消息，云逸立刻走到沙盘前。他指尖落在西坡位置，轻轻划过第三个阵眼的标记。
“三息波动，没人触碰。”他说，“不是误触。”
灵悦从外走进来，脚步未停。她站到沙盘另一侧，目光扫过南岭地形：“传讯记录查了吗？”
“正在查。”云逸没有抬头，“所有小队的感知日志都调出来了，看看有没有屏蔽或延迟的情况。”
墨玄也进来了，手里拎着酒葫芦。他将葫芦放在桌上，压低声音：“你猜对了。那三息里，两支巡逻队的灵识记录是空的。”
“被人抹掉的？”灵悦问。
“不像。”墨玄摇头，“是外力干扰。手法很干净，不留痕迹，普通阵法师做不到。”
云逸拿起炭笔，在阵眼周围画了个圈。“敌人有高阶法宝，能远程触发阵法却不露面。我们的预警只能防人进来，防不了这种手段。”
“那就加一道。”灵悦说，“反咒纹环，埋在地下，专抓无形波动。”
“材料不够。”墨玄冷笑，“你要铺满南线，得拆三座旧阵。现在抽人去挖土，还不如直接认输。”
“不用全铺。”云逸用笔尖点出几个关键位置，“只守主脉交汇处。五个点就够了。”
“五个也不容易。”墨玄翻着名册，“符材只剩六成，前天补给被截，新的还没到。”
云逸沉默片刻，翻开一本阵图集。“流光锁脉局还记得吗？三百年前禁用的那个？”
墨玄皱眉：“那东西耗能太大，启动一次废半条地脉。而且早就失传了。”
“没完全失传。”云逸翻到一页残图，“藏书阁底层有半卷抄本。我昨晚看了，可以拆成三段，每段独立运行，互不干扰。省材料，还能感应变化。”
灵悦接过图纸细看。她手指顺着纹路走了一遍，点头道：“可行。但至少要七个金丹期阵法师同时校准，否则容易炸。”
“人选我来安排。”云逸合上书，“今晚开工，明天早上必须完成初步布置。”
墨玄盯着他：“你是想拿这个当主力防线？”
“不是。”云逸摇头，“是用来引敌。我们要改打法。”
“怎么说？”
“原计划是遇袭就报，等支援再打。”云逸插了一面小旗在北隘口，“现在改成一步步把他们引出来——先让一队后撤，逼他们露出底牌。”
灵悦皱眉：“诱敌太危险。要是对方派高手，一出手就能灭队。”
“所以不派主力。”云逸说，“用新人组临时小队，装备轻便，任务只有一个：发现异常立刻撤离，不准交战。”
“谁带队？”灵悦问。
“我带。”云逸说得干脆。
“不行。”她立刻反对。
“我不是在商量。”云逸看着她，“是我亲自去。只有我知道敌人想逼我们做什么。”
墨玄笑了一声：“你还真敢当诱饵。万一他们目标就是你呢？你要是出了事，这摊子谁管？”
“那就别让我出事。”云逸平静地说，“你们的任务是在我撤退时准时接应。差一秒都不行。”
屋里安静下来。
灵悦望着沙盘，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剑穗上的铃铛。铃铛轻响一声。
“我负责东南伏线。”她说，“你一发信号，十息内我就能杀进去。”
“我去准备醒神丹和护心丸。”墨玄提起酒葫芦喝了一口，“再让阵法师在路上设三个瞬移点，防止退路被断。”
“好。”云逸点头，“就这么定。”
话音刚落，一名弟子冲进来，脸色发白：“北隘口……地脉震颤，已持续半刻钟了。有人说是大军集结的前兆。”
云逸没动。
灵悦看向他：“要调主力过去吗？”
“不。”云逸摇头，“派一支轻装队，带影听筒去查。不准交战，只许侦察。”
“万一真是进攻呢？”弟子紧张地问。
“那就让他们攻。”云逸声音低沉，“我们现在最怕的不是打，是乱。敌人想逼我们动，我们就偏不动。”
墨玄嘴角微扬：“你还挺稳。”
“因为知道代价。”云逸走到星图前，用朱砂笔在六个地方标上红点，“这六处设为弹性响应点。哪里出事，支援必须晚半刻钟出发。”
“为什么？”弟子不解。
“为了分真假。”云逸说，“真遇袭会连发三次求救。假的只会发一次。我们晚到半刻，正好看清是不是陷阱。”
无人再言。
灵悦转身朝门口走去：“我去东谷重新设定伏击位。”
“穿轻甲。”云逸在身后提醒。
她脚步顿了顿，没回头，“知道。”
墨玄拎起葫芦，走向另一侧门：“我去催阵法师赶工。顺便看看谁敢偷懒。”
“药送到就行。”云逸说，“别吓人。”
“我什么时候吓过人？”墨玄回头一笑，“我只是说话直。”
他走后，议事厅只剩云逸一人。
他坐回主位，打开新布防图。炭笔缓缓移动，改路线、标时间、调人手。每一笔都很慢，仿佛写错一个字就会毁掉整条防线。
外面天已破晓，阳光照进来，落在沙盘边缘。
一名传令兵送来文书。云逸接过，快速看完，盖上印信。
“北线三队完成勘察，请求下一步指令。”
“回复：原地待命，不准生火，保持安静。”
士兵离去。
云逸放下笔，揉了揉左耳。耳朵有些发烫，像被人注视着。
他望向窗外。远处山脊清晰，风不大，树影静止。
一切都很安静。
但他知道，这样的宁静不会持续太久。
不久后，又一名弟子急奔而入：“南线回报！反咒纹环捕捉到微弱波动！位置在松林观西侧干河床下方！”
云逸站起身。
“预警触发了吗？”他问。
“没有。波动太弱，不到一息，像是试探。”
“不是试探。”云逸抓起外套，“是定位。他们在测试我们新阵的反应速度。”
他快步走到沙盘前，调整了几面小旗：“通知所有弹性点，进入一级戒备。记住——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轻举妄动。”
“那你呢？”弟子问。
“我去看看。”云逸将通讯玉符塞进袖中，“如果十分钟我没发信号，立刻启动备用阵眼。”
他走到门口，停下。
“还有，让墨玄留着最后一瓶护心丹。”他说，“可能要用。”
说完，他出门而去。
厅中只剩沙盘静静伫立，六个红点在晨光下格外醒目。
不知何时，灵悦已悄然返回。她站在沙盘东南角，一手按剑，目光紧锁北隘口方向。
她鞋上沾着湿泥，显然刚从外头回来。
她没说话，只是将一枚黑旗移到干河床的位置。
墨玄这时也回来了，手中提着木盒。他把盒子放在桌边，打开，里面是十二粒泛着青光的丹药。
“最后一批。”他说，“够撑三个时辰。”
他抬头看向门口，云逸早已不见踪影。
“你说他这次能活着回来吗？”他低声问道。
灵悦终于开口：“他必须回来。”
墨玄笑了笑，合上盒盖。
风吹进来，掀动了桌上的布防图。
纸页缓缓滑落，擦过沙盘，停在西坡的一块石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