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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其他类型 > 民间鬼故事合集一千多篇 > 第28章 倒数的门牌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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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永杰的行李箱轮子在3号楼门前的石板路上卡了第三次时,他终于忍不住踹了一脚。行李箱发出沉闷的“咚”声,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撞了一下,惊飞了墙根下两只正在啄食青苔的麻雀。夕阳把老城区的天染成了酱紫色,砖墙上的爬山虎叶子蔫蔫地垂着,叶脉里还残留着白天的热气,混合着墙缝里渗出来的霉味,扑在脸上像一块潮湿的旧布。

他仰头看了眼这栋楼,六层,墙皮剥落得像老人皲裂的皮肤,每层楼梯转角的窗户都蒙着层灰,玻璃上的裂痕像蜘蛛网,风从裂口里钻进来,带着股说不清的凉意,吹得他后颈发毛。中介说这房子是顶楼602,房租比周边便宜一半,只提了句“房东急着周转”,没说楼里住了多少户,也没说这楼盖了多少年。此刻楼道里静得反常,只有他的脚步声在空旷里撞来撞去,偶尔从某扇紧闭的门后漏出点电视声,又很快被厚重的砖墙吞回去,连个回音都没剩下。

收拾完屋子已是夜里十一点。王永杰把最后一箱杂物推到墙角,靠在阳台栏杆上点了支烟。打火机的火苗在风里抖了两下,照亮了对面那栋和3号楼一模一样的老楼——9号楼。那栋楼比3号楼更暗,多数窗户都黑着,只有9楼靠东的一扇亮着灯。暖黄色的光透过窗帘缝渗出来,形状像道细长的伤口,在黑沉沉的墙面上格外扎眼。

他眯眼数了数楼层,1、2、3……8、9,没错,那户的阳台门牌号隐约能看见,金属牌上的“9”字反射着灯光,下面还跟着两个模糊的数字,像是“06”。“住这么高,上下楼得费劲吧。”他随口嘀咕了句,吐出的烟圈被风吹散,飘向对面的灯光。他没太在意,掐了烟转身回屋,关门时眼角余光扫到那扇亮着的窗户,窗帘好像动了一下,像是有人在里面往外看。

第二天早上出门,王永杰在楼下碰到个扫地的老太太。她穿着灰扑扑的围裙,围裙下摆沾着不少枯叶,手里的竹扫帚扫过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像在翻找什么藏在砖缝里的东西。他想起昨晚的906,顺口问:“阿姨,对面9号楼是不是有户906啊?昨晚灯亮着,看着还挺亮的。”

老太太的扫帚顿了顿,头也没抬,声音哑得像砂纸磨木头:“9号楼最高才8层,哪来的906?小伙子,你看错了吧。”她的扫帚又动了起来,扫过王永杰脚边时,他注意到老太太的手背上有块很大的烫伤疤,颜色是深褐色的,像块晒干的血痂。

王永杰愣了愣。他昨晚明明数得清清楚楚,9楼的灯亮着,门牌号的“9”字也看得真切。他想再问,老太太却已经推着扫帚走远了,背影很快融进楼道的阴影里,只留下一地碎碎的晨光,还有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像在耳边轻轻念叨着什么。

那天上班他总心神不宁。午休时翻出手机里拍的小区照片——搬来那天他随手拍了张对面楼的全景,想发给朋友吐槽老小区的环境。放大照片后,9楼的位置空空荡荡,只有裸露的墙皮和几根生锈的水管,水管上还挂着个破塑料袋,被风吹得鼓鼓的,根本没有窗户,更别说门牌号了。冷汗一下就冒了出来,他盯着照片里的8楼顶,手指微微发颤:难道昨晚真的眼花了?还是手机拍照出了问题?

他又翻了翻相册,没有其他关于9号楼的照片。他甚至打开地图软件,查了下这个小区的建筑信息,上面明确写着9号楼为8层住宅楼,建成于2000年,没有任何加建记录。他把手机揣回兜里,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午饭只吃了两口就没了胃口。

晚上回家,他特意绕到9号楼底下,仰头往上看。黑沉沉的楼体像个巨大的墓碑,矗立在夜色里。8楼以上是平的屋顶,铺着破旧的油毡,油毡上堆着些废弃的木板和砖头,风刮过的时候,油毡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像有人在上面走动,脚步很轻,一步一步,慢慢挪着。

他站了足足十分钟,脖子都酸了,也没看见半点灯光。楼道口的声控灯灭了又亮,亮了又灭,每次亮起时,都能照见墙面上用白色涂料写的“拆”字,笔画歪歪扭扭的,像是很久前写的。“肯定是太累了,出现幻觉了。”他拍了拍脸,转身往3号楼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9号楼依旧黑漆漆的,只有8楼某户的窗户透出点微弱的光,很快也灭了。

进了602,他第一时间冲到阳台,对面9号楼依旧一片漆黑。他松了口气,刚要转身回屋,眼角余光却瞥见那扇熟悉的窗户亮了——暖黄色的光,细长的窗帘缝,和昨晚一模一样。他猛地睁大眼睛,死死盯着9楼的位置,心脏“咚咚”地跳,连呼吸都忘了。可再仔细看,那光又消失了,只剩下黑漆漆的墙,连点光晕都没留下。

“妈的。”他骂了句,抬手揉了揉眼睛,再看时,还是什么都没有。他找出手电筒,对着9楼的位置照过去,光束里只有飞舞的灰尘和斑驳的墙皮,墙面上甚至能看到几处裂缝,裂缝里塞着些干枯的树叶,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接下来的几天,怪事越来越多。每天晚上回家,只要他往阳台一站,对面9楼的灯准会亮起来,亮得很准时,都是晚上七点半,不多一分,不少一秒。可只要他想凑近看,或者拿出手机拍照,灯又会立刻灭掉,快得像从没亮过。

更诡异的是,他发现自己的门锁上总沾着点红色的东西。一开始以为是铁锈,他还找了块布擦了擦,可擦完第二天,又会出现。直到第五天早上出门,他才看清门上用红笔写着个数字——“10”。

红笔的颜色很艳,像新鲜的血,笔画边缘晕开一点,在米白色的门上格外刺眼。那数字写得很工整,笔画粗细均匀,像是用尺子比着写的。他盯着那个“10”,胃里一阵翻腾,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窜上来,顺着脊梁骨爬到后脑勺。

他敲了敲隔壁601的门,开门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睡衣,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大哥,你昨晚有没有看见有人在我门上写字啊?”王永杰指着自己门上的“10”。

男人探头看了眼,皱了皱眉:“没啊,我昨晚十点多就睡了,没听见动静。这楼里晚上挺安静的,除了偶尔有老鼠跑,没别的声音。”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这门是不是之前就有啊?我之前好像没注意。”

王永杰又去找了楼下的老太太,老太太还是在扫地,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比之前更响了。“阿姨,你昨晚看见有人在602门上写字了吗?红笔写的‘10’。”

老太太的动作停了,这次她抬起头,王永杰看清了她的脸——满脸的皱纹,眼睛很小,浑浊得像蒙了层雾,眼角有块褐色的斑,和手背上的烫伤疤颜色很像。“没看见。”她的声音还是那么哑,“这楼里除了几个老人,就是租客,没人会干这种事。小伙子,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王永杰摇了摇头,他刚搬来没几天,除了中介和隔壁邻居,谁都不认识。他心里发慌,掏出手机报了警。警察来得很快,两个穿制服的警察看了看门上的“10”,又在楼道里转了转,说:“可能是小孩恶作剧,这老小区没监控,不好查。你自己换个门锁,再装个家用监控,留意点动静。”

警察走后,王永杰立刻在网上订了监控,第二天就装好了。监控的镜头对着门口,连楼道里的声控灯都能拍清楚。那天晚上,他盯着监控屏幕看了一夜,眼睛都熬红了。画面里只有楼道里的声控灯亮了又灭,灭了又亮,偶尔有风吹过,门帘轻轻晃动,没有任何人靠近他的门。

可第二天早上,他开门一看,门上的数字变成了“9”。还是用红笔写的,位置和昨天的“10”一模一样,连笔画粗细都没变化。他赶紧回看监控录像,从昨晚十点到今早六点,画面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空荡荡的楼道。那数字就像凭空出现在门上的,没有任何痕迹。

王永杰开始失眠。每晚躺在床上,总觉得门外有脚步声,轻轻的,从楼梯口往他门口挪,一步,两步,走得很慢,像是怕吵醒他。停一会儿,又慢慢挪走。他不敢开门,只能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可除了自己的心跳声,什么都听不见。有时候他会突然坐起来,盯着门的方向,直到天亮。

他开始留意对面9楼的灯。有天晚上,他没去阳台,而是站在客厅的窗户边,隔着窗帘缝往外看。七点半,那扇灯准时亮了,这次亮了很久,大概有十分钟。他看见窗帘被风吹得动了一下,里面似乎有个影子,很高,很瘦,背对着窗户站着,好像在看什么东西。

他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影子,想看清影子的样子。突然,影子转了过来——没有脸,只有一片漆黑,像个黑洞,能把人的视线吸进去。那片漆黑里,似乎有两点微弱的光,像是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的方向。

王永杰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撞到了身后的茶几,茶几上的水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顾不上收拾,再往窗外看时,对面9楼的灯已经灭了,只剩下黑漆漆的墙,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天晚上,门上的数字变成了“8”。红笔的颜色更深了,像是掺了什么东西,凑近闻,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腥气,不是血腥味,更像是铁锈和霉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他用手指碰了碰,指尖沾了点红色的粉末,搓了搓,粉末很快就散了,留下一道淡淡的红痕。

王永杰开始查这栋小区的历史。他在网上搜了半天,输入“xx小区 9号楼 怪事”“xx小区 火灾”“xx小区 失踪”,翻了几十页,只找到一条五年前的新闻。新闻标题很醒目:《老小区深夜起火,母子二人不幸身亡》。

新闻里说,五年前的一个深夜,xx小区9号楼806室发生火灾,火势蔓延很快,等消防车赶到时,房子已经烧塌了半边。消防员从废墟里救出了一对母子,母亲名叫林慧,32岁,儿子名叫乐乐,5岁,两人都已无生命体征。火灾原因初步判定为电线老化,具体原因还在调查中。新闻里附了张现场照片,806的窗户被烧得焦黑,框架都变形了,楼下围满了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惊恐。

王永杰盯着照片里的806,突然想起自己看到的906——位置正好在806的正上方,连窗户的朝向都一样。他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往下翻评论,评论区里有不少人讨论这件事。

“我当时就在现场,火特别大,晚上看特别吓人,浓烟都飘到10楼了。”

“听说那女的老公早死了,一个人带孩子,日子过得挺苦的,没想到这么惨。”

“不止苦,听说还有人经常找她要钱,好像是她前夫的弟弟,之前还在楼下吵过架。”

“电线老化?我觉得不像,我家就在隔壁楼,那天晚上好像听见有人吵架,还有玻璃瓶碎的声音。”

王永杰的心沉了下去,他又搜了“林慧 前夫弟弟”,却没找到任何信息。他找到中介的电话,拨了过去,中介的声音很不耐烦:“怎么了?又有什么事?”

“我想问问9号楼806室火灾的事,你知道吗?”王永杰的声音有点抖。

中介沉默了几秒,才吞吞吐吐地说:“那栋楼……之前是想盖9层的,后来资金不够,就只盖了8层。806火灾后,那楼就没多少人住了,好多住户都搬走了。”

“火灾到底是怎么回事?网上有人说是人为的,不是电线老化。”王永杰追问。

“我怎么知道?我也是后来才接手这片区的,之前的事不清楚。”中介说完,就以还有事为由挂了电话,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忙音,像在嘲笑他的追问。

王永杰不甘心,他想找小区里的老人问问。第二天早上,他在楼下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那个扫地的老太太。他递过去一瓶矿泉水,老太太犹豫了一下,接了过去,却没打开。

“阿姨,我想问问五年前9号楼806火灾的事,你知道吗?”王永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

老太太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才慢慢说:“知道,那天晚上我也在,火大得很,照亮了半边天。”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回忆的恍惚,“那女的,林慧,人挺好的,每次看见我都会打招呼,还会给我送点水果。她儿子乐乐也很乖,经常在楼下玩,看见我就喊奶奶。”

“那火灾到底是怎么回事?是电线老化吗?”

老太太摇了摇头,眼神暗了下来:“不是,是人为的。”

“人为的?”王永杰的心脏猛地一跳。

“是她前夫的弟弟,叫张强,”老太太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人听见,“张强总来找林慧要钱,说林慧手里有他哥的遗产,林慧不给,他就经常来闹。那天晚上,张强又来要钱,两人在屋里吵起来,后来就听见玻璃碎的声音,再后来就着火了。”

“那张强呢?被抓了吗?”

“没,”老太太叹了口气,“火灭了之后,就没人见过张强了,警察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有人说他跑了,有人说他被烧死在里面了,可消防员没找到他的尸体,也没找到他的痕迹。”

王永杰的后背一阵发凉:“那906……林慧是不是提过906?”

“哪有什么906,”老太太摇摇头,眼睛里闪过一丝难过,“那是林慧死前念叨的,说要给乐乐买个9楼的房子,视野好,能看见星星。她总说8楼太低,压抑,乐乐喜欢看星星,住在9楼就能每天看见星星了。”

那天晚上,王永杰不敢回家,在公司的沙发上蜷了一夜。沙发很硬,他睡得很不安稳,总梦见林慧和乐乐站在9楼的窗户边,对着他笑,窗户上写着“906”,红笔写的,很刺眼。

第二天早上,他还是得回去拿东西。走到602门口,他闭着眼掏出钥匙,插进锁孔,手却抖得厉害,钥匙掉在地上好几次。开门的瞬间,他看见门上的数字变成了“7”,红笔的痕迹比之前更粗,像是用毛笔写的,笔画里还夹杂着几根细小的黑色毛发,很短,像是某种动物的毛,又像是人的汗毛。

他冲进屋里,把所有的灯都打开,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屋里很冷,明明是夏天,却像开了空调一样,寒气从地板缝里冒出来,冻得他手脚冰凉。他坐在沙发上,手里攥着把水果刀,刀刃对着门口,眼睛死死盯着门板,不敢有丝毫松懈。

可到了晚上七点半,他还是忍不住往阳台看——对面9楼的灯又亮了,这次窗帘没拉严,他清楚地看见屋里的摆设:一张小床,天蓝色的床单,上面印着小熊图案;一个书桌,书桌上放着个玩具熊,棕色的,耳朵上缝着块红色的布,和新闻里林慧儿子乐乐的照片上的玩具熊一模一样。

突然,灯灭了。

紧接着,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很轻,一步一步,慢慢靠近他的门。脚步声很奇怪,不像是成年人的脚步,也不像是小孩的,更像是有人踮着脚走路,鞋底擦过地面,发出“沙沙”的声音。

他握紧水果刀,屏住呼吸,听着脚步声停在门口。然后,他听见了写字的声音,“沙沙沙”,很轻,却很清晰,像是用指甲在门上刮,又像是用红笔在纸上写字。

他不敢开门,只能死死盯着门板,心脏“咚咚”地跳,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过了几分钟,脚步声慢慢远去,消失在楼梯口,楼道里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他的心跳声。

他等了很久,才敢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出去——楼道里空无一人,声控灯已经灭了,只有一片漆黑,连点光都没有。他打开门,门上的数字变成了“6”,红笔的颜色亮得吓人,像是刚写上去的,还带着点湿润。他伸手碰了碰,指尖传来黏腻的触感,凑近鼻尖一闻,那股淡淡的腥气更浓了,还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烧焦味,像是什么东西被烧糊后残留的气息。

他猛地缩回手,指尖上的红色痕迹却擦不掉,像是渗进了皮肤里。他冲进卫生间,拧开冷水龙头,用肥皂反复搓洗,直到指尖搓得发红发烫,那道淡红色的印子才终于淡了些,却依旧清晰可见。镜子里的他脸色苍白,眼底布满血丝,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憔悴得像是老了好几岁。

那天晚上,他不敢再待在客厅,把所有房间的门都锁上,蜷缩在卧室的床上,怀里紧紧抱着那把水果刀。可他怎么也睡不着,耳朵里总响着各种声音——门外的脚步声、写字的“沙沙”声、对面9楼传来的孩子笑声,还有火燃烧时“噼啪”的声响。他捂住耳朵,可那些声音还是往脑子里钻,像无数根细针,扎得他头疼欲裂。

不知熬到了几点,他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突然被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惊醒。敲门声很轻,却很有节奏,一下一下,敲在他的心上。他瞬间清醒过来,握紧水果刀,屏住呼吸,盯着卧室门的方向。

“谁?”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颤抖。

门外没有回应,敲门声也停了。可过了几秒,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还是那么轻,那么有节奏。他壮着胆子走到卧室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阳台方向透进来一点微弱的月光,照亮了地板上的灰尘。

“谁在敲门?”他又问了一遍,声音比刚才大了些。

敲门声依旧没有停,这次却从门口移到了卧室门边,就在他的耳朵旁边。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门板传来的震动,还有一股熟悉的烧焦味,从门缝里钻进来,萦绕在他的鼻尖。

他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撞到了床沿,差点摔倒。他举起水果刀,对着门板大喊:“别过来!我报警了!”

敲门声停了。过了一会儿,一个很轻很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像是孩子的声音,带着委屈:“叔叔,我找不到妈妈了……你看见我妈妈了吗?她叫林慧……”

王永杰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是乐乐!他想起新闻里乐乐的照片,那个穿着蓝色外套、手里拿着玩具熊的小男孩。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死死地盯着门板,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门外的声音消失了,烧焦味也慢慢散去。他瘫坐在地上,手里的水果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刀刃在月光下闪着冷光。他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他才慢慢站起来,打开卧室门。

客厅里还是老样子,没有任何异样。他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门上的数字依旧是“6”,没有变。可他注意到,门把手上沾着点黑色的灰烬,像是从什么东西上掉下来的。他用手指捻起一点,灰烬很轻,一吹就散了,留下淡淡的黑色痕迹。

那天他没去上班,向公司请了假。他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手机,反复翻看着那条关于火灾的新闻,还有评论区里的每一条留言。他看到一条评论说,火灾后,有人在9号楼的楼梯间里发现了一支红笔,笔杆上沾着黑色的灰烬,当时以为是消防员留下的,就没人在意。

红笔……王永杰突然想起门上的数字,还有昨晚乐乐的声音。他猛地站起来,冲到阳台,对着对面9号楼大喊:“林慧!是你吗?你有什么事就出来说!别再装神弄鬼了!”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小区里回荡,却没有任何回应。对面9号楼依旧黑漆漆的,8楼以上还是裸露的墙皮,没有窗户,没有门牌号,更没有灯光。他喊了很久,直到嗓子沙哑,才停了下来,靠在阳台栏杆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就在这时,他看见楼下的老太太走了过来,手里还是拿着那把竹扫帚,慢慢悠悠地扫着地面。老太太抬头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什么,可距离太远,他听不清。他想下楼问问老太太,可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楼梯间的墙上贴着一张泛黄的纸,上面用红笔写着“906”,笔画和他门上的数字一模一样,旁边还画着一个小小的玩具熊,玩具熊的耳朵上也缝着块红色的布。

他吓得后退了一步,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他仔细看了看那张纸,纸的边缘已经卷起,像是贴了很久,可他之前来来回回走了那么多次,从来没见过这张纸。他伸手想把纸撕下来,可手指刚碰到纸,就感觉一阵灼痛,像是被火烫到一样。他赶紧缩回手,指尖上没有任何痕迹,可那股灼痛感却迟迟没有散去。

他不敢再碰那张纸,转身跑回了602,关上门,靠在门上大口喘气。他拿出手机,想给朋友打电话求助,可手机屏幕却黑了,怎么按都没反应。他充电,充电器插上后,手机还是没反应,像是彻底坏了。

晚上,他只能靠在沙发上,借着台灯的光盯着门口。七点半到了,对面9楼的灯准时亮了起来,这次窗帘完全拉开了,他能清楚地看见屋里的一切——小床上躺着一个玩具熊,书桌上放着一本翻开的图画书,墙上贴着几张卡通贴纸,还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书桌前,像是在画画。

那个身影很小,穿着蓝色的外套,正是乐乐。乐乐低着头,手里拿着一支红笔,在纸上画着什么。王永杰屏住呼吸,盯着乐乐的动作,想看清他画的是什么。过了一会儿,乐乐抬起头,对着他的方向笑了笑,然后举起手里的纸——纸上用红笔写着“906”,旁边画着一个笑脸,笑脸的眼睛是两个黑洞,和他之前看到的影子一样。

王永杰吓得关掉了台灯,客厅里瞬间陷入黑暗。他蜷缩在沙发上,浑身发抖,不敢再往阳台看。可他还是能感觉到,对面9楼的灯还亮着,乐乐还在盯着他,手里拿着那支红笔,在纸上一遍又一遍地写着“906”。

不知过了多久,灯灭了。他还是不敢开灯,就那么蜷缩在沙发上,直到天亮。第二天早上,他打开门,门上的数字变成了“5”。红笔的痕迹里,开始出现细小的血珠,顺着门板往下流,在地面上积成一小滩,发出淡淡的腥气。血珠很小,像是从针眼里滴出来的,却源源不断,把门板染得一片猩红。

他再也忍不住了,收拾了几件衣服,想立刻搬走。可他刚走到门口,就发现门打不开了,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外面锁上了。他用力撞门,门板发出“咚咚”的响声,却纹丝不动。他透过猫眼往外看,楼道里还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一股烧焦味,从猫眼里钻进来,越来越浓。

“开门!放我出去!”他对着门大喊,用脚踹门,可门还是打不开。他绝望地靠在门上,眼泪不停地流下来。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遇到这些怪事,为什么林慧和乐乐不肯放过他。

就在他快要崩溃的时候,他听见客厅里传来了翻东西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找什么。他抬起头,看见一个身影从阳台走了进来,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头发很长,遮住了脸。那个身影很慢,每走一步,地上就会留下一个黑色的脚印,像是被火烧过的痕迹。

是林慧!王永杰的心脏跳得快要炸开,他想躲,却没有地方可躲。林慧走到他面前,停下脚步,慢慢抬起头,露出了她的脸——她的脸被烧得面目全非,皮肤皱巴巴地贴在骨头上,眼睛是两个黑洞,没有眼珠,只有黑色的火焰在里面燃烧。她的身上还带着烧焦的味道,衣服上有很多破洞,露出里面同样被烧伤的皮肤。

“你看见我的906了吗?”林慧的声音很轻,却像针一样扎进他的耳朵,“我要给乐乐买9楼的房子,能看见星星的……可我找不到,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王永杰吓得说不出话,只能不停地摇头。林慧又往前走了一步,伸出手,她的手也被烧得不成样子,手指扭曲,指甲都掉光了。“你帮我找吧,”她说,“只有你能看见906,只有你能帮我找到它。找到906,我就放你走。”

这时,乐乐也从阳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那支红笔,走到林慧身边,抬起头看着王永杰,眼睛里满是期待:“叔叔,你帮我们找吧,找到906,我就能和妈妈住进去了,就能每天看见星星了。”

王永杰看着乐乐的眼睛,心里一阵发酸。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妈妈也总说要给他买个能看见星星的房子,可还没等实现,妈妈就去世了。他擦了擦眼泪,鼓起勇气说:“我帮你们找,可是……9号楼只有8层,没有906啊,我怎么找?”

林慧的身体抖了一下,声音里带着哭腔:“不可能!一定有的!我明明看见过,就在806的上面,有906,有灯,有床,还有乐乐的玩具熊……”

乐乐也跟着哭了起来:“叔叔,你骗人!妈妈说有就是有,你就是不想帮我们!”

王永杰急得满头大汗,他想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看着林慧和乐乐,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也许906不是真的房间,而是林慧心里的执念,是她对乐乐的承诺。只要他帮林慧完成这个执念,也许他们就会放过他。

“好,我帮你们找,”他说,“你们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找到906?”

林慧和乐乐的眼睛亮了起来,黑色的火焰里闪过一丝光芒。“你帮我们写906,”林慧说,“用红笔写,写在能看见星星的地方,写满10次,906就会出现了。”

乐乐也点点头:“对!妈妈说,写满10次,906就会出现,我们就能住进去了!”

王永杰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林慧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红笔,递给了他——这支红笔和他门上数字的红笔一模一样,笔杆上沾着黑色的灰烬,还有几根细小的黑色毛发。他接过红笔,指尖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像是握着一块冰。

“我现在就写。”他说,走到阳台,对着对面9号楼的墙,用红笔写下了第一个“906”。红笔的颜色很艳,在黑沉沉的墙上格外刺眼。他刚写完,对面9楼的灯就亮了起来,暖黄色的光里,他看见林慧和乐乐站在窗户边,对着他笑。

接下来的几天,他每天都在阳台写一个“906”,门上的数字也每天减少一个,从“5”到“4”,再到“3”。每次他写完一个“906”,对面9楼的灯就会亮起来,林慧和乐乐就会站在窗户边看着他,脸上带着笑容。屋里的怪事也少了很多,没有了敲门声,没有了脚步声,只有每天晚上七点半准时亮起的灯,和林慧、乐乐的身影。

到了数字变成“2”的那天,他已经写了8个“906”。对面9楼的灯亮的时间越来越长,屋里的摆设也越来越清晰——小床上的玩具熊换了个姿势,书桌上的图画书翻到了新的一页,墙上的卡通贴纸又多了几张。他甚至能看见乐乐坐在书桌前,用红笔在纸上画着什么,画的都是星星和月亮。

那天晚上,他梦见了林慧和乐乐。他们站在906的房间里,房间里很亮,有很多星星,从窗户里就能看见。林慧抱着乐乐,坐在小床上,给乐乐讲故事,乐乐手里拿着玩具熊,笑得很开心。“谢谢你,叔叔,”乐乐对他说,“等你写满10个906,我们就能永远住在这里了。”

他醒来时,眼里满是泪水。他知道,自己做的是对的,他不仅在帮林慧和乐乐,也在帮自己走出这个噩梦。

第二天早上,门上的数字变成了“1”。他拿起红笔,走到阳台,写下了第九个“906”。对面9楼的灯亮了起来,这次窗帘拉开了很大,他能清楚地看见屋里的一切——房间里摆满了乐乐的玩具,墙上贴满了星星贴纸,窗户边放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有两杯牛奶,还有一块蛋糕,像是在庆祝什么。

“就差最后一个了!”林慧的声音从阳台上传来,带着兴奋,“写完最后一个,906就会出现了!”

乐乐也跟着喊:“叔叔,加油!写完我们就能住进去了!”

王永杰深吸一口气,拿起红笔,准备写最后一个“906”。可就在这时,他听见楼下传来一阵警笛声,还有人群的喧哗声。他往下看,只见几辆警车停在9号楼楼下,警察们拿着手电筒,对着9号楼的8楼照来照去,像是在找什么。

他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在这时,林慧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激动:“是他!是张强!他回来了!”

乐乐也哭了起来:“妈妈,是那个坏人!他把我们的房子烧了!”

王永杰愣了愣,张强?是林慧前夫的弟弟,那个放火的凶手!他赶紧往下看,只见警察们从9号楼的8楼抬出了一个人,那个人被裹在黑色的袋子里,看不清脸,可他能看见袋子上沾着黑色的灰烬,还有一支红笔,从袋子里掉了出来,滚到了地上——那支红笔和他手里的红笔一模一样!

“是他!他躲在806的废墟里!”林慧的声音带着愤怒,“他以为躲在那里就没人能找到他,他以为我会放过他!”

王永杰终于明白了,林慧不仅要找到906,还要找到张强,为她和乐乐报仇。她用倒数的数字把张强困在806的废墟里,让他每天都活在恐惧中,直到自己帮她写满10个906,她才能找到张强,完成复仇。

他看着手里的红笔,又看了看对面9楼的灯,深吸一口气,写下了最后一个“906”。

红笔落下的瞬间,对面9楼的灯突然变得无比明亮,亮得让人睁不开眼。他看见林慧和乐乐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清晰,然后慢慢飘了起来,飞向906的位置。9楼的墙面上,慢慢出现了一扇窗户,窗户上挂着天蓝色的窗帘,窗帘上印着星星图案,窗户旁边,出现了一个金属门牌号——“906”。

“我们找到906了!”林慧的声音带着喜悦,“乐乐,我们能住在这里了,能每天看见星星了!”

乐乐也笑着喊:“谢谢叔叔!叔叔再见!”

林慧和乐乐走进了906,窗户慢慢关上,门牌号也变得越来越亮。然后,灯灭了,906的窗户和门牌号也慢慢消失了,只剩下裸露的墙皮,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楼下的警笛声和喧哗声也停了,警察们抬着黑色袋子离开了,小区又恢复了安静。

王永杰站在阳台上,手里还握着那支红笔,眼泪不停地流下来。他知道,林慧和乐乐终于安息了,他们找到了属于自己的906,找到了能看见星星的家。

他转身回屋,打开门——门上的数字“1”消失了,红笔的痕迹也不见了,只剩下干净的门板。门把手上的黑色灰烬也没了,屋里的寒气和烧焦味也消失了,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洒在地板上,温暖而明亮。

他收拾好东西,走出了602。楼道里,那张贴着“906”的纸也不见了,楼梯间里很干净,没有了之前的霉味,只有阳光的味道。

他走出3号楼,回头看了一眼对面的9号楼,9号楼依旧是8层,没有906,可他知道,在那里,有一对母子,找到了属于他们的家,能每天看见星星。

后来,他再也没去过那个小区。他换了工作,搬了家,买了一套能看见星星的房子。每天晚上,他都会站在阳台上,看着天上的星星,想起林慧和乐乐,想起那个写满“906”的夜晚。

他再也没见过红笔写的数字,也没见过亮着灯的906,可他永远记得,在那个老小区里,他帮一对母子找到了他们的家,也帮自己走出了一场噩梦。

偶尔,他会梦见林慧和乐乐,他们站在906的窗户边,对着他笑,窗户上的“906”在月光下闪着光,像星星一样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