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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一路向南。

萧晏坐在她对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说,人之初,究竟是性本善,还是性本恶。”

他忽然开口。

程知意缓缓睁开眼,有些讶异地看向他。

她不知他为何会突然问起这样深奥难解的道理。

程知意思忖了片刻,才轻声回道。

“妾身愚钝,不懂这些大学问。”

“只是想着,若说性本善,总归是叫人心里头高兴些的。”

这答案实在算不得高明,甚至有些敷衍。

可萧晏听了,却并未露出不悦之色,只是唇角带着几分自嘲的意味。

“是啊,听着是让人高兴。”

他低声重复了一句,目光又飘向了窗外。

“可世人为何又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一个好人做错一件事,便可能万劫不复,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上一辈子。”

“而一个恶贯满盈的人,只要肯放下屠刀,便能得到宽恕,甚至被奉为神明。”

他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问自己。

程知意垂下眼帘,看着自己交叠在膝上的手指,回应道。

“那也只是劝人向善的说辞罢了。”

“真正的恶人,又怎会相信这种话。”

“他们若真信了,怕是下一刻就要被官府捉拿,关进大牢里了。”

她的话音落下,车厢内又恢复了长久的寂静。

只听得见车轮压过石子路的颠簸声,和风拂过车帘的轻响。

良久,程知意含糊间听到萧晏一声苦笑。

“是啊,恶人就该被抓去坐牢。”

程知意没有再接话。

她知晓他心中定有筹谋,既是不愿对她明说,她便也不去追问。

这十日的光景,便在这般走走停停,时而沉默时而交谈中悠悠而过。

马车终于驶入了浙江地界,在一处依山傍水的小镇停了下来。

这镇子不大,却处处透着江南水乡的温润气息。

青石板的小路被雨水冲刷得油亮,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水汽和鱼虾的腥甜味。

萧晏早已在此处安排好了落脚的地方。

那是一处寻常的农家院子,院墙由竹篱笆围起,里头种着些瓜果蔬菜,角落里还搭着一个葡萄藤架子,瞧着朴素,却也别有一番野趣。

几人收拾行囊,程知意没什么帮的,便去了院中。

一方小小的池塘里养着几尾红色的锦鲤,她蹲下身,用指尖轻轻拨弄着水面,逗引着那些鱼儿聚过来。

身后传来开门的轻响,她下意识地回头一瞥。

只这一眼,便让她怔在了原地。

只见萧晏穿了身此处渔夫行头。

一件粗布短打,裤腿高高卷起,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腿。

他赤着脚,手里还拎着一张渔网,瞧着倒真有几分以打渔为生的模样。

只是他那张清隽出尘的脸,配上这身装扮,实在太过违和。

程知意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萧晏的脸当即便沉了下来。

“有那么可笑么。”

程知意连忙收敛了笑意,站起身来。

她用力抿着唇,忍着那股几乎要冲破喉咙的笑,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

“没有,妾身只是觉得……这身打扮,很是别致,很英武。”

这话说得实在没什么底气,连她自己都觉得虚假。

萧晏冷哼一声,显然不信她的鬼话。

他将渔网往肩上一扛,下巴微扬,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对她说道。

“随我来。”

“去水塘里抓些鱼。”

程知意一听要去抓鱼,方才那点子想笑的心思便被好奇取代了,眼中顿时亮了起来。

“好啊。”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院子,往村口的水塘走去。

午后的水塘边很是热闹。

零星有几个村夫正赤着上身在水里摸鱼,岸边的柳树下,则围坐着些说笑的妇人和光着屁股乱跑的孩童。

萧晏寻了一处人少的地方,将肩上的渔网取下。

他回头,对程知意嘱咐道。

“你就在岸上等着,看我如何将这塘里的鱼都给你抓上来。”

他说得豪情万丈,好像那塘里的鱼都是他养的一般,唾手可得。

程知意心里头半信半疑。

瞧他那架势,倒像是那么回事。

可实在很难将堂堂征战沙场的大将军和这等粗活联系在一起。

但面上,她自然是露出了十分期待的神情,用力点了点头。

“那便等着好消息了。”

萧晏满意地颔首,卷起袖子,大步流星地下了水。

塘水不深,将将没过他的膝盖。

他稳稳站在水中,双手持着渔网,专心在水面上巡视。

只见他看准一个时机,手臂肌肉贲张,猛地将渔网撒了出去。

那渔网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哗啦”一声落入水中。

动作行云流水,瞧着很是那么回事。

程知意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目不转睛盯着那片水面。

萧晏得意地开始收网。

可随着渔网一点点被拖出水面,里头却是空空如也,水草都没有。

岸上传来几个孩童的哄笑。

萧晏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程知意想笑,又觉得此刻笑出声来未免太不给他颜面,只好死死地憋着,一张小脸都涨红了。

萧晏清了清嗓子,对程知意解释道。

“方才不过是试探这鱼群的动向。”

“嗯嗯,说的是,说的是。”

程知意连忙附和,还配合地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这般厉害,怎会失手。”

“定是那鱼儿太过狡猾,但绝对逃不过你的手掌心的。”

她这番话,也不知是安慰还是火上浇油。

萧晏听了,脸色稍霁,重新振作起精神,又撒了一网。

结果自然还是扑了个空。

再一网,依旧空空如也。

半个时辰过去,程知意脚边的鱼篓里依旧是空空荡荡。

反倒是萧晏自己,折腾出了一身汗。

午后的日头有些毒辣,晒得他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泛起了一层薄红。

程知意瞧着他那副狼狈又执拗的模样,心中又好笑又有些不忍。

她开口劝道。

“要不……还是上岸歇歇吧。”

“这鱼瞧着也不好抓,不若我们去集市上买几条便是了。”

“不必。”

萧晏想也不想地便拒绝了。

他堂堂大周战神,领兵打仗未尝败绩,如今竟连几条小鱼都对付不了。

这口气,他说什么也咽不下去。

他不信这个邪,挽了挽袖子,索性连渔网都弃了,弯下腰,准备徒手去抓。

程知意无奈地摇了摇头,知道再劝也是无用。

她便也由着他去了。

原来这清冷如谪仙的靖安王,竟也有这般幼稚跟自己较劲的时候。

只见萧晏俯身在水中,眼睛死死盯住了一条离他不过二尺远的肥硕鲤鱼。

他屏住呼吸,放轻了动作,像一头准备捕猎的豹子,一点点地朝那猎物靠近。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条鲤鱼的瞬间。

忽然,“啪”的一声巨响。

一只手掌,带着十足的力道,结结实实地猛拍在了他的后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