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庄园。
顶层包厢里，李达康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迎上赵瑞龙那副吃定一切的目光。
他脸上看不出愤怒，只剩下一种几乎要将人压垮的疲惫。
“瑞龙公子，你说的没错。”
李达康的声音沙哑。
“星宇科技这块蛋糕，实在太大了。”
“我一个人，吞不下。”
赵瑞龙身体向后舒展，双臂张开搭在宽大的红木椅背上，像个检阅自己领地的君王。
“哦？这么说，达康书记是想通了？”
李达康沉重地一点头。
“想通了。”
旁边一直躬着身的刘新建，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但是。”
李达康这两个字，让包厢里的空气再次绷紧。
“军方那尊大佛还在天上看着。我们现在就谈合作，又是股份又是注资，动静太大，会出事。”
赵瑞龙晃动酒杯的动作慢了下来，眉梢轻轻挑动。
李达康的身体向前倾了些，双手交错放在桌上，目光灼灼。
“不如这样，你赵公子想入局，总得先展示展示诚意和实力。”
“眼下，我就有两个最头疼的问题。”
他伸出第一根手指。
“第一，工业用地。京州郊区，我要一块能建超级园区的地，越大越好。”
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生产资质。从特种合金冶炼、高精度伺服电机，到神经传感芯片，所有相关牌照，一个都不能少。”
李达康的指节在桌面上叩了叩，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
“只要你赵公子能在一个星期内，把这两样东西干干净净地摆在我办公桌上。”
“星宇科技的股份，我亲自去跟那个林峰谈。”
“保证给你一个，让你笑出声的数字。”
“如何？”
赵瑞龙脸上的轻佻消失了。
他坐直了身体，收回了那副懒散的姿态，重新审视着眼前的李达康。
一旁的刘新建大气都不敢喘，他没想到李达康敢在这种时候，反客为主，开出这种条件。这哪里是求人办事，这分明是在考校赵家的实力！
许久。
赵瑞龙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一股子棋逢对手的兴奋。
“有意思！”
他端起酒杯，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达康书记，你这是拿我赵瑞龙当开路的推土机使啊。”
“不过，你这个考题，我接了。”
“不就是地和资质吗？”赵瑞龙把玩着空酒杯，语气重新变得不可一世。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李达康面前晃了晃。
“一个星期。”
“就一个星期，所有文件，我派人送到你市委大楼！”
“到时候，我就等达康书记的好消息了。”
李达康也端起面前那杯早已凉透的茶水。
“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他以茶代酒，仰头饮尽。
瓷杯重重落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
同一片夜空下。
数千公里外的西南边境，原始丛林。
空气湿热得能拧出水，腐烂的植物气息和泥土的腥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一个外号“蝎子”的毒贩缩在一棵巨大的榕树后，点燃了一根烟，猛吸一口。
远处的山谷里，零星的枪声断断续续，那是缅方军警例行公事般的骚扰。
蝎子轻蔑地吐出一口浓烟。
一群饭桶。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一个……不合常理的画面。
在他左侧那片近乎垂直的悬崖峭壁上，一个黑影正在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向下移动。
不是攀爬，更不是绳降。
那个身影几乎与崖壁平行，双脚在粗糙的岩石上交替蹬踏，每一次蹬踏都让身体向下飞坠一大段距离，却又在落地前再次精准地找到下一个支撑点。
那速度，快得不像人，倒像一只贴着山壁高速俯冲的猎鹰。
蝎子使劲眨了眨眼，怀疑是自己刚刚抽的东西劲儿太大了。
“妈的，什么鬼东……”
他一句话还没骂完。
那个黑影已经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几十米下的地面上，动作轻盈得像一片落叶。
紧接着，蝎子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残影贴着地面掠过。
他身边那个负责放哨的同伙，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脖子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后折断，身体软塌塌地滑倒在地。
一股冰冷的恐惧，让蝎子手脚发麻。
他猛地端起怀里的AK，手指死死扣住扳机，可眼前哪还有那个黑影的踪迹？
“噗。”
右侧，又一声沉闷的异响。
蝎子僵硬地扭过头，看见另一个同伙正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那个前后透亮的窟窿，脸上满是不可思议，随即双膝一软，跪倒在泥地里。
营地里终于有人反应过来。
“敌袭——！”
凄厉的泰语划破夜空，整个营地瞬间炸了锅。
无数枪口喷出火舌，子弹像狂乱的蜂群，漫无目的地扫向黑暗的丛林。
蝎子终于看清了。
不止一个！
是十个！
十个穿着黑色特制作战服，戴着全覆盖式面罩的身影，从各个方向切入营地。
他们根本不找掩体，就在那交织的火网中高速穿行。
一个毒贩抱着轻机枪，对着一道冲过来的黑影疯狂扫射。
哒哒哒哒！
密集的子弹追着那道黑影，在地上、树干上溅起一连串的土屑和木渣，却没有一发能够命中！
那个黑影的移动轨迹根本无法预测，时而贴地疾冲，时而在树干上借力折向，动作远超人类的反应极限。
机枪手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黑影以“Z”字形路线冲到自己面前，惊恐的尖叫卡在喉咙里。
“砰！”
他只看到一只放大的金属战术靴，然后整个胸膛像是被攻城锤砸中，身体凌空飞起，撞断了后面的木质了望塔支架，没了声息。
蝎子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人。
逃！
他扔掉步枪，连滚带爬地冲向营地后方，那里停着他赖以保命的改装越野车！
只要上了车，就能逃出这个修罗场！
三十米！
十米！
车门就在眼前！
蝎子脸上刚要露出劫后余生的狂喜。
轰！
一个黑影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越野车的引擎盖上。厚重的钢板瞬间凹陷变形，整个车头向下垮塌。
那个身影缓缓站直，金属构造的小腿在月光下，泛着死亡的寒光，挡住了他唯一的生路。
蝎子彻底绝望了。
他看着那个黑色的死神一步步朝他走来，捡起地上的AK，嘶吼着扣动扳机。
“怪物！去死！去死啊！”
子弹再次落空，那个身影只是在枪响的瞬间，身体微微一侧，所有的子弹便擦着他的作战服飞向了远方。
下一秒，一只手闪电般伸来，掐住他的脖子，像提一只小鸡一样将他单手从地上拎了起来。
双脚离地，窒息感涌来。
蝎子透过那黑色的面罩，什么也看不到，没有眼睛，没有表情，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黑暗。
……
千里之外。
灯火通明的地下指挥中心内，鸦雀无声。
巨大的屏幕上，分割成十个实时画面，清晰地记录着这场一边倒的“手术”。
当最后一个毒贩被肃清，当那个代号“将军”的大毒枭被从他的豪华木屋里拖出来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个加密通讯请求接入主频道。
一个经过处理的，毫无感情的男声响起。
“‘手术刀’呼叫指挥部。”
“行动完成，目标区域已肃清，我方零伤亡。”
“捕获高价值目标‘将军’，完毕。”
坐在第一排正中央，那位穿着无军衔常服的老人，缓缓抬起手。
他手里夹着的香烟，已经燃到了尽头，橘红色的火星灼烧着他的手指，飘起一股焦糊味。
老人却毫无察觉，那双深邃的眼睛，死死锁定着屏幕中央的一组数据流。
他身旁的一名参谋盯着自己的监控终端，压低声音，用极度震惊的语气报告道：
“首长……‘手术刀’全员，任务全程……心率峰值，未超过每分钟九十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