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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中的血腥气尚未完全散去,但生存的喜悦与“凤女显灵”的狂热已经暂时掩盖了死亡的阴影。与大队失散的人马陆续汇合,韩校尉带着剩余的护卫赶到,见到世子等人无恙,尤其是听闻“神迹”,皆是又惊又喜,后怕不已。

清理战场,救治伤员,掩埋尸体……一切都在沉默而迅速地进行。萧宸下令在离山谷稍远的一处相对开阔、易守难攻的高地扎营,今夜不再赶路。

夜幕降临,篝火燃起。劫后余生的庆幸,加上“天命所归”的兴奋,让萧宸决定设一场简单的宴席,既是压惊,更是为了庆祝白瑶光“凤女显灵”的祥瑞。

营地中央最大的帐篷里,灯火通明,人声嘈杂。萧宸意气风发,频频举杯,接受着属下们的恭贺。

白瑶光换了一身干净华服,坐在他身侧,虽然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眉宇间已恢复了往日的矜贵,甚至更多了几分刻意营造的神秘与威严,享受着众星捧月的感觉。她的嬷嬷和丫鬟们更是卖力地渲染着当时的“神迹”,添油加醋,说得天花乱坠。

喧嚣与热闹,似乎都与营地边缘那顶小巧安静的帐篷无关。

白昭月以白日受惊过度、身体不适为由,婉拒了宴席的邀请。叶嬷嬷和青禾在帐内陪着她,琥珀则守在帐外,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帐内只点了一盏昏黄的油灯。白昭月褪下了沾染尘土的嫁衣,换上一身素净的常服,坐在简易的床榻边,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银镯。

那灼热的触感早已消失,但当时那心悸眩晕、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的感觉,却清晰地烙印在脑海里。狼群诡异的转向,众人对白瑶光的欢呼……这一切都像是一场荒诞的梦,却又真实地发生了。

她无法解释,心中充满了困惑与一丝不安。这银镯,这莫名的感应,究竟意味着什么?母亲临终前的叮嘱,叶嬷嬷的讳莫如深,此刻都变得格外沉重。

帐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口。琥珀的声音响起:“夫人,四公子来了。”

白昭月微微一怔,收敛心神,轻声道:“请公子进来。”

帐帘掀开,萧昱走了进来。他也换下了那身染血的劲装,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常服,更显得身姿挺拔,面容在跳跃的灯火下有些模糊,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清澈沉静。

“打扰姑娘休息了。”萧昱的声音不高,带着一丝夜风的凉意,“听闻姑娘身体不适,特来探望。可曾请随行大夫看过?”他的问候合乎礼节,目光却快速而仔细地扫过她的脸色。

“有劳公子挂心,只是有些疲惫,并无大碍,不必惊动大夫了。”白昭月起身,微微屈膝还礼。叶嬷嬷和青禾识趣地退到了帐篷的角落,垂首侍立。

萧昱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她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沉默了片刻。帐篷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远处隐隐传来的宴饮喧闹声,衬得此处愈发寂静。

“今日……”萧昱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压得更低了些,仿佛不愿被第三个人听去,“让姑娘受惊了。那些杀手,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绝非寻常匪类可比。”

他话说到这里,便停住了,只是看着白昭月。没有明指柳氏,但那双深邃眼眸中传递的信息,白昭月瞬间便领会了——他清楚杀手的来历,并且相信以她的聪慧,也能猜到。

白昭月的心轻轻一沉。果然……北靖内部的斗争,远比她想象的更为激烈和赤裸。她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轻声回应,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确是凶险万分,若非……狼群异动,后果不堪设想。”她巧妙地避开了“凤女显灵”的说法。

萧昱的眼中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许。她果然明白。他向前走了半步,离她更近了一些,两人几乎能感受到对方呼吸的轻微气流。月光从帐篷的缝隙漏进来,在他侧脸投下一道清辉。

“那狼群……”萧昱的声音低沉,带着探究的意味,“退得确实古怪,不合常理。”他没有用“显灵”这样的字眼,而是用了“古怪”这个充满余地的词。

白昭月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波澜,指尖下意识地收紧,握住了袖口。犹豫了片刻,她终是鼓起勇气,抬起头,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却清晰地传入萧昱耳中:

“是……我也觉得……十分蹊跷。仿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那一刻……不一样了。”她无法说得更具体,但这已是她所能做出的最大程度的坦诚,分享这份共同的疑虑。

萧昱深深地看着她,月光下,她的眼眸清澈见底,却又仿佛藏着无尽的迷雾。她表达了和他一样的怀疑,这份坦诚,在这种时刻,显得尤为珍贵。他看到了她眼底深处那一丝未散的惊悸,以及努力维持的镇定。

他没有追问那“不一样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只是微微颔首,语气缓和了许多,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世间之事,并非所有都能立时分明。有时,看似荒谬的结局,或许背后藏着更深的因果。今日……累你陷入险境了”

白昭月听懂了他话中的未尽之意,心中微微一暖,那股萦绕不去的寒意似乎被驱散了些许。她轻轻摇头:“公子言重了,妾身并未有什么。”

短暂的沉默再次降临,但这一次,沉默中却不再是最初的疏离与试探,而是滋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他们都心知肚明,真正的危险并非来自山野间的狼群或偶遇的“流寇”,而是那座越来越近的蓟城,是侯府高墙之内无形的刀光剑影。他们刚刚共同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并且共享了一个不能为外人道的秘密。

“夜已深,姑娘好生休息。”萧昱不再多言,后退一步,恢复了适当的距离,“明日还要赶路。蓟城……就快到了。”

“公子也请早些安歇。”白昭月颔首。

萧昱转身,掀开帐帘走了出去,身影融入夜色之中。

白昭月站在原地,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良久,才缓缓松了口气。她走到帐边,轻轻掀开衣角,望向远处那片依旧喧闹的灯火,又抬头看了看天空中那轮清冷的明月。

前路依旧吉凶未卜,但至少,在这条充满荆棘的路上,她似乎不再是完全孤独的一个人。一种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联盟,在月下悄然结成。

蓟城巍峨的阴影,仿佛已经投射在了这片营地之上。权力的旋涡,正等待着他们的踏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