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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侯府慈安院内,檀香袅袅,沁人心脾。萧老夫人斜倚在铺着软绒的贵妃榻上,半阖着眼,神情舒泰。

苏氏侧身坐在榻边的绣墩上,手中执着一柄温润的玉锤,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地为老夫人捶着腿。

她今日穿着一身烟霞色软罗襦裙,发髻松松挽就,只簪一支素雅的珍珠步摇,通身透着江南水乡般的温柔婉约。

“姑母,”苏氏声音柔缓,如同春日溪流,“这力道可还使得?妾身新学了一套手法,说是最能舒缓经络。”她眉眼低垂,姿态恭顺,话语里满是真诚的关切,不带半分谄媚。

萧老夫人舒服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背:“还是你最贴心。这手法好,比那些笨手笨脚的丫头强多了。”她对这个自小养在身边的侄女,向来是偏疼几分的。苏氏不争不抢,性子柔顺,又懂得体贴人,在她看来,比那个出身世家却略显刻板的赵氏,和那个将门之女、行事张扬的柳氏,更得她心。

苏氏浅浅一笑,眼波温柔:“能伺候姑母,是妾身的福分。”她顿了顿,语气带上些许恰到好处的忧色,“只是……近日瞧着府里风波不断,柳姐姐和王妃那边似乎……唉,妾身份低微,也不敢多言,只是担心宸儿和衍儿他们,兄弟间若生了嫌隙,终究不好。

还是我们焕儿省心,虽没什么大志向,性子却纯良,前儿个还得了一株极难得的红珊瑚,非说是祥瑞之兆,要献给姑母您赏玩呢。”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到儿子身上,语气里带着母亲特有的、对“不成器”儿子的无奈与宠溺。

萧老夫人果然受用,脸上皱纹都舒展了几分:“焕儿是个有孝心的孩子,心思也干净。那些争权夺利的事儿,他不掺和也好,没得污了心性。”

苏氏见火候差不多了,才微微蹙眉,轻声道:“姑母疼他,是他的造化。只是……焕儿毕竟也是侯爷的骨血,年纪渐长,总这般无所事事,妾身怕久了,不仅外人非议,便是侯爷……虽平日也念着他,但若总觉得他不堪重任,时日久了,只怕父子情分也淡了。”

她抬眸飞快地看了老夫人一眼,眼中水光盈盈,带着为人母的担忧,“妾身愚见,不若给他寻个稳妥的差事,不求权势熏天,只求是个实惠、又能长些见识的位置,比如管内府部分用度的采买,或是江南某个富庶地的税监?有姑母您时时看顾着,想必也出不了大错,侯爷见他能安稳办事,心里也高兴。”

她这番话,既点明了利害关系,又充分顾及了萧宏可能的态度,将谋求实权职位包装成了为全“父子情分”和“历练儿子”的无奈之举,姿态放得极低,让人难以拒绝。

萧老夫人沉吟着,觉得此话在理。她虽偏心,也知道儿子萧宏的性子,最不喜子弟庸碌。让焕儿有个体面又实惠的差事,确实两全其美。“你有心了。这事,我记下了,回头便跟宏儿提提。”

苏氏心中暗喜,面上却愈发恭顺柔婉:“全凭姑母怜爱。”

然而,当她回到锦绣院,满心的盘算却被儿子的反应浇了一盆冷水。

萧焕正兴致勃勃地摆弄着他新得的珍宝——一套来自波斯的琉璃酒具,在阳光下折射出炫目的光彩。他俊朗的脸上满是纯粹的喜悦,对母亲的归来只是随意抬了抬眼:“母亲回来了?快看这琉璃盏,光影流转,妙不可言!”

苏氏看着儿子这副烂漫不知愁的样子,心头那股“恨铁不成钢”的郁气又涌了上来,却强忍着没有发作,依旧温言道:“焕儿,整日看这些,也该想想正事了。母亲方才在你祖母跟前,为你……”

她话未说完,萧焕便不耐烦地打断:“又来了!母亲,那些俗务有什么趣儿?看账本、对人堆笑,哪有鉴赏珍玩自在?父亲又不曾短了咱们的用度,何苦去自寻烦恼?”他拿起一只琉璃杯,对着光细细观赏,浑然不觉母亲眼中的失望。

苏氏一口气堵在胸口,看着儿子那肖似其父的眉眼,却无半分其父的雄心思虑,最终只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她这个儿子,被她和老夫人保护得太好,又被萧宏因其母得宠而宽纵,竟真养成了这般不思进取的性子。

既然儿子靠不住,那便只能由她这个母亲,再为他铺一铺路了。

她悄然唤来心腹丫鬟,低声吩咐了几句。不久,她的娘家兄弟苏文便应召而来。

苏氏在偏厅见了苏文,屏退左右。她依旧是一副温柔解语的模样,亲自为苏文斟了茶,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兄长,焕儿的前程,我不得不争。光靠老夫人吹风恐不够,需得有些实实在在的‘成绩’才好说话。”她细细说了自己的打算,欲垄断利润丰厚的珊瑚、香料生意,为萧焕积累资本和人脉。

苏文有些犹豫:“妹妹,这……怕是会惹人注目,若被侯爷知晓……”

苏氏抬起眼,眸光依旧柔婉,却透着一丝冷意:“兄长放心,不必做得太过,只需让人知道,焕儿名下也有些产业,并非全然无用即可。手段……干净些,莫要留下把柄。侯爷那里……”她顿了顿,声音更轻,

“他向来知晓我的性子,不过是为孩儿计深远罢了,即便知晓,只要不过分,想必也不会深究。”她深知萧宏对她这份“慈母心肠”和温柔性子多有眷顾,这便是她最大的依仗。

与此同时,在萧宏的书房。处理完政务的靖侯,揉了揉眉心,略显疲惫。随侍多年的老内侍适时奉上一盏温热的参茶,低声道:“主公,方才锦绣院的苏夫人派人送来了她亲手炖的冰糖燕窝,说是瞧您近日辛劳,最是润肺安神。”

萧宏接过那盏莹白的瓷盅,揭开盖子,清甜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神色微缓,苏氏的温柔小意,总是能在这紧绷的朝务之余,给他一丝慰藉。

他想起年轻时,苏氏便是这般,不争不闹,永远体贴入微,让他在这冰冷的权力场中,能得一隅安心。这份情谊,他始终念着。只要她不越过底线,他对她和焕儿,总是多几分宽容。

然而,这份因旧情而生的宽容,很快便被一份奏报打破。关于市舶司管理混乱,有官商勾结、欺行霸市的密奏呈了上来,其中虽未明指,却隐约牵扯到“侯府二公子”的名号。

萧宏的眉头瞬间锁紧,方才那点温情荡然无存。

他放下瓷盅,手指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查!”他冷声下令,语气不容置疑,“给孤彻查市舶司!所有胆敢倚仗权势、扰乱商序者,无论涉及何人,严惩不贷!”

风暴在无声中酝酿。苏氏自认为隐秘的铺路之举,和她那份倚仗着温柔与旧情而生出的侥幸,已然为她和她那沉浸于珍宝世界的儿子,埋下了莫测的祸根。

这锦绣堆叠的院落,看似温柔富贵,实则暗流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