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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阳城高大的城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将十五年的悲欢离合、算计冷眼,都隔绝在了那一片熟悉的天空之下。

送嫁的队伍迤逦而行,如同两条色彩迥异的长龙,蜿蜒在通往北方的官道上。

前列是世子妃白瑶光的仪仗。十六人抬的描金凤辇华贵无比,前后簇拥着盔甲鲜明的北靖侍卫,鼓乐仪仗虽因在路途而有所收敛,依旧声势浩大,引得沿途百姓纷纷驻足围观,窃窃私语声中充满了对“天命凤女”和北靖世子妃的敬畏与羡慕。

而后列,属于四公子萧昱迎娶白昭月的队伍,则显得沉默而低调。八人抬的朱漆彩轿规制不失体面,护卫人数却少了一半,仪仗也精简许多,仿佛只是前方辉煌队伍的一个无声注脚。

车轱辘碾过官道的尘土,发出单调而规律的声响。白昭月端坐在微微摇晃的轿中,身上繁复的嫁衣似乎还带着白家祠堂的香火气。

她轻轻掀开轿帘一角,最后望了一眼渐行渐远的辰阳城廓,目光复杂难辨。有脱离牢笼的微释,亦有对未知前程的隐忧。

“姑娘,喝点水吧,路途还长着呢。”叶嬷嬷递过一个温热的水囊,眼中满是心疼。青禾也忙将准备好的软垫挪了挪,让昭月靠得更舒服些。

“嬷嬷,青禾,我没事。”昭月放下帘子,接过水囊,浅浅抿了一口。车内空间不算宽敞,但布置得干净舒适,显然是用了心的。

比起白家那冰冷的偏院,这里甚至让她感到一丝奇异的安宁。

行程缓慢,午后时分,队伍在一处驿站旁停下稍作休整。车帘被轻轻叩响,一个清脆利落的声音传来:“夫人,奴婢琥珀,奉四公子之命,前来伺候夫人。”

叶嬷嬷掀开车帘,只见车外站着一位身着利落青色短袄、腰束布带的丫鬟。她约莫十六七岁年纪,肌肤是健康的蜜色,眉眼灵动,嘴角天然上扬带着笑意,眼神清澈透亮,行动间透着一股寻常丫鬟没有的矫健与爽利。

她手中稳稳端着一盘刚在驿站灶上热好的点心和一壶新沏的茶。

“快进来吧。”叶嬷嬷忙让开位置。

琥珀利落地跳上车,动作轻盈利索。她先将茶点放好,然后对着白昭月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声音清脆:“奴婢琥珀,给夫人请安。四公子吩咐了,往后奴婢就跟着夫人,听候夫人差遣。”

昭月微微颔首,打量着她:“起来吧。这一路辛苦,不必多礼。”

“谢夫人!”琥珀站起身,笑容灿烂,毫不拘束,“夫人您才辛苦呢!这长途跋涉的,最是累人。您尝尝这茶,是北地特有的山枣茶,暖胃安神,最适合路上喝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给昭月倒茶,又给叶嬷嬷和青禾也各倒了一杯。

青禾见她性子活泼,年纪又相仿,很快便没了生分,好奇地问:“琥珀姐姐,你原来是四公子跟前伺候的吗?”

琥珀眨眨眼,笑道:“是呀,我和我哥哥墨书,都是从小跟在四公子身边的。

公子说夫人初来北靖,身边得有个熟悉情况、手脚又利落的人伺候,就把我派来了。”她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自豪感。

“墨书?”昭月想起那个在辰阳有过一面之缘、眼神机灵的小厮。

“对呀,就是我哥!他跟着公子先回北靖打点事务去了。”琥珀接过话头,开始如数家珍般地说起来,“夫人您放心,我们公子人可好了!

虽说看起来话不多,有点严肃,其实心肠顶软和,对底下人从不随意打骂。府里就属我们‘霁云院’最清净自在,公子一心读书习武,从不弄那些莺莺燕燕、通房侍妾的,干净得很!”

她这话说得直白,叶嬷嬷听得微微皱眉,觉得这丫头口无遮拦,但昭月却心中微微一动。这些……倒是与她之前对萧昱的印象隐隐吻合。

琥珀似乎没察觉叶嬷嬷的神色,继续“絮絮叨叨”,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分享秘密的意味:“可不像世子爷那边……听说光是有名分的通房就有两三个呢,都是王妃和侧妃娘娘塞过去的。

唉,咱们这位未来的世子妃娘娘,日后进了门,怕是光料理这些就有的忙喽!”她说着,还似模似样地叹了口气,眼神却瞟向昭月,带着点“你懂的”的暗示。

昭月垂眸喝茶,并未接话,心中却对琥珀的话进行了快速分析。这丫鬟看似心直口快,实则每句话都带着目的性——极力美化萧昱,暗示世子院复杂。

是萧昱授意她这么说的?还是她自发为之?无论是哪种,都让昭月对即将踏入的北靖侯府,有了一个更具体的初步印象。焦虑感,似乎真的被这丫头叽叽喳喳的话语冲淡了些许。

同时,她也敏锐地观察到,琥珀行动坐卧间下盘极稳,眼神锐利,递送茶点时手腕翻转自然有力,绝不仅仅是“手脚利落”那么简单。萧昱派这样一个人来,恐怕贴身伺候是假,保护周全、传递信息才是真。

这份暗中安排的“心意”,让昭月对那位未来夫君的谋算,又多了几分认识。

傍晚,队伍在一处较大的官驿宿营。驿站早已被北靖的人提前打点好,但最好的院落自然留给了世子妃白瑶光。昭月这边分得了一个小巧干净的独立院子。

刚安顿下来,就听得隔壁院落传来白瑶光不满的声音:“这屋子怎么这般潮湿?炭火也不够旺!快去多拿些银霜炭来!还有这被褥,摸着就不舒服,换我带来的云锦被!”她的陪嫁嬷嬷和丫鬟们忙不迭地应和、奔波。

相比之下,昭月这边则安静得多。琥珀手脚麻利地检查了房间,燃起带来的安神香,又不知从哪弄来热水让昭月泡脚解乏。叶嬷嬷看着琥珀里外忙碌、井井有条的样子,原本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大半,低声对昭月道:“这丫头,瞧着是个得用的。”

夜深人静,驿站外除了巡逻护卫的脚步声,便只剩秋虫鸣叫。昭月躺在陌生的床榻上,听着窗外隐约传来的、白瑶光院落方向尚未完全平息的小小骚动,再对比自己这边的安宁,心中了然。

这漫长的北行之路,恐怕不会只是简单的赶路。而琥珀的出现,如同在这未知的棋局中,悄然落下的一枚活子。

她闭上眼,腕间的银镯传来熟悉的微凉触感。前路漫漫,吉凶未卜,但至少,她并非全然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