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读趣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西北的日子在忙碌与适应中悄然流逝。这日,白昭月刚从城外义诊归来,拂去一身风尘,便接连收到了两封来自远方的信函。

第一封信,信封是北靖世子妃规制的专用笺册,封泥上甚至隐约可见世子府的徽记,由一队路过的官方驿骑郑重送来。无需拆开,白昭月便知来自何人。

她平静地拆开,信纸上是白瑶光那刻意修饰过的、带着几分浮夸的笔迹:

“昭月妹妹亲启:”

“蓟城一别,忽忽数月。姐姐身在侯府,时时念及妹妹。想那西北之地,苦寒荒凉,风沙肆虐,非比蓟城万一。妹妹素来体弱,怎堪忍受如此环境?姐姐思之,夜不能寐。”

“四公子虽为天潢贵胄,然此番远调,个中缘由,蓟城上下皆有心照。妹妹嫁鸡随鸡,姐姐钦佩你的坚贞,然心中亦不免为妹妹之前程嗟叹。忆往昔在白家,妹妹虽处境艰难,终究是世家女儿,何曾想过有朝竟会沦落至那等不毛之地,与边鄙之人杂处?”

“望妹妹善自珍重,谨守妇德,安于天命。他日若有机缘,姐姐或可在世子面前,为四公子稍作周旋,以求早日脱离苦海。言不尽意,望妹休戚。”

—— 姐 瑶光 笔”

通篇看似关怀,实则字字句句都在强调自身的尊贵与白昭月的“沦落”,将西北之行定义为“苦海”,将萧昱的前途判了“死刑”,那施舍般的“周旋”之言,更是将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展露无遗。

几乎是在同一天,另一封更为厚实的信,通过一条隐秘的商队渠道,悄然送到了白昭月手中。这封信没有署名,但字迹沉稳练达,是白承宇的笔迹。

信中没有浮华的辞藻,只客观分析了当前三国局势,尤其点出北靖西线战略位置的重要性,认为西北虽苦,却是积蓄实力、远离核心倾轧之地,未必全是坏事。

随信附上的,是一本精心整理的关于西北特有药材、矿物乃至部落风俗的详实笔记,以及一小袋不易追踪的金叶子。信末唯有一句:“保重,待时。”

而在遥远的辰阳白家,围绕着白昭月夫妇“放逐”西北的消息,亦是暗流涌动。

白府,书房。

白老太爷白仲廷捻着胡须,听着长子白景渊面带得色地汇报着蓟城传来的“确切消息”。

“父亲,此事千真万确!四皇子萧昱已被靖侯明旨打发去了西北武都那等不毛之地,说是总督军政,实则与流放无异!昭月那丫头也跟着去了,这辈子,怕是难有出头之日了!”

白景渊语气中难掩兴奋,“如此一来,瑶光‘凤女’的地位更是稳如泰山!北靖未来,终究还是要落在世子身上!我白家投资,可谓精准!”

吴氏在一旁用手帕按了按并无泪水的眼角,假意叹道:“唉,虽说昭月那孩子命苦,父母去得早,如今又……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总归是比不得我们瑶光福泽深厚,天命所归。只是可惜了,当初若知今日,还不如……” 她未尽之语,暗示着对当初让白昭月联姻的“失算”。

白仲廷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挥挥手,打断了长子长媳的喋喋不休:“行了,此事老夫知道了。” 他沉默片刻,才缓缓道:“萧昱此人……老夫观之,并非庸碌之辈。西北虽苦,却也未必全是死路。

靖侯心思深沉,此举是弃子是磨砺,犹未可知。此事,我白家暂且观望,不必急于下结论,亦不必对外多言。” 他身为家主,考虑得更深更远。过早将白家完全绑在世子一条船上,并非万全之策。这份暧昧的态度,让白景渊和吴氏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却又不敢反驳。

二房的白景舟与曹氏得知消息后,则在自家房中冷眼算计。

“大哥一家,怕是高兴得太早了。”白景舟慢悠悠地品着茶,“萧昱再不得势,也是萧候之子。西北再苦,也是一方土地,手握实权。鹿死谁手,犹未可知。我看承宇近日与那边有些书信往来,倒也不算坏事。”

曹氏撇撇嘴,难掩对嫡系得势的嫉妒以及对白昭月的不屑:“话是这么说,可那地方,能有什么作为?昭月那丫头,跟着去也是活受罪。承宇也是,何必浪费心思……”

武都郡,居所内。

白昭月将白瑶光那封充满嘲讽与施舍的信,随手置于烛火之上。跳跃的火舌迅速吞噬了那些虚伪的辞藻,最终化为一小撮灰烬,仿佛从未存在过。

火光映照着她平静无波的脸庞,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丝淡淡的厌倦。

“姑娘,世子妃她……这也太过分了!”青禾气鼓鼓地说道,为自家姑娘感到不平。

叶嬷嬷也叹了口气,满是心疼:“这大小姐,嫁了人,这性子是越发……唉……”

白昭月却微微笑了笑,那笑容里没有苦涩,只有一种释然与疏离。“无妨。她若不来信‘关怀’,反倒不像她了。蓟城的富贵与心思,已与我们无关。”

她拿起白承宇送来的厚重笔记和那袋沉甸甸的金叶子,指尖拂过书页上详尽的标注与充满实用价值的记录,心中涌起一股切实的暖流。

在这冰冷的家族博弈中,终究还是有一丝不掺杂质的情谊与支持存在。

她走到窗边,望着窗外西北辽阔而苍凉的夜空,繁星低垂,似乎触手可及,与辰阳精致却压抑的庭院、蓟城繁华却险恶的府邸是那般不同。

“嬷嬷,青禾,”她轻声开口,声音却异常坚定,“你们觉得,我们现在如何?”

叶嬷嬷看着白昭月日益沉稳坚毅的侧影,恍然间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位柔韧聪慧的叶姝夫人,她低声道:“姑娘在哪里,老奴就在哪里。老奴觉得,这里虽苦,但天是宽的,地是实的,姑娘和姑爷能做自己的主,心里踏实。”

青禾也用力点头:“是啊姑娘!在这里,不用整天看人脸色,揣摩心思,提防明枪暗箭!姑娘想救人就能救人,姑爷想做事就能做事!我觉得比在蓟城、比在白家自在多了!”

白昭月转过身,脸上绽放出真正舒心而明亮的笑容:“是啊,这里没有白家的权衡算计,没有侯府的森严规矩,没有那些无处不在的审视、嫉妒与嘲讽。或许在世人眼中,这是放逐,是落魄。”

她顿了顿,目光越过窗棂,仿佛看到了正在军营中与兵士同甘共苦的萧昱的身影,语气愈发坚定,如同磐石:

“但在我看来,这里天高海阔,正是我与夫君能够挣脱束缚,凭本心携手,真正经营属于我们自己天地的地方。家族的冷暖,世子妃的嘲讽,都已是远去的尘埃。”

她握紧了手中那本承载着兄长默默支持与期望的笔记,心中最后一丝因家族纷扰而起的波澜也彻底平息。

前路或许依然充满艰难险阻,但她的心,已牢牢扎根于这片西北的土地,与身边人并肩,无畏也无悔地迎向未来的风雨与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