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就在楼下的休息室里,一直陪着的助理小姐姐刚才发消息给金成铉说。
陆夏从早上七点醒来看完手机,来到公司后就坐在沙发上没动过。
没说话也没哭,只是手里还攥着昨天签售会用的马克笔。
马克笔的笔帽没有盖上,墨水在她面前的纸巾上洇出一大片黑渍,跟她眼下的乌青似的。
“要不……让陆夏本人发个道歉视频?”会议室里有人小声提议。
“道歉?道什么歉?!”
金成炫猛地抬头,语气里全是怒火和无奈。
“她有做错什么吗?”
“道歉不喜欢私生?”
“还是道歉没对着故意找茬的人笑?”
“现在舆论已经疯了,她一开口,不管说什么都会被挑刺,到时候更完!”
话音刚落,门口的实习生慌慌张张跑进来,手里的手机屏幕亮着:
“部长,不好了!”
“公司楼下围了好多anti,全都举着陆夏滚蛋的牌子。”
“还有人拉横幅说要抵制星船所有艺人,示威的卡车和媒体的车都堵在门口了!”
部长深吸一口气,金成炫焦躁地把平时打理的一尘不染的头发揉乱。
他把平板往桌上一摔,屏幕亮着的正是陆夏昨天签售会的饭拍。
视频里她对着一个举着专辑的小男孩笑的温柔,还伸手帮对方把歪了的帽子扶正。
那温柔劲儿,跟网上传的冷血偶像,区别对待判若两人。
可现在,根本就没人会看这些。
当人的心里有了偏见,那么他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被打上烙印。
会议室的门被风吹得吱呀响,外面隐约传来记者相机的快门声和anti的叫喊声,
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整个星船都裹了进去。
桌子上的澄清稿还摊着,墨水没干,却已经像过期的船票,怎么也赶不上这场失控的风暴了。
陆夏还是坐在休息室的沙发里,旁边的手机亮着,不断有朋友给她打个电话,但她现在,却一个也不想接。
“夏夏,雪莉xi的电话,也不接吗?”
助理小姐姐再次拿起手机,得到的却还是同样的答案。
“嗯,挂了吧。”
尽管没接电话,但陆夏已经猜到她们会在电话里说些什么话来安慰她。
但此时,她不想听。
她只是不懂,她究竟哪里做错了?
陆夏指尖仍然无意识地摩挲着马克笔的笔杆,塑料壳子都被体温焐得发烫。
前面清晰的话是她说的,到现在她也依然不后悔。
但后面那句滚开,她其实记不清自己当时有没有说了。
她当时脑中全是在宿舍里男人扑上来的画面,只觉得后背绷紧,嗓子发紧。
她努力自救,勇敢说出自己的想法,想要靠自己征服前面的阴影。
可为什么,她的勇敢,会变成刺向自己的利刃?
公司楼下的anti声透过窗户传到陆夏的耳中,那条视频下的黑评,陆夏也能看到几个前天还在夸她的眼熟账号。
“夏夏,喝口水吧。”
助理姐姐把温好的蜂蜜水递到她面前。
“刚才宣传组的欧巴发来了消息,那个私生那天被带走的信息我们手上有证据,
法务部也会追究那个视频发布者的法律责任,
签售会也有现场视频证明你没有区别对待……夏夏,一切都会解决,你要振作一点。
只是现在不是发布这些的最好时间,现在发出去,不理智的网民也只会说我们找补。”
陆夏抬眼看了看杯子里晃动的蜂蜜色液体,她放下马克笔接过水杯,温热的触感一瞬间就从皮肤传递到全身。
她突然想起上周签售会时,有一个泡菜国的女粉说因为听了她的歌,她才有勇气面对失败,重新再战最后成功考上了延世大学的研究生。
还有一个日本的男生漂洋过海,用蹩脚的泡菜语和她交流,说想见他多远都很近。
他们的喜欢曾经是那么真挚炽热。
可此时,在网上骂她的人里,会不会有他们中间的一员呢?
这些画面像碎玻璃碴子,扎进陆夏的脑子里,跟网上那些“区别对待”的骂声混在一起,让她更乱了。
窗外的声音愈发响亮,陆夏忍不住起身走到百叶窗边,悄悄掀开一条缝往下看。
楼下乌泱泱的人,举着黑色的牌子,还有人举着她的照片,上面画满了红叉。
媒体的摄像机对着公司大门猛拍,闪光灯亮得刺眼,像一群饿狼盯着猎物。
陆夏撑着百叶窗的手一下子泄了力气,整个人也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
桌上的手机又响了,像是在逃避什么,陆夏这次自己拿上了手机。
这次是队长exy发来的消息:
“夏夏,我把我们上次去孤儿院做公益的照片发在组合账号上了。
有人看到说原来她也做过好事,但很快就被骂声盖下去了……
对不起啊夏夏,我好像没能帮上忙。”
陆夏盯着那条消息,指尖微微发抖。
她想起在里约音乐节的时候,她们几个人在后台互相加油。
那时候舞台上的灯光那么亮,气氛那么热,台下的应援声那么响,她以为自己抓住了光。
可现在,那光好像被乌云遮住了,连身边的人都要被她连累。
突然,她放在膝盖上的手被轻轻握住,是从出道起就一直陪她们住在一起的助理小姐姐。
“夏夏,你还有好多老粉在反黑组熬夜控评,他们说你没错,等风波过去,他们还去看你的演唱会。”
陆夏的鼻子突然一酸,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她其实不是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被这一波吧,只是觉得委屈。
她没做错什么,只是拒绝了私生的骚扰,只是对每个粉丝都尽量温柔,怎么就成了十恶不赦的人?
楼下的喊声还在继续,楼上会议室里的争论声也隐约传来。
陆夏擦了擦眼泪,没在看手机里不断传来的消息。
回复朋友们的消息什么时候都可以,但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