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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电房里,张浩那句“学校里……其实也有办法……”似一滴墨汁坠入静水,晕开沉默的纹路。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赤裸裸地摊开在两人之间沉闷的空气里。

林秋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直直钉在张浩脸上。刚才因为讨论钱而产生的焦躁氛围瞬间冻结。

张浩被这眼神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避开了对视,但嘴上还是硬撑着,带着点破罐破摔的烦躁:“干嘛这么看我?我说错了吗?现在这情况,不搞钱怎么办?等着伤口烂掉?还是下次被人堵了空手挨揍?”

他站起身,来回踱步,越说越激动:“学校里多少软蛋?多少家里有点小钱的?咱们现在有名气,有拳头!随便放句话,让他们每个月‘表示表示’,不多,一人十块二十块,凑起来就够咱们买药换行头了!这叫……这叫‘管理费’!谁不服,收拾到服为止!多简单!”

他仿佛被自己的“天才”想法点燃了,语速加快:“还有学校后门那些摆摊的!卖煎饼的老王头,修车的老李,哪个不怕混混找麻烦?咱们去打个招呼,以后那片归咱们‘照看’,每月收点‘清洁费’,保他们平安无事!他们敢不给?”

张浩描绘着一幅“美好”蓝图,眼睛里闪烁着对权力和金钱最原始的渴望。这似乎是解决眼前困境最直接、最“有效”的途径,就像王大壮以前对他们做的那样,甚至更“高级”、更有“秩序”。

林秋始终沉默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下颌线微微绷紧。他慢慢站起身,动作因为左臂的伤而有些迟缓,但站定后,身形却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不行。”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像一块铁砸在地上,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张浩的慷慨陈词戛然而止,他愣住,随即恼火地瞪着林秋:“为什么不行?书呆子你他妈又犯什么轴?这世道就这样!弱肉强食!咱们不抢,别人也会抢!王大壮以前怎么对你的?忘了?”

“我没忘。”林秋的声音依旧平静,但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翻涌,是压抑的怒火,更是无法逾越的原则,“所以,更不能变成他那样。”

他向前迈了一步,逼近张浩,目光锐利如鹰:“向那些不敢反抗的同学伸手?向那些起早贪黑、挣辛苦钱的小贩伸手?”他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凿在张浩的“道理”上,“这和王大壮抢午饭钱,有什么区别?和那些校外混混欺行霸市,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张浩梗着脖子反驳,“咱们收了钱,真办事!真罩着他们!不比王大壮那种只抢钱不干人事的强?”

“办事?”林秋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充满讥讽,“办什么事?打跑其他来收保护费的混混?然后呢?永远打下去?今天你强,你收;明天他更强,他来收!我们和他们,本质上有什么不同?不过是更大的恶霸罢了!”

他指着自己左臂的绷带,又指向张浩胸口的伤:“我们流血,拼命,是为了不被别人吃!不是为了转过头去吃那些比我们更弱的人!那样的话,我们之前的反抗,还有什么意义?和那些我们最恨的人,又有什么两样?!”

林秋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质问,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张浩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找不到词。林秋的话,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提议中不堪的本质。

“浩子,”林秋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眼神依旧坚定,“钱,是要搞。但不能这么搞。这是底线。碰了这条线,我们就真的烂了,再也回不了头了。”

他转过身,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背影显得有些孤寂,却挺拔如松:“欺负弱者得来的钱,沾着脏血,花着烫手,睡不着觉。”

张浩看着林秋的背影,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屁股坐回轮胎上,闷头不说话了。他知道林秋说得对,那种事确实下作。可现实的窘迫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没钱,寸步难行。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一个坚守着内心最后的洁净之地,哪怕那片地早已被血污浸透;一个被现实逼到墙角,试图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哪怕那稻草沾满泥泞。

底线,被清晰地划下了。但线的一边,是道德的坚持和现实的困境;另一边,是唾手可得的利益和灵魂的堕落。选择哪一边,将决定他们未来的道路。

林秋知道,他否决了最便捷的路,也把更大的压力扛在了自己肩上。他必须尽快找到一条既能搞到钱,又不突破底线的新路。否则,张浩的耐心,迟早会被现实的窘迫磨光。

夜,更深了,只剩下两人沉重的呼吸声,和那个关于“底线”的、沉重无比的抉择,悬而未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