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猎的意外让整个行宫都笼罩在紧张的气氛中，唯独云曦像个没事人似的，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爹爹！”她揉着眼睛从被窝里爬出来，小脑袋上还翘着一撮呆毛，“今天还能看打猎吗？”
殷玄正在看暗卫送来的密报，闻言放下手中的文书：“不怕了？”
云曦歪着头想了想：“有一点点怕，但是有爹爹在呀！”
这话说得理所当然，让殷玄心头一暖。他伸手替女儿理了理翘起的头发：“今日不狩猎了，朕带你去骑马。”
“真的吗？”云曦的眼睛顿时亮得像星星，“曦曦可以骑大马了？”
“小马。”殷玄纠正道，“专门给你准备的。”
当一匹通体雪白的小矮马被牵到营帐前时，云曦高兴得直接扑了上去：“小白马！你好漂亮呀！”
小矮马温顺地低下头，任由这个小主人抚摸它的鬃毛。
殷玄亲自把女儿抱上马背，自己则牵着缰绳在旁护卫。林若薇不放心地跟在后面，目光始终不离女儿。
“娘亲看！曦曦会骑马啦！”云曦坐在马背上，小身子挺得笔直，得意极了。
秋日的阳光洒在这一家三口身上，画面温馨得让人忘记了昨日的惊险。
“陛下，”福安悄声禀报，“查到了新的线索。”
殷玄面色不变，继续牵着马缓步前行：“说。”
“那些死士用的香料，确实来自南疆。但有意思的是，这批香料是三年前就运进京的，一直存放在慈宁宫的私库里。”
三年前？那时云曦还没出生，太后就已经在准备了？殷玄眸光转冷。
“还有，”福安继续道，“昨夜有人看见太后的贴身宫女与一个南疆商人接触。”
“人呢？”
“已经控制住了，正在审问。”
云曦完全没注意大人们在说什么，她正忙着和小白马说悄悄话：“小白马，你要乖乖的，等曦曦长大了，带你去打大老虎！”
小矮马打了个响鼻，似乎在回应她。
就在这时，云曦突然指着远处的山林：“爹爹，那边有只大鸟！”
殷玄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只苍鹰在天空盘旋。
“那是猎鹰。”他解释道。
“不是啦！”云曦着急地比划，“是黑色的，比鹰大好多，翅膀是这样的——”
她张开双臂，学着一个奇怪的姿势。
殷玄眉头微皱。这个描述，不像任何他知道的鸟类。
“曦曦昨晚做梦梦到它了，”云曦小声说，“它在天上飞，然后掉下来了。”
童言稚语，殷玄却心中一动。他示意暗卫去查看那个方向。
不过一刻钟，暗卫回报：在山林深处发现一架破损的滑翔翼，样式特殊，不像中原之物。
殷玄震惊地看着女儿。这已经是第几次了？她的梦，竟然能预知未来？
“爹爹，”云曦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话带来了多大的震动，她扯着殷玄的衣袖，“曦曦饿了，想吃糕糕。”
“好，回去吃糕糕。”殷玄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将女儿抱下马。
回到营帐，云曦专心致志地对付着一碟芙蓉糕，殷玄则陷入了沉思。
如果女儿真的有能力预知危险，那昨日的冷箭、今日的滑翔翼，都只是开始。太后的阴谋，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深远。
“陛下，”林若薇轻声道，“您脸色不太好，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殷玄看着她关切的眼神，忽然问道：“若薇，你怀曦曦的时候，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林若薇一愣，仔细回想：“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怀孕时总做些奇怪的梦，醒来就忘了。”
“什么样的梦？”
“记不清了，”林若薇摇头，“只记得都是些光怪陆离的景象，有时是花开有时是鸟鸣……”
殷玄若有所思。或许女儿的能力，从娘胎里就带来了。
“爹爹！”云曦举着一块咬了一口的芙蓉糕跑过来，“这个糕糕没有娘亲做的好吃！”
殷玄就着女儿的手咬了一口：“确实差些火候。”
“对吧对吧！”云曦得意地昂起小脑袋，“娘亲做的糕糕是全天下最好吃的！”
看着女儿天真烂漫的模样，殷玄心中升起一个念头：这个能力，究竟是福是祸？
午后，殷玄召集心腹大臣商议要事，云曦被安排在偏帐午睡。
谁知小丫头睡到一半，突然惊醒，光着脚就跑了出来。
“爹爹！不要喝水！”
她冲进主帐时，殷玄正要端起茶盏。被她这一喊，动作顿住了。
“怎么了？”
云曦扑过来一把打翻茶盏，茶水溅了一地，立刻泛起诡异的白沫。
“有毒！”侍卫长惊呼。
殷玄脸色骤变，将女儿紧紧抱住：“你怎么知道的？”
云曦小脸煞白：“曦曦梦见爹爹喝水，然后……然后就不舒服了……”
帐内众臣面面相觑，既震惊于有人下毒，更震惊于小公主的未卜先知。
殷玄眸中寒光凛冽：“查！彻查！”
这一次，他不会再留情面。
调查结果很快出来：下毒的是个不起眼的小太监，但在被抓前就服毒自尽了。线索再次指向慈宁宫。
“陛下，”暗卫首领禀报，“那小太监的家乡在南疆，三年前被送进宫的。”
又是南疆！殷玄握紧拳头。看来太后与南疆的勾结，远比他想象的更深。
“加强戒备，”他冷声道，“所有饮食必须经过三道检验。”
当晚，殷玄陪着女儿入睡。云曦似乎被白天的惊吓到了，睡得极不安稳，小眉头始终皱着。
“爹爹……”她在梦中呓语，“大黑蛇……怕……”
殷玄轻轻拍着她的背：“不怕，爹爹在。”
“蛇……在皇祖母那里……”云曦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殷玄却睡意全无。大黑蛇？皇祖母？这又是什么预兆？
他起身走到帐外，夜风凛冽。
“陛下，”福安为他披上披风，“夜深了，歇息吧。”
“福安，”殷玄望着慈宁宫的方向，“你说，一个三岁的孩子，为何能预知危险？”
福安斟酌着用词：“老奴听说，有些人生来就带有特殊的能力。小主子或许就是这样的福星。”
“福星……”殷玄喃喃道。
若是福星，为何总预见这些险恶之事？这能力对一个小孩子来说，未免太过沉重。
“传令下去，”他忽然道，“明日回宫。”
“陛下？秋猎还有三日才结束……”
“结束。”殷玄语气坚决，“这里不安全。”
他不能再让女儿置身险境。那些阴谋诡计，就让他来面对。
次日清晨，圣驾提前回銮的消息让所有人都很意外。
云曦坐在马车里，扒着车窗往后看：“爹爹，我们为什么不看完打猎呀？”
“宫里有事。”殷玄简短的回应。
“哦……”云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忽然指着路边的草丛，“爹爹你看，那里有只好漂亮的蝴蝶！”
殷玄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只蓝色的凤尾蝶在草丛间飞舞。
“喜欢？”
“嗯！”云曦用力点头，“它好像娘亲帕子上绣的那只！”
殷玄示意停车，让侍卫去捉那只蝴蝶。
就在这时，云曦突然捂住眼睛：“曦曦不要了！它要撞到蜘蛛网上了！”
话音未落，那只凤尾蝶果然撞上了隐在草丛中的蛛网，挣扎不得。
殷玄震惊地看着女儿。这已经不是预知危险，而是预知未来了！
“爹爹，”云曦放下手，小脸上满是难过，“蝴蝶好可怜……”
殷玄将女儿搂入怀中，心中翻江倒海。这个能力，究竟会带给女儿怎样的人生？
马车继续前行，离京城越来越近。
云曦很快忘了那只蝴蝶，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说起宫里的桂花糕。而殷玄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他有一种预感，更大的风暴，正在前方等待着他们。
而他的小福星，注定要在这场风暴中，扮演至关重要的角色。
“曦曦，”他轻声问，“回宫后想做什么？”
云曦想也不想地回答：“曦曦要去看娘亲！还要吃张嬷嬷做的杏仁酪！”
殷玄微微一笑：“好，都依你。”
无论如何，他都会守护好这份纯真的笑容，即使要与全世界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