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一事令人费解:他的爵位晋升后,封地倒是扩大了不少。
柴髙之所以向始皇帝讨要爵位,纯粹是为了实验所需,此事早已与始皇帝商议过,且他将实验内容如实禀报。
始皇帝虽对此事斟酌良久,但考虑到柴髙是自家女婿,加之他一向不做无利可图之事,最终选择信任。
更何况,柴髙提出的每一项建议确实对大秦有利。
封赏结束后,柴髙谢恩之余,立即抛出一个棘手问题,满朝文武顿时鸦雀无声。
这问题连始皇帝也束手无策——
“陛下,臣在平叛时察觉一个严峻问题:大秦虽统一天下、规范度量衡,却未能统一人心。
”
柴髙更进一步,直指核心,令群臣心头一紧,生怕被点名表态。
毕竟,当年始皇帝焚书坑儒正是为统一思想,可多年过去,六国遗民仍以旧国自称。
“此次平叛中,臣曾想为大秦招揽一名猛将,此人乃楚将项羽,骁勇善战,曾重创我秦军大将。
臣甚至向陛下请调人手试图劝降,但他始终以楚人自居,拒不归顺。
此事令臣深感忧虑。
”
他抬手示意始皇帝身后的疆域图:“大秦统一已十余年,为何这些人仍不愿认同?”
问题尖锐,冯去疾等人心知肚明却不敢直言。
“天下一统本是顺应天命,止战安民,为何仍有此等隔阂?”始皇帝面色渐沉,这亦是他长久未解的困惑。
柴髙轻笑:“既已同属大秦,为何仍以旧国划界?”
此非一日之弊。
后世史书亦载,当时叛乱不止于楚地,六国贵族皆有余孽。
人心未附,方为大秦最大隐患。
若不及早化解,外患一旦介入,叛乱必将再起。
柴髙一番剖析后,连冯去疾都意识到此事极为棘手。
只是多年来朝廷的怀柔之策始终未见成效,可见这些人确实束手无策。
中丞有何高见?莫非要将六国贵族悉数迁至咸阳?
冯去疾刚要开口,忽然想起上次被逐出殿外的窘态,顿时赧然噤声。
柴髙却未理会他的言语,目光如炬地扫过满朝文武。
可惜这次巡视依旧未能寻得敢言之人——抑或他们当真不知其中关窍。
柴卿休要赘言,速速道来。
始皇帝叩着案几。
先前那些陈词他早已听腻,此刻只求解局良方。
陛下,大秦当务之急乃统一思想,凝聚共识。
柴髙此言虽显空泛,却直指要害。
当年始皇帝坑杀儒生,正是为此。
谁知竟落得骂名,可谓弄巧成拙。
嬴政摇头苦笑,殿中众臣亦面露哂色——这等尝试他们早做过,徒劳无功罢了。
诸公且听。
所谓统一思想,非是重蹈儒家覆辙。
柴髙话音未落,满朝笑声戛然而止。
难道他要为儒生 ** ?
始皇帝面色骤沉。
当年首倡教化者,正是那些儒生。
儒家学说害人不浅,此乃前车之鉴。
柴髙拱手道,臣在封地试行新策,唯缺一物。
众臣纷纷侧目——这厮又要弄什么玄虚?
连嬴政都不禁倾身:所缺何物?
教育乃立国之本。
柴髙振袖而答,缺的是一部钦定典籍——用以启蒙稚子、规范言行、凝聚人心的圣典。
刹那间,皇帝眼中精光暴涨。
这才是今日朝议的真正戏肉。
大殿上,柴髙环视众臣,沉声发问:儒家以典籍言论束缚民心,我等该如何应对?
群臣默然。
柴髙暗自叹息,这些人竟无半点开拓之见。
当以大秦之道立说,广传我朝教化理念。
有大臣迟疑道:然则我等不似儒家门徒那般周游列国...
柴髙眼中闪过赞许,总算有人敢于质疑:可在各郡县广设官学,令童子皆习圣王之道。
百姓明辨是非,儒家自然失去立足之地。
妙哉!此策既可推行国策,又能正本清源。
爱卿真乃奇才!
——
始皇帝的赞赏绝非虚言。
这位雄主早有心革新教化,其远见令柴髙由衷钦佩。
柴髙对始皇帝始终怀有敬意,正因其雄才大略。
有时他甚至怀疑,这位 ** 是否也是穿越者?但多次深谈后,终未发现端倪。
始皇帝的功绩确实耀眼:万里长城、强弓劲弩,皆为后世留下宝贵遗产。
而今柴髙的到来,更使大秦如虎添翼。
无论在农政、军务还是财政,他的建言都举足轻重。
可就在思想领域,儒家却暗中布局。
皇权虽重,岂能禁锢人心?这正是焚书坑儒的根源——皇权与学说的激烈碰撞。
即便处决儒生,始皇帝仍难遏制儒家学说的蔓延。
文字的力量使批判之声代代相传,最终令大秦与始皇帝在史册中面目全非。
如今有柴髙坐镇,历史必将
对于传承千年的儒家思想,其历史功过暂且不论,但就其在封建王朝中长期束缚民众思想而言,确实发挥了重要作用。
然而在柴髙眼中,这套学说简直是精神枷锁,尤其是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那位,更是愚昧至极。
因此在战略布局之初,柴髙就确立了核心策略:你不是靠教育敛财吗?我偏要免费教化孩童,不仅传授文化知识,更授予实用技术——这两样可都是能创造实际收益的。
不仅如此,我还要为百姓开启新世界的大门。
但凡发现品学兼优的好苗子,就直接移植到我们的体系中来。
树立典型之后,民众自然趋之若鹜,义务教育的威力便会显现。
儒家尽可继续鼓吹自家学说,我绝不横加干涉。
但等到最后决胜时刻,必将全面封禁这种思想。
但凡显露苗头,定要将其彻底扼杀。
如此反复几次,世人自会远离儒家那套。
届时谁还愿意钻研这种徒劳无功的学说?不出三代,这些陈腐思想终将湮灭在故纸堆中。
嬴政与满朝文武听得目瞪口呆,谁都没料到这位中丞竟有如此凌厉的进攻性。
都说文化战争才是最残酷的征战,此言不虚。
这种战争需要持续不断的攻势,直到将对手的思想彻底驱逐,不留半点残渣。
始皇帝逐渐领悟到其中玄机:关键在于经济层面的围剿与斩断。
对那些不事生产的说客而言,富商巨贾才是他们的衣食父母。
正是这些既得利益者需要儒家学说来维系家业传承,巩固现有财富。
但只要我们亮出更优选择,这些实用主义者自然会抛弃不合时宜的思想。
届时儒家连最后的生存土壤都将丧失——大秦既不容他们,有本事就去匈奴月氏碰运气吧。
(
或许抵达那里后,反而会被残酷的自然法则狠狠教育一番,任何理想都得先解决温饱问题。
柴髙的剖析让众人恍然大悟:始皇帝当年用的是斩草之策,可惜遗漏了除根的关键,反倒给了那些人喘息壮大的机会。
而柴髙的计策直击要害——任你枝繁叶茂,只要掐断根基便无计可施。
上层不录用,下层不效仿,两头夹击之下,若还能苟活,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始皇帝参透此理后,再不会被儒生们 ** 。
眼前的事实再清晰不过:与其指望他们效力,不如主动施压迫使其改变立场。
柴髙对此心知肚明。
思想一旦被调和,就再难保持原貌。
苏澈预见,若儒生们不甘心被时代淘汰,必然会竭力寻找新出路,最终只能顺应朝廷的意志逐步蜕变,直至达成思想统一。
至于文化多样性?只要秉持爱国之心,自然可以百花齐放。
唯此方能真正推动大秦文化的繁荣。
当年嬴政耗费巨力统一思想,初期虽见成效,却被鼓吹复古分封的儒生搅乱局势。
最终迫使始皇帝采取极端手段,落得两败俱伤——不仅失去应有赞誉,更让后世篡夺了江山。
如今柴髙既至,自有更多手段对付这些倚仗文字教育传承思想的群体,这于他们无疑是灭顶之灾。
爱卿,你这义务教育推行起来究竟如何?可会反被宵小利用?始皇帝绝非庸主,相反,他精于 ** 对新事物从不盲目排斥,而是审慎观察以辨真伪。
柴髙也无需 ** 嬴政接受己见。
他早有准备,定能让始皇帝亲眼见证此策的实效。
臣在封地试行了大秦义务教育,与民间私塾泾渭分明。
从书本到师资全数免费,还可为适龄学子提供膳食。
柴髙继续剖析着,语速比先前快了些许。
好在他素来细致,旁人若有疑问,总能耐心解答。
待他将心中所想尽数道出,却发现殿内众人——包括始皇帝在内——皆以怪异目光注视着他。
这般眼神令柴髙颇感困惑。
不过是些你们未曾听闻的见解罢了,若至今仍不明就里,未免太过愚钝。
所幸众人终是领会了他的意图。
但他着重强调:此事绝不可全权交由儒生施教,尤其须明令规定——教学必须采用统一典籍。
爱卿,若非此条,朕险些以为你也要朕出资纵容儒生宣扬其私学。
天下学派虽不止一家,然其门徒确是最众。
中丞此法实则沿袭旧制,仅添新编典籍罢了。
老臣斗胆一问:大人如何确保这些典籍得以推行?冯去疾直指要害。
典籍编撰易,誊抄难——须知大秦疆域虽非辽阔,所需典籍之量亦非小数。
此事臣早有考量。
退朝后当与太子殿下、杜志共议。
臣有良策,施行后数月内可成五六十万册誊抄。
此言一出,满殿寂然。
典籍誊抄非比寻常,非善书者不能胜任。
此乃传世之作,若字迹拙劣,徒留笑柄。
非是众人不信柴髙,实是其言过于骇人——此非备足竹简便可成事,需汇聚众多饱学之士方能为之。
柴中丞,老朽对此存疑。
不如......冯去疾忽噤声。
他本欲提议打赌,然忆及柴髙入城时王赍、章邯为之执辔的景象,顿时缄口。
当初人人断言五百神兽军团难以平叛,连蒙恬归朝时亦觉无望,偏偏柴髙做到了。
重骑兵冲锋对决那一仗,就连蒙恬都敬重的猛将项羽也在铁骑冲击下吃了败仗,最终落得自刎乌江的下场。
冯去疾并非愚钝之人,面对这种看似稳操胜券的局面,他自然不会轻易再赌。
毕竟在他们眼中难以想象的事情,在这位仙家 ** 看来却易如反掌。
柴髙面带微笑地望着冯去疾,心中暗想,这老头倒是有股百折不挠的劲头,而自己也正需要这样一个人时刻提醒。
倘若身边连这样的谏言者都没有,或许某天他也会变得狂妄自大。
权力若失去约束,终将滋生出最危险的恶果。
正因如此,始皇帝曾多次提议贬黜冯去疾,却屡屡被柴髙劝阻。
明白他的用意后,始皇帝也对这位臣子愈发欣赏。
“人人都需要一面镜子,一面能照出真实自我的镜子。
我需要他的存在来映照我的不足,否则,我们都会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傲慢自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