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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府的大门被沉重的铁链再次锁死,这一次,看守的已不再是锦衣卫,而是杀气腾腾的宫廷禁军。府内上下,如同被冰封,死寂无声。下人们被驱赶到偏院,惶惶不可终日。内院主屋,苏婉和明薇被反锁在房中,门外是禁军冰冷的脚步声。

苏婉自那日晕厥后,便一直昏昏沉沉,时醒时睡,醒来便以泪洗面,喃喃呼唤着丈夫的名字,很快又陷入昏睡。明薇守在母亲床边,小脸苍白,眼神空洞,巨大的恐惧和悲伤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将她淹没。

爹爹被打入天牢了……罪名是勾结边将、密谋不轨、杀害宫人……这是要杀头的罪啊!家被抄了,她和娘亲被圈禁……天,真的塌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萧将军的计划为什么会失败?秦嬷嬷为什么会被杀?那个“内奸”到底是谁?爹爹是冤枉的!萧将军也是冤枉的!

可是,谁又会听她一个七岁孩童的话呢?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她甚至不敢去想,爹爹在天牢里会遭受怎样的折磨?娘亲的病能不能好起来?她们以后会怎么样?

日子在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中,一天天流逝。禁军每日送来冰冷的饭食,态度粗暴,如同对待囚犯。苏婉的病时好时坏,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明薇强忍着恐惧和悲伤,笨拙地照顾着母亲,喂水喂药,擦拭额头。

她不敢哭,不敢表现出软弱,生怕连最后一点支撑都失去。

府外,关于明砚之“罪大恶极”、“勾结萧策谋反”的流言蜚语,在别有用心之人的推动下,甚嚣尘上。定国公府更是联合一众党羽,不断上奏,要求皇帝严惩“逆臣”,以正国法。朝堂之上,为明砚之辩解的声音微乎其微,很快便被淹没。

似乎,一切都已成定局。明府的覆灭,只在旦夕之间。

然而,在这片令人绝望的黑暗之中,却仍有一丝微光,在顽强地闪烁。

被圈禁的第五日深夜,明薇正蜷缩在母亲床边打盹,窗外突然传来极其轻微的“叩叩”声。

她猛地惊醒,警惕地望向窗口。只见一只小小的、灰扑扑的麻雀,正用喙轻轻啄着窗棂。是灰毛!

明薇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她连忙爬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隙。

“小主人!小主人!你还好吗?”灰毛焦急的“心声”传来,“外面都在说明府完了!吓死俺了!”

看到熟悉的伙伴,明薇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她小声哽咽道:“灰毛……爹爹被抓走了……娘亲病了……我们被关起来了……”

“别怕别怕!”灰毛扑棱着翅膀(心里),“俺听说,那个很厉害的冷面将军没死!他逃出去了!还带着好些人!”

萧将军没死?!明薇的眼睛瞬间亮起了一丝光芒!这是这些天来,她听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

“真的吗?他在哪里?”

“不知道,躲起来了吧?听说伤得很重。”灰毛道,“还有还有!俺听西街的鸽子说,那个定国公家的坏蛋少爷苏文,好像惹上大麻烦了!他老婆娘家的人闹上门了,说他杀妻!京城都传遍了!”

苏文杀妻?事情闹大了?明薇的心猛地一跳!难道……萧将军的计划,并没有完全失败?苏文这边出了纰漏?

“还有吗?还有别的消息吗?”明薇急切地问。

灰毛歪着头想了想:“唔……好像宫里头也不太平,有个什么娘娘病了,换了好些伺候的人……哦对了!前几天晚上,有好多穿着黑衣服、很厉害的人,在京城里跑来跑去,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

黑衣人?在找什么?明薇的小脑袋飞快地转动着。是定国公府在找萧将军?还是萧将军的人在活动?

这些零碎的消息,像一颗颗微弱的火种,重新点燃了她心中几乎熄灭的希望。事情……似乎并没有到完全绝望的地步!萧将军还活着!敌人内部好像也出了问题!

“灰毛,”明薇压低声音,认真地说,“你能帮我一个忙吗?帮我多听听外面的消息,尤其是关于萧将军、定国公府,还有……宫里的消息,好吗?但是……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被坏人抓到!”

“包在俺身上!”灰毛挺起小胸脯(心里),“俺飞得快,躲得巧!小主人你放心养病,等俺的消息!”

说完,它灵活地钻出窗缝,消失在夜色中。

从这一天起,灰毛成了明薇与外界联系的唯一桥梁。它每天都会想方设法避开禁军的视线,从各种缝隙钻进来,带来一些支离破碎却至关重要的信息。

通过这些信息,明薇拼凑出了外界正在发生的惊涛骇浪:

萧策确实重伤未死,潜伏在京城某处,其旧部正在暗中集结,似乎在策划着什么。

定国公府深陷“杀妻案”漩涡,苏文被京兆府带走讯问,虽被其父强行保释,但声誉扫地,定国公府内部矛盾激化。

宫中气氛诡异,一位与定国公府关系密切的妃嫔“突发恶疾”,其宫中心腹被更换,疑似皇帝开始清算内部。

朝中并非铁板一块,开始有零星官员上书,质疑明砚之案证据不足,请求陛下慎重处理。

希望,如同石缝中艰难钻出的嫩芽,虽然微弱,却顽强地生长着。

明薇将这些消息,悄悄告诉了偶尔清醒的母亲。苏婉听到丈夫或许还有救,眼中也重新燃起了求生的意志,病情竟然渐渐有了起色。

明薇自己也变得更加坚强。她不再终日以泪洗面,而是努力吃饭,照顾母亲,同时更加专注地聆听灰毛带来的每一个信息,试图从中找出帮助爹爹脱困的线索。

她甚至开始尝试,更精细地控制自己那种特殊的能力。她不再被动地接收所有声音,而是努力集中精神,去“倾听”特定方向、特定对象的“心声”。虽然还很吃力,但她发现,当自己心无旁骛、并且靠近植物(尤其是被她用灵泉水浇灌过的植物)时,感知的范围和清晰度会有所提升。

她将母亲窗台上那盆奄奄一息的兰草,悄悄用灵泉水救活,每日对着它练习,希望能听到更远、更重要的消息。

然而,危险也始终如影随形。定国公府显然没有放弃对明府的监视和打压。禁军的看守丝毫没有松懈,反而更加严密。偶尔有试图靠近明府打探消息的萧策旧部,也被无情驱散甚至抓捕。

灰毛每次进来,都变得更加小心。它告诉明薇,府外盯梢的“坏蛋”好像换了更厉害的人,气息很可怕。

明薇知道,她们依旧身处囚笼,危机四伏。但此刻的她,心中已不再只有恐惧。那份由灰毛带来的、关于希望和反抗的微弱星火,已在她心底点燃。

她相信,萧将军一定在想办法救爹爹。她相信,坏人不可能一直嚣张下去。她也要努力,用自己的方式,活下去,等到拨云见日的那一天。

夜深人静时,她会悄悄走到窗边,望着外面被高墙分割的、狭小的夜空,在心里默默祈祷:

“爹爹,你一定要坚持住……”

“萧将军,请你一定要平安……”

“老天爷,请保佑好人……”

囚笼虽固,但微光已燃。只待风起,便可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