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北邙山,万籁俱寂,唯有寒风刮过雪原的呜咽声。一支如同鬼魅般的黑影,在崎岖的山路上快速移动,正是明薇率领的五十人奇袭队。
所有人都穿着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色夜行衣,脸上涂抹着炭灰,口中衔枚,马蹄包裹着厚布,悄无声息。明薇走在队伍最前方,她的“灵犀指”感知提升到极致,如同无形的触手,探查着前方数里内的风吹草动。
山路险峻,积雪覆盖,稍有不慎便会坠入深渊。但队员们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经验丰富,动作敏捷。明薇的感知更是让他们避开了数处暗哨和巡逻队,如同影子般穿行在敌人的防线缝隙中。
“左前方三里,有敌军暗哨三人,绕行。”明薇压低声音,做出手势。队伍立刻改变方向,悄无声息地潜入一片密林。
萧煜派来的那名最熟悉落雁坡地形的老斥候“山猫”低声道:“薇姑娘,再往前五里,就是落雁坡峡谷入口,守卫森严,有明哨暗卡共七处,还有巡逻队。”
明薇点头,眼神锐利:“按计划行事,分头潜入,子时三刻,以火为号,同时动手!”
队伍分成三组,一组由山猫带领,负责清除入口暗哨;一组由副队长“黑鹰”带领,负责制造混乱,吸引巡逻队注意力;明薇亲自带领主力,直扑粮草大营核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明薇能清晰地“听”到远处敌军哨兵无聊的哈欠声、巡逻队沉重的脚步声,以及……落雁坡深处那堆积如山的粮草散发出的、令人心悸的“生机”波动!就是那里!
子时三刻将至!
“咻——啪!”
一支响箭带着特殊的韵律,在峡谷入口方向炸响!是山猫小组得手的信号!
几乎同时,峡谷另一侧传来喊杀声和兵刃碰撞声!黑鹰小组开始佯攻!
“敌袭!敌袭!”落雁坡大营瞬间炸锅!警锣声四起!大批守军被吸引向峡谷入口和侧翼!
“就是现在!冲!”明薇眼中寒光一闪,低喝一声,身先士卒,如同猎豹般冲向防守相对空虚的粮草囤积区!
“杀——!”五十名死士如同出闸猛虎,紧随其后!
留守的敌军仓促应战,但哪里是这些憋了一肚子火、悍不畏死的镇北军精锐的对手?瞬间被砍翻一片!
“快!放火!”明薇冲到一座巨大的粮囤前,将早已准备好的火油罐砸了上去!其他队员也纷纷动手,火把扔出!
“轰!轰!轰!”
烈焰冲天而起!干燥的粮草遇火即燃,火势迅速蔓延!整个落雁坡大营陷入一片火海!浓烟滚滚,映红了半边天!
“救火!快救火!”敌军将领气急败坏地嘶吼,但火势太大,根本无法扑灭!
“撤!”眼见目的达成,明薇毫不恋战,立刻下令撤退!
队伍按照预定路线,向峡谷另一侧的密林撤退。然而,敌军的反应比预想的更快!一支精锐的骑兵已经从侧翼包抄过来,截断了他们的退路!
“被包围了!”黑鹰脸色一变!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火光映照下,无数敌军如同潮水般涌来!
“跟他们拼了!”有死士红着眼睛吼道。
“不行!”明薇厉声阻止,“硬拼是送死!跟我来!走水路!”
她早已通过感知发现,落雁坡峡谷深处有一条隐秘的地下暗河出口!那是唯一的生路!
她带领队伍,且战且退,冲向峡谷最深处。那里有一处被藤蔓遮掩的洞穴,洞口狭窄,仅容一人通过,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进洞!快!”明薇率先钻入洞穴。死士们依次鱼贯而入。
追兵赶到洞口,却被狭窄的洞口和里面黑暗的环境所阻,不敢贸然深入,只能胡乱放箭。
洞穴内一片漆黑,阴冷潮湿。暗河水流湍急,冰冷刺骨。明薇凭借感知,摸索着前行。死士们互相搀扶,在齐腰深的水中艰难移动。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一丝微光!是出口!
众人精神一振,奋力冲出洞口!外面是一条更加隐蔽的山涧,已然脱离了落雁坡的范围!
“清点人数!”明薇喘息着下令。
一番清点,五十人,阵亡七人,重伤三人,轻伤十余人人人带伤,但主力尚存!
“我们成功了!”山猫激动得声音颤抖,“落雁坡的火光,几十里外都能看到!敌军粮草完了!”
众人看着远处冲天的火光,虽然疲惫不堪,却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场奇袭,给了绝境中的镇北军一线生机!
“薇姑娘!这次多亏了你!”黑鹰由衷地说道,看向明薇的目光充满了敬佩。这个年纪小小的女孩,不仅胆识过人,更有神鬼莫测的能力,一次次带领他们创造奇迹。
明薇摇了摇头,脸上却没有喜悦,只有沉重。她看着受伤的弟兄,想着那些永远留在落雁坡的勇士,低声道:“快走吧,敌军很快会搜山,我们必须尽快返回大营。”
一行人不敢耽搁,简单处理伤口后,立刻沿着山涧,向鹰愁涧方向潜行。
然而,他们低估了敌军的愤怒和搜捕的决心。天刚蒙蒙亮,一队精锐的东厂缇骑就沿着山涧追了上来!这些人擅长追踪,速度极快!
“不好!追兵上来了!”负责断后的斥候惊呼!
“你们先走!我断后!”黑鹰毫不犹豫地说道,带着几名伤势较轻的弟兄转身迎敌!
“黑鹰!”明薇急道。
“快走!薇姑娘!带弟兄们回去!告诉王爷……我们没给他丢脸!”黑鹰怒吼一声,挥舞战刀冲向追兵!
惨烈的阻击战爆发!黑鹰等人用生命为明薇他们争取着宝贵的时间!
明薇含泪咬牙,带领剩余的人拼命奔跑!然而,追兵人数众多,分出一支小队,绕过战场,继续追击!
眼看就要被追上,前方出现一道断崖!绝路!
“怎么办?”山猫脸色惨白。
明薇看着深不见底的悬崖,又看看身后越来越近的追兵,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集中全部精神,感知着悬崖下方。突然,她“听”到崖下某处传来微弱的水声和……一种熟悉的、带着腥气的生命波动?
是墨影?它在这下面?而且……似乎有路?
“跳下去!”明薇厉声道!
“什么?”众人大惊!
“相信我!下面有生路!跟我跳!”明薇不容置疑,率先纵身跃下悬崖!
死士们对视一眼,一咬牙,纷纷跟着跳下!
追兵赶到崖边,只见云雾缭绕,深不见底,以为他们尽数坠崖身亡,骂骂咧咧地撤走了。
悬崖下,明薇等人并未坠亡,而是落在了一处突出的、长满藤蔓的平台上。平台一侧,有一个隐蔽的洞口,里面传来潺潺水声和……微弱的狼息?
明薇带领众人钻进山洞。洞内曲折幽深,通向山腹。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豁然开朗,竟是一处温暖的山腹秘境!有地下温泉流淌,生长着发光的苔藓,而温泉旁,匍匐着一个巨大的、伤痕累累的黑色身影——正是墨影!
它似乎伤得很重,气息微弱,但看到明薇,还是勉强抬起头,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
“墨影!你怎么在这里?”明薇又惊又喜,连忙上前检查它的伤势。它身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显然经历了一场恶战。
墨影用头蹭了蹭她的手,眼神中充满了疲惫和……一丝安慰。它似乎一直在暗中跟随保护她,并在关键时刻,为她指引了这条生路。
绝处逢生!众人又累又饿,但总算暂时安全了。明薇用温泉为伤员清洗伤口,采来发光的苔藓照明(她发现这苔藓有微弱的疗伤效果)。墨影则拖来一只它猎杀的山羊,解决了食物问题。
在山洞中休整了一天后,明薇的感知恢复了一些。她确认外面搜山的敌军已经撤离,便带领还能行动的弟兄,沿着墨影指引的另一条隐秘小路,终于在天黑前,有惊无险地返回了鹰愁涧大营。
当满身血污、疲惫不堪的明薇和二十余名幸存者出现在营门前时,整个大营沸腾了!
“薇姑娘回来了!”
“他们成功了!落雁坡烧了!”
“英雄!他们是英雄!”
萧策、雷豹、萧煜等人闻讯冲出大帐。萧煜看到明薇安然无恙,激动得直接冲过去抱住了她,声音哽咽:“薇姐姐!你终于回来了!吓死我了!”
明薇拍了拍他的背,轻声道:“我没事。”
她看向萧策,郑重禀报:“萧叔叔,幸不辱命!落雁坡粮草,已焚毁大半!短期内,敌军再无能力发动大规模进攻!”
萧策虎目含泪,重重拍了拍明薇的肩膀,声音沙哑:“好!好孩子!你是我们北境的功臣!所有牺牲的弟兄,都是好样的!”
这一把火,烧掉了朝廷大军的粮草,更烧旺了镇北军绝地求生的火焰!绝境,终于被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然而,明薇心中清楚,暂时的胜利,并不能改变敌强我弱的根本局面。朝廷的报复,必将更加疯狂。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她抬头望向南方,目光冰冷。苏文,李昭仪……这笔血债,我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