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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到——!罪臣家眷明苏氏、明薇,速速开门接旨——!”

尖利的宣旨声如同催命符咒,伴随着粗暴的砸门声,将明府内院的死寂彻底撕裂。苏婉和明薇相拥着,浑身冰凉,瑟瑟发抖。门外的禁军脚步声密集如雨点,火把的光芒透过窗缝,映照出母女二人惨白绝望的脸。

是来赐死的吗?还是来抓她们去和爹爹作伴?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们,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娘……”明薇的声音带着哭腔,小身子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苏婉死死咬着嘴唇,将女儿更紧地搂在怀里,眼中是绝望中迸发出的最后一丝母性的坚韧。她深吸一口气,强撑着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和鬓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薇儿别怕,娘在。我们去接旨。”

她知道,躲是躲不过的。是福是祸,只能面对。

门被从外面打开,冰冷的寒风瞬间灌入,吹得烛火摇曳欲灭。几名面无表情的禁军侍卫率先闯入,分立两侧。随后,一名手持明黄圣旨、面色冷峻的太监缓步而入,正是皇帝身边另一位大太监,刘瑾。

他的目光扫过屋内,落在相拥的母女身上,眼神淡漠,不带一丝情绪。

“罪妇苏氏,罪女明薇,跪接圣旨!”刘瑾尖细的声音在寒夜中格外刺耳。

苏婉拉着明薇,缓缓跪倒在地,低着头,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

刘瑾展开圣旨,面无表情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罪臣明砚之,勾结边将,密谋不轨,罪证确凿,本应严惩。然,朕念其昔日微功,更悯其家眷无辜,特开天恩:免其死罪,削职为民,流放岭南,永不叙用!其家眷苏氏、明薇,随同流放,即日启程!钦此——!”

流放岭南?!

苏婉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不是赐死?不是下狱?是流放?!虽然岭南瘴疠之地,九死一生,但……终究是活路!陛下开恩了?!

巨大的转折让她一时反应不过来,呆愣在原地。

“罪妇苏氏,还不领旨谢恩?!”刘瑾冷声喝道。

苏婉这才如梦初醒,连忙拉着明薇叩首:“臣……罪妇……谢陛下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因激动和难以置信而颤抖。

明薇也懵懂地跟着磕头,小脑袋里一片混乱。流放?是什么意思?要离开家吗?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回不来了吗?但……不用死了?爹爹也不用死了?

刘瑾将圣旨塞到苏婉手中,冷冷道:“即刻收拾行装,半个时辰后,押送官差便到!不得延误!”

说完,他不再多看这对劫后余生的母女一眼,转身带着禁军离去。房门再次被关上,留下瘫软在地、兀自不敢相信的苏婉和茫然无措的明薇。

“娘……流放……是什么意思?”明薇小声问。

苏婉一把抱住女儿,眼泪终于决堤而下,却是喜极而泣:“薇儿!我们……我们不用死了!你爹爹也不用死了!陛下开恩了!流放……就是去很远的地方生活……虽然苦,但……我们还活着!一家人还在一起!”

活着!一家人还在一起!

这几个字,如同黑暗中的阳光,瞬间驱散了明薇心中的恐惧和绝望!她紧紧回抱住母亲,眼泪也涌了出来:“爹爹……爹爹没事了?我们可以见到爹爹了?”

“嗯!嗯!”苏婉用力点头,“我们可以见到爹爹了!”

绝处逢生的狂喜,冲刷着连日来的恐惧和悲伤。母女二人相拥而泣,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和害怕都哭出来。

然而,喜悦很快被现实的紧迫感冲淡。只有半个时辰收拾行装!流放岭南,路途万里,凶险异常,能带的东西极其有限。

苏婉强压下激动,擦干眼泪,立刻行动起来。她翻出早就准备好的、藏在内衬里的几张银票和一些碎银子——这是明砚之早就暗中吩咐她备下的“救命钱”。又匆忙收拾了几件保暖的旧衣、一些常备药材、以及一小包干粮。其他金银细软、绫罗绸缎,一概不敢多带,以免惹祸上身。

明薇也帮着母亲,将自己的几件小衣服和那盆她视若珍宝、用灵泉水救活的兰草小心包好。她不知道岭南有没有这样的兰草,她想带着它,就像带着一点家的念想。

半个时辰转眼即到。府门外传来了官差粗鲁的呼喝声和车马声。

大门再次被打开,几名穿着皂隶服、面色不善的官差闯了进来,为首一人抖开一副沉重的枷锁,就要往苏婉脖子上套。

“官爷!”苏婉连忙将一张银票塞到那官差手中,恳求道,“行行好,小妇人身子弱,孩子还小,这枷锁……能否免了?路上定不会给官爷添麻烦。”

那官差掂了掂银票的分量,脸色稍霁,哼了一声:“算你识相!枷锁就免了,但路上若敢耍花样,休怪爷们不客气!”说着,将枷锁扔给身后的人。

“多谢官爷!多谢官爷!”苏婉连连道谢,心中稍安。有钱开路,总算能少受些罪。

官差催促着母女二人出门。走出府门的那一刻,寒风裹挟着雪花扑面而来,明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回头望去,只见明府高大的门楣在风雪中显得格外凄凉,门前悬挂的灯笼在风中摇晃,发出吱呀的声响,仿佛在无声地告别。

家……就这么没了吗?她生活了七年的地方,以后再也不能回来了吗?

一阵心酸涌上心头,眼泪再次模糊了视线。

“快走!磨蹭什么!”官差不耐烦地推搡着。

苏婉紧紧拉着女儿的手,最后看了一眼那座承载了无数悲欢的府邸,咬咬牙,转身踏入了风雪之中。只要人还在,家就在。

母女二人被押上一辆破旧的囚车,车轮碾过积雪的街道,发出吱嘎的声响。除夕夜的京城,本该灯火通明,欢声笑语,此刻却因戒严而显得异常冷清。只有零星几户人家门口透出的暖光,和远处隐约传来的爆竹声,提醒着这个特殊的日子。

囚车穿过寂静的街道,驶向城门方向。明薇蜷缩在母亲怀里,又冷又怕,小脸冻得通红。苏婉用身体为她挡着风,低声安慰着。

就在囚车即将驶出城门之际,路边一间早已打烊的茶馆二楼,一扇窗户微微开了一条缝隙。一道冰冷的目光,如同毒蛇般,死死盯住了囚车中那对母女的身影。

“哼……流放岭南?陛下倒是会做好人……”一个苍老而阴鸷的声音在窗后低语,“可惜……岭南路远,瘴疠横行,山匪猖獗……死个把流放的罪妇罪女,再寻常不过了……”

窗户轻轻合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囚车吱吱呀呀地驶出了京城高大的城门,将那座繁华与危险并存的帝都,抛在了身后。前方,是漫天的风雪和未知的、凶险万分的流放之路。

然而,无论是苏婉还是明薇,此刻都还不知道,皇帝的“开恩”,并非事情的终结。定国公府的杀意,并未因一纸流放诏书而消散,反而因计划的失败而更加疯狂。真正的生死考验,才刚刚开始。

风雪更急了,仿佛要将这辆渺小的囚车彻底吞没。

而在遥远的南方,那条通往岭南的、充满荆棘与死亡的漫漫长路上,又有多少艰难险阻、阴谋杀机在等待着她们?

囚车消失在风雪弥漫的官道尽头。除夕夜的劫难,似乎暂时画上了一个句号。但命运的齿轮,却以另一种方式,更加残酷地转动了起来。

活下去,成了这对母女唯一、也最艰难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