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外的黑色轿车还亮着示廓灯，江寻攥着沈墨心的手腕，沿着后巷的阴影往车库走 —— 不能从正门走，对方显然在门口守着。沈墨心怀里抱着装老土的袋子，土粒隔着防水布硌着肋骨，却没心思在意，只觉得后颈发紧，总像有目光贴在背上。
“老陈说过，郊区有个老作坊，之前帮他提纯过硫化钠。” 江寻的声音压得很低，手指在手机地图上快速滑动，“现在只剩那里可能有备用原料，我们去碰碰运气 —— 但得绕路。” 他调了导航，故意避开主干道，专挑狭窄的胡同走，后视镜里的黑色轿车果然没跟上来，却在拐过第三个胡同口时，看到一辆银色面包车停在巷尾，车窗也是深色的，像块沉默的铁。
“他们换车了。” 沈墨心的声音发颤，抓紧了江寻的胳膊。江寻没说话，猛打方向盘，车子冲进一条没铺柏油的土路，车轮碾过碎石子发出 “哐当” 响，后视镜里的银色面包车迟疑了几秒，还是跟了上来。
土路尽头就是老作坊，红砖墙塌了半截，门口挂着块掉漆的木牌，写着 “王氏提纯”，字迹模糊得快要看不清。江寻把车停在树后，先下车观察 —— 作坊门虚掩着，里面没开灯，只有阳光透过破损的屋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斑，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硫磺味，却听不到任何机器声。
“不对劲，太安静了。” 江寻拉着沈墨心躲在墙后，捡起块石头扔进去，石头落地的 “啪嗒” 声在空荡的作坊里回响，没任何回应。沈墨心从门缝往里看，隐约看到墙角堆着几个空的硫化钠包装袋，袋子上的标签还是去年的 —— 老陈说的没错，这里确实有过原料，但现在显然没人。
“进去拿点空袋里的残留粉，说不定能提纯出一点。” 江寻刚要推开门，沈墨心突然拉住他：“等等！” 她指着门楣上的铁丝 —— 上面缠着根细红绳，绳头系着个小铃铛，刚才看的时候还没有，显然是有人刚布置的。
话音未落，作坊两侧的厢房突然冲出三个人，都穿着黑色连帽衫，脸上蒙着口罩，手里攥着铁棍，铁棍上还沾着锈迹。为首的人挥了挥棍，另外两人立刻堵住门口，把江寻和沈墨心困在墙根下 —— 是莉莉的人，动作比在仓库时更直接，也更狠。
“把老土留下，滚。” 为首的人声音沙哑，像砂纸磨过木头，铁棍在手里转了个圈，尖端对着沈墨心的方向。沈墨心下意识往江寻身后躲，怀里的老土袋攥得更紧 —— 这是最后一点希望，不能给他们。
江寻把沈墨心往墙后推，自己往前站了半步，口袋里还攥着那把从仓库带出来的扳手：“原料我们要用，你们让开。” 他知道不能硬拼，眼睛快速扫过周围 —— 右边有堆废弃的铁桶，要是能绕过去，或许能找到出口。
“敬酒不吃吃罚酒。” 为首的人突然挥棍砸过来，铁棍带着风，直逼江寻的肩膀。江寻侧身躲开，扳手 “当” 地一声挡在胸前，震得虎口发麻。另一个人趁机绕到沈墨心身后，伸手就要抢她怀里的袋子，沈墨心尖叫着躲开，却被对方的手肘撞到腰，踉跄着跌在地上，老土袋掉在旁边，土粒撒了一地。
“别碰她！” 江寻红了眼，不管身后挥来的铁棍，冲过去一把推开抓沈墨心的人。就在这时，身后的铁棍重重砸在他的左臂上，“咔嚓” 一声轻响，像是骨头错位的声音，江寻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湿透了衬衫，左臂软塌塌地垂下来，连扳手都握不住，掉在地上。
“江寻！” 沈墨心爬起来，扑过去扶住他，摸到他胳膊上的血 —— 血已经透过衬衫渗出来，暗红色的，顺着手肘往下滴，滴在撒落的老土上，把灰褐色的土粒染成了深褐色。
为首的人还想再打，却突然停住了 —— 远处传来警笛声，越来越近，应该是江寻刚才在车里偷偷报了警，设置了自动报警时间。“算你们走运。” 他啐了一口，踢翻旁边的铁桶，带着另外两人往作坊后门跑，跑之前还不忘踩了几脚地上的老土，土粒混着血痕，被踩得一塌糊涂。
警笛声到了门口，江寻却没力气说话，只觉得左臂越来越疼，眼前有点发黑。沈墨心扶着他坐在地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用袖子擦着他胳膊上的血：“别睡，警察来了，马上送你去医院。” 她的手在抖，擦血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伤口，江寻疼得皱紧眉头，却还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我没事…… 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我没事。” 沈墨心摇头，眼泪掉在他的衬衫上，晕开一小片湿痕，“都怪我，要是我没坚持来这里，你就不会受伤了……”
“不怪你。” 江寻的声音很轻，视线落在撒落的老土上，“土还能捡起来…… 提纯一下，还能用……” 他还想着原料，想着青铜爵，却没发现自己的手一直没松开沈墨心的手腕，握得很紧，像是怕一松开，她就会消失。
警察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沈墨心蹲在地上，扶着胳膊流血的江寻，两人周围撒着土粒，土粒上沾着血痕，阳光从屋顶的破洞照下来，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明明是狼狈的场景，却透着种说不出的紧密 —— 像是刚才那根铁棍，不仅砸伤了江寻的胳膊，还砸开了两人之间最后一层 “专业尊重” 的隔阂，让藏在默契下的关心，彻底露了出来。
救护车的鸣笛声越来越近，沈墨心扶着江寻站起来，江寻的左臂不能动，就用右手紧紧揽着她的肩膀，支撑着身体重量。走出作坊的时候，沈墨心回头看了一眼 —— 地上的老土还在，血痕也在，还有那把掉在地上的扳手，上面沾着锈和血。她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不再只是一起完成任务的搭档，而是在危险里互相托底的人，这种关系，比任何完美的青铜爵都更坚固。
救护车的门关上，江寻靠在担架上，看着沈墨心紧张地跟医生说着他的伤势，眼眶红红的，却没再掉眼泪。他突然觉得左臂的疼好像轻了点，伸手抓住沈墨心的手，轻轻捏了捏：“别担心，等我好点，我们一起把剩下的做旧做完。”
沈墨心点点头，回握住他的手，指尖能摸到他手心里的冷汗，却没松开。她看着窗外掠过的树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管莉莉再来多少次，不管原料有多难寻，她都要和江寻一起，把这件事做完 —— 不仅是为了青铜爵，更是为了刚才在作坊里，他挡在自己身前的那个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