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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杂着腐烂有机物和金属锈蚀的浓重气味。

砖砌的泄洪口沉默地吞噬着从伦敦街道汇集的灰暗水流。

埃利亚斯先到了。

他靠在潮湿的砖墙上,看着塞缪尔从雾霭中走近,那双湛蓝色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嘴角勾起一个说不上是赞叹还是揶揄的弧度。

“防护面罩,工业手套,防水外套裹得像个准备潜入毒气室的工程师……”

埃利亚斯的声音在哗哗的水声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他那事不关己的调侃腔调,“说真的,塞缪尔,你这副行头可真是……专业得令人肃然起敬。”

塞缪尔没理会他的打趣,走到泄洪口边缘,最后调整了一下面罩的密封性。隔着镜片,他的目光扫过埃利亚斯——

对方看似穿着一件常见的深色粗呢外套,但领口扣得严实,袖口也被手套紧紧束住;裤脚利落地塞进一双靴筒高且鞋底厚实的皮靴里,靴面上还残留着早已干涸的泥点。

最显眼的是,一条厚实的绒毛围巾将他脖颈以下包裹得密不透风,围巾上端拉得很高,几乎遮住了下半张脸,只留下那双机灵的眼睛露在外面。

这身打扮虽然不如塞缪尔那样全副武装,但同样透着一股精心计算过的防备。这更像是一个需要长时间在恶劣环境中活动又不愿引人注目的流浪者或工人的装束。

“谨慎是一种美德。”塞缪尔的声音透过面具显得有些沉闷。他下意识地抬手,隔着厚厚的衣物,轻轻按了按胸膛下方的位置。

在那层布料之下,紧贴皮肤的地方,他还绑了一块从废弃仓库里找来的、边缘磨得不算锋利的薄钢板。

他放下手,视线重新落在埃利亚斯那身同样严实的装扮上,回敬了一句:“看你倒是轻装上阵。不过……”

塞缪尔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揶揄意味,“你这身不起眼的装备,在这种地方,可不像只是来散步的。看来你也没嘴上说的那么不在乎。”

埃利亚斯轻轻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他拉了下围巾,声音透过织物略显沉闷:“在乎和送死是两回事。我更喜欢……不那么显眼,但同样有效。”

他朝黑黢黢的泄洪管道内部偏了偏头,“带路吧,专业的先生。希望你的准备……包括了一个清晰的路线。”

塞缪尔最后检查了一下绑在腰间的强光手电和采集工具,深吸了一口面具里过滤后依然带着橡胶味的空气,率先迈步,踏入了那片散发着腐恶气息的幽暗之中。

埃利亚斯无声地跟上,保持着几步的距离,像一道警觉的影子。

—————————————

脚下的淤泥发出令人不快的吸吮声,每迈出一步都像在挣脱某种活物的纠缠。

手电的光柱在幽暗中切开一道狭小的视野,光线在布满黏滑生物膜的拱壁上晃动,映出扭曲摇曳的影子。

塞缪尔沉默地走在前面。

这里的环境——污水的腥臭、无处不在的黏滑感、老鼠的吱吱声——与他上次独自追踪西欧罗斯时并无二致。

但上次,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飘忽的阴影上,周遭的一切都只是模糊的背景噪音。

而这次,在埃利亚斯那双眼睛的对比下,他才真切地感受到这片地下世界的每一个令人不快的细节。

埃利亚斯跟在几步之后,他湛蓝的眼睛警惕地梭巡着,光束偶尔扫过脚边一团特别粘稠的污物时,他会下意识地快速抖动一下靴尖,试图甩掉那令人不快的附着感,尽管这在这片污秽之地纯属徒劳。

“看来这里的‘居民’比十字街的还多。”埃利亚斯的声音透过围巾,带着沉闷的回音。

光束掠过水面,几只肥硕的老鼠正趴在一堆腐烂的垃圾上啃食,被光线惊扰,发出尖锐的吱吱声,却并不急于逃离,黑豆似的眼睛反射着冷光,带着一种近乎挑衅的麻木。

塞缪尔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将光束在那群老鼠身上多停留了一秒。

“它们习惯了这里的食谱。”他低沉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也习惯了那种东西留下的……余味。”

他边说,边用戴着手套的手拂开一丛从拱顶垂挂下来的、黏糊糊的根须状菌类,动作带着一丝烦躁。

越往深处,空气越发滞重腐败。

除了水声,开始能听到一种持续的、低沉的嗡鸣。

手电光偶尔会捕捉到一些不寻常的痕迹:

砖墙上覆盖着蛛网般的灰白色菌斑;生锈的铁梯上,附着着某种类似干涸沥青、却隐隐泛着暗紫色幽光的物质。

埃利亚斯突然停下,抬手示意。

塞缪尔立刻静止,光束定格在前方一个拐角处。

那里,污水汇聚成一个小漩涡,水面上漂浮着一层五彩斑斓的油膜,油膜中心,似乎聚集着一团不断蠕动、细如发丝的黑色线虫。

“看来我们方向没错。”

埃利亚斯的声音压得很低,他借着说话的机会,将靴底在相对干净一点的砖缝边缘用力蹭了蹭,“这东西可不像是自然生长的。”

塞缪尔从工具包里取出一支长柄采样钳,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尽量避开脚下几滩特别浑浊的水洼。

就在采样钳即将触及水面时,那团黑色线虫猛地向水下沉去,瞬间消失无踪。

“反应很快。”

塞缪尔冷静地评价道,他直起身,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肩膀,厚重的防护服让他动作有些笨拙,也加剧了肋下旧伤隐隐的不适。

他抬起戴着手套的手,向身后的埃利亚斯做了一个简洁的跟上手势。随后继续朝着记忆里那个被污秽与阴影包裹的位置迈步。

埃利亚斯迅速地跟上,目光扫描着任何一丝不自然的异动——

越接近目的地,空气似乎越发凝滞。那股混合着腐烂与金属锈蚀的气味中,隐约掺杂了一丝异样的甜腻腐败气息,令人作呕。

前方的通道即将迎来一个拐角,那里正是塞缪尔上次与那东西遭遇的核心区域。

塞缪尔示意身后的埃利亚斯放缓脚步。他自己也将身体重心放低,几乎是贴着湿滑的砖墙,悄无声息地向前挪动。

在拐角边缘,他停了下来,深吸了一口面具中沉闷的空气,然后缓慢地探出头去。

手电光柱率先刺破了拐角后的浓稠黑暗。

空无一物。

记忆中那团扭曲翻滚的雾霾并未出现。只有一片相对开阔的积水潭,水面上漂浮着厚厚的、五彩斑斓的油污和腐败物,散发出比通道中更浓烈数倍的恶臭。

塞缪尔没有立刻放松,他保持着警惕的姿势,光束仔细地扫过积水潭的每一个角落,尤其是那些被坍塌物半掩蔽的阴影处。除了几只受惊后迅速钻入水底的老鼠,并无其他活物移动的迹象。

“它不在了。”塞缪尔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他这才完全从拐角后走出,站在这片空地的边缘。

他转向埃利亚斯,用光束指向积水潭中央那片最浑浊、油膜最厚的水域。

“就是这里。上次我看到它……就像是从这潭死水深处浮上来的一样,在这里凝聚、翻滚。”

尽管目标已不在,塞缪尔依旧没有大意。他再次举起手电,光束缓缓划过四周的拱壁和头顶的管道。

他仔细检查着每一寸可见的表面,检查是否存在任何一丝残留的、不属于此地的灰黄色雾霭。

光线所及之处,只有厚腻的菌斑、垂挂的黏丝和常年凝结的水珠。

“看来你的直觉没错,”埃利亚斯的声音从旁传来,他站在稍远一些相对干燥的地方,目光同样审视着这片区域,“你的这位老朋友不太念旧。聚餐结束,抹干净嘴就走了。”

塞缪尔点了点头,目光最终落回那潭死水。核心区域到了,魔精也已离开,接下来就是找到它留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