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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玄幻魔法 > 重返未来:凡尘交响曲 > 第115章 冷柜中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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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清晨,塞缪尔与福葛并肩站在一条僻静的侧街上,面前是一栋敦实、灰暗的维多利亚式建筑,红砖墙被经年的煤烟熏得发黑,高大的窗户窄小而深邃,像一双双冷漠审视的眼睛。

这里便是苏格兰场下属的停尸房,一扇厚重的、包裹着黑铁皮的大门隔绝了内外的世界,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消毒水也难以完全掩盖的、若有若无的陈旧寒意。

福葛先生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给自己注入一些勇气,他侧过头看向塞缪尔:

“埃利亚斯就在里面。记住,我给你安排的身份是……一位从帝国理工大学请来的痕迹学科学顾问,有这个名头,检查尸体……合乎程序。”

塞缪尔没有立刻回应。他的目光从建筑阴郁的轮廓上扫过,最后落在眼前那扇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铁大门上。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指尖轻轻划过自己的下颌侧脸。

光滑。

没错,他胡子剃了,用一把冷冰冰的剃刀,将那些纠缠已久的须髯尽数除去。甚至连同那一头总是略显凌乱、遮住部分额角的头发,也修剪得短而利落。

镜子里的人影变得陌生,下颌线清晰冷硬,颧骨似乎也更突出些,整个人像是被剥去了一层伪装,显露出一种近乎锋利的、甚至有些年轻的锐气,但这锐气又被眼底深埋的疲惫和某种沉寂的东西所中和。

想来也可笑,他的长发与胡须,最初就是为了模糊特征、躲避追捕而蓄起。如今,它们又因另一场迫在眉睫的通缉,而被亲手斩断。

这是不是也算一种……有始有终。

他放下手,指尖那略带凉意的触感消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双眼睛微微眯起,凝固成一种符合他此刻“身份”的、冷静而专业的审视姿态。

“啧,这地方……还是老样子,阴森得像个没人打扫的巨型墓碑。”

声音的来源,是塞缪尔头上那顶为了降低他这张新剃须的脸的存在感而扣着的帽子。

——宽檐帽

他从福葛那得知了塞缪尔今日的行动,硬是挤了进来,此刻正舒舒服服地,或者说,自以为舒舒服服地待在塞缪尔头上,仿佛那里本就是它的了望台。

塞缪尔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但没有抬头。他保持着面向大门的姿势,喉结轻轻滚动,用一种只有极近处才能听清的声音回应道:

“我以为你只对能‘跑起来’的地方感兴趣。”他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只是带着一丝“你怎么也来了”的无奈。

“嘿!伙计,这话可太伤我心了。” 宽檐帽的帽檐似乎微微动了动,像是在表达不满。

“我可是斥候!哪儿有热闹……呃不,是哪儿有需要精准情报和敏锐观察力的重要节点,哪儿就有我的披风在飘扬。”

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点戏谑:“再说了,把你一个人扔给福葛这个老实人?我怕他待会儿紧张得把自己也登记成‘待检证物’给送进去。总得有个机灵点的在旁边盯着,免得你们俩把这场‘学术访问’搞成自投罗网的现场表演。”

塞缪尔没再反驳。他了解宽檐帽,有他在,的确多一分照应,虽然也多了几分不可预测性。

福葛先生看着这一幕,嘴角轻微抽搐了一下,他上前一步,用力敲响了那扇沉重的、包裹着黑铁皮的大门。

“吱呀——”

门轴发出沉重而干涩的摩擦声,一道狭缝缓缓开启。

一个穿着制服、面色严肃的门卫出现在缝隙后,目光审视地扫过门外两人。

福葛立刻上前,出示了证件,语气尽可能平稳地说明来意。

塞缪尔压低了帽檐,将他那双已然变得冰冷而专业的眼睛隐藏在阴影之下。

宽檐帽安静地待在他头上,仿佛真的只是一顶普通的帽子。

得到门卫的示意后,三人依次踏入了那片由冰冷和死亡构成的领域。黑铁大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外面那个尚且算得上鲜活的世界。

一名穿着浆洗得发硬的白大褂、面色如同他身上制服一般刻板的管理员迎了上来。福葛先生上前低声交涉,出示文件。

管理员的目光在塞缪尔身上短暂停留,那审视的眼神扫过他干净的下颌和那双过于平静的眼色,最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是公事公办地点了点头。

“这边。”管理员转身,带着他们走向一条两侧排列着无数扇一模一样的铁门的通道。

脚步声在这里被放大,听起来像是某种令人不安的倒计时。

最终,他在一扇门前停下,掏出钥匙串,金属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他找到其中一把,插入锁孔。

“咔哒。”

门开了。一股更冷的、带着循环系统嗡鸣的空气涌出。

管理员率先走入。这是一个狭小的、没有任何窗户的房间,四壁都是冰冷的白色瓷砖,只在房间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如同抽屉柜般的金属柜子——冷藏柜。

天花板上一盏惨白的灯是唯一的光源,将一切照得无所遁形,阴影都被压缩在角落。

管理员走到柜子前,弯腰看了看标签,然后握住一个厚重的把手,用力向外拉——

滑轮滚动,一个金属托盘被拉了出来,上面覆盖着一块粗糙的、本色的白布,勾勒出一个人形的轮廓。

管理员退后一步,站到门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但他的目光没有离开他们,尤其是塞缪尔。

福葛先生喉结滚动了一下,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

塞缪尔上前一步。

他伸出手,轻轻捏住布单一角,缓缓向下拉——

埃利亚斯的脸露了出来。

苍白。是一种失去所有生命血色的、如同大理石般的灰白。皮肤紧绷,透着蜡样的光泽。

他的眼睛紧闭着,睫毛上似乎凝结着细微的霜粒。头发被仔细地梳理过,但仍能看到潮湿的痕迹。

所有的痛苦、惊愕、乃至他生前那份情报贩子特有的狡黠,都已彻底消散。

塞缪尔的呼吸顿了一下。他的目光在那张脸上停留了三秒,或许五秒。

他看到了那张曾经能言善辩、总是挂着玩味笑容的嘴,如今只剩下沉默的线条。他看到了那曾经闪烁着算计和偶尔真诚光芒的眼睛,如今被永恒地封存在眼帘之后。他看到了那份彻底的、无法挽回的静止。

塞缪尔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没有闭眼,甚至没有明显的呼吸变化。他只是看着,仿佛在确认一件重要物品的损坏程度,冷静得近乎残酷。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些许职业性感慨的声音从身后门口响起:

“唉,真是可怜。这么年轻,以这种方式结束。”

众人回头,只见一位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边眼镜、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记录板。

他目光扫过房间,最后落在福葛身上,微微颔首。

“这位是安德鲁斯医生,”旁边的管理员低声介绍,“负责这具尸体的法医。”

安德鲁斯医生这才将目光转向室内的几人,最终落在像是主导者的塞缪尔身上,微微颔首:“听说有帝国理工的专家过来复核,我正好在做后续报告,过来看看。有什么发现吗?”

他的语气很客气,但眼神里带着审视,这是同行之间惯有的、带着些许较劲意味的打量。

福葛先生连忙上前一步,脸上堆起略显僵硬的笑容,试图接过话头:“安德鲁斯医生,您好您好!我们只是初步……”

但安德鲁斯医生的目光并没有离开塞缪尔。他的视线敏锐地捕捉到了——塞缪尔垂在身侧的右手,那无法抑制的、持续不断的颤抖。

金丝边眼镜后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这位就是……帝国理工大学的科学顾问,对吧?”安德鲁斯医生的语气依旧平稳,但问题却突然转向了一个细节,“您的手……?看起来有些不稳。这对于需要精细操作的痕迹学工作来说,可是个大麻烦。”

塞缪尔缓缓转过身,面对安德鲁斯医生。他没有试图隐藏那只颤抖的手,反而将手抬到身前,然后用一种平静无波的语气回答道:

“是的。昨天在实验室搬运一些老旧的光谱仪部件,不小心扭到了。一点小伤,不碍事,谢谢关心。”

这个解释使安德鲁斯医生眼中的疑虑稍减,但并未完全消失。他走近几步,目光在塞缪尔冷静的脸上和颤抖的手之间来回扫视,继续试探道:

“原来如此。顾问先生刚才观察得如此专注,不知……是否看出了些什么我们可能遗漏的细节?” 这话语里,带着明显的考较意味。

福葛的额角似乎有细汗渗出,他急忙插话:“医生,我们只是初步……”

“致命伤很明确。”

塞缪尔平静地打断了福葛,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

他再次转身,面对冷藏柜,毫不犹豫地掀开了覆盖着埃利亚斯上半身的白布,动作熟练得像是在翻开一本熟悉的教科书。

他俯身,目光审视着暴露出的胸部创口,用冷静、专业的术语开始分析:

“创口边缘呈现典型的放射状撕裂,入口小而规整,周围有轻微的挫伤轮和擦拭圈,符合高速、小口径弹头射入的特征。但看这撕裂程度……弹头似乎在人体的软组织内发生了翻滚或变形,造成了更大的内部空腔效应。”

他的目光扫过尸体皮肤:“尸斑呈现异常稳定的固定状态,与记录的死亡时间存在可测量的细微偏差。”

他瞥了一眼旁边的记录卡,“低温减缓了过程,但并非主因。更像是死者生前循环系统曾在极短时间内承受过巨大压力或某种……化学刺激,导致血液性状出现短暂改变。”

接着,他轻轻托起埃利亚斯的一只手臂,检查着指甲和皮肤:“尸体痉挛现象不明显,看来死者中弹时并未处于极度紧张或搏斗状态。倒是这皮革样化的程度……”

他仔细观察着指尖和嘴唇等干燥部位的皮革样化斑,“……比通常情况要轻微一些。”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抬起头,迎上安德鲁斯医生的目光,继续说道:

“医生您刚才说的‘可怜’,确实。从医学角度看,这种创伤,意识丧失可能极快,但脑死亡,由于神经反射和肾上腺素残留效应,或许会延迟数秒到十数秒。这意味着,他可能有一小段极其短暂的、感知模糊的濒死期。”

一番话流畅、专业、切中要害,甚至补充了细节。

福葛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他完全没想到塞缪尔竟能展现出如此……专业甚至堪称权威的一面。

安德鲁斯医生脸上的试探和疑虑终于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遇到同行般的认可,他推了推眼镜,叹了口气:

“非常精准的分析,顾问先生。您说得一点没错。事实上,这具尸体最让我们困惑的地方,是除了那个致命的枪伤,几乎‘干净’得不像话。”

“没有挣扎伤,没有防御伤,没有未知毒素残留,没有陈旧疾病……干净的就像一张白纸,除了那个枪眼。”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困惑:“甚至,根据现场最初几名巡警的含糊证词,他中枪后似乎没有立刻死亡,还短暂地存在过生命体征……这与如此致命的伤害理论上应该造成的瞬间生理崩溃相比,慢了半拍。这很不合逻辑,是我这份报告里最无法自圆其说的一点。”

塞缪尔静静地听着,目光重新落回埃利亚斯毫无生气的脸上,他那双眼睛里,深邃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只有他自己知道,安德鲁斯医生这最后的、关于“死亡慢了半拍”的困惑,像一颗冰冷的子弹,正中了他心中某个模糊的、关于那短暂握住他手的最后力道的猜测。

塞缪尔不动声色地将白布重新盖好,微微颔首,对安德鲁斯医生的认可表示接受,却没有继续深入探讨那个“怪异”之处。

随后,仿佛刚消化完这些信息,他眉头刻意微蹙,以一种学者身份的探究与不解道:

“如此……精准且不留痕迹的灭口手法。医生,恕我冒昧,以您的经验来看,这位死者究竟是什么身份?竟会招致如此专业的狙杀?”

安德鲁斯医生闻言,耸了耸肩,露出一副“这超出了我的专业范畴”的表情。

他转向一直守在门边、沉默寡言的管理员,扬了扬下巴:

“麦克,把登记簿上关于死者身份的背景摘要,给顾问先生说一下。”

管理员点了点头,从随身携带的文件夹里抽出一张表格,用毫无起伏的声调照本宣科地念道:

“根据伦敦市警察局的初步调查,以及圣洛夫基金会方面补充的信息汇总:死者登记姓名为埃利亚斯·冯·哈特曼。”

“列支敦士登公国国籍。未婚。其父母据信曾为原奥匈帝国驻外机构办事人员,具体职务及所属部门信息不明。”

他顿了顿,继续用平淡的语气念出更具冲击力的信息:

“奥匈帝国于一九一八年解体后,其父母携子返回列支敦士登,此后便下落不明,档案记录中断。”

管理员念完,将纸张重新夹回文件夹,补充了一句官方辞令:“目前,警方正在通过外交渠道试图联系列支敦士登方面,以核实其身份并通知家属,但尚未收到回复。”

安德鲁斯医生接过话头,语气带着一丝见怪不怪的淡漠:“您看,顾问先生,背景模糊,关系复杂,典型的战后流亡者后代。这种身份,牵扯上一些……历史遗留的麻烦,或者成了某些人不愿意看到的‘活证据’,并不稀奇。这或许能解释为什么那些人非要他在伦敦的码头上闭嘴不可。”

塞缪尔听着这段官方辞令般的介绍,脸上保持着沉思的表情,微微颔首,仿佛只是将这段信息作为学术参考记录了下来。

“明白了。”他最终平淡地回应了两个字,将所有思绪再次压回那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之下。

“尸检的主体部分已经全部完成,报告正在最终整理阶段。”法医推了推金丝边眼镜,目光扫过塞缪尔和福葛,“顾问先生,雾行者先生,关于这具尸体本身,还有什么需要我……或者我们这里提供帮助的吗?”

他的语气很客气,但潜台词清晰:如果没有其他专业上的事情,那么这次会面就可以结束了。

福葛先生下意识地看向塞缪尔,眼神里带着询问和一丝急于离开此地的迫切。

塞缪尔的目光从冰冷的冷柜上缓缓移开,微微摇了摇头:

“没有了。感谢您的专业解答,安德鲁斯医生。您的记录……已经非常详尽。”

他顿了顿,仿佛只是出于礼貌补充了一句:“后续如果我方有任何需要复核的疑问,可能还会再麻烦您。”

安德鲁斯医生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他点了点头:“当然,随时配合。那么……”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目光已经转向了门口,示意会面结束。

管理员立刻领会,无声地走到门边,做出了引导离开的手势。

塞缪尔最后看了一眼那已经严丝合缝的冷柜,然后便转身,步伐稳定地向着门口走去。

福葛先生如释重负,连忙跟上。

安德鲁斯医生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直到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他才缓缓收回目光,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埃利亚斯所在的冷柜抽屉,轻轻摇了摇头,似乎将刚才那一点点关于“手抖”的疑虑也一并甩开了。

对他而言,这只是一个寻常工作日里的一段寻常插曲。

——

直到走出那栋阴郁建筑的黑铁大门,重新呼吸到伦敦街头污浊但至少是“活着的”空气时,福葛先生才感觉胸腔里那块冰坨稍稍融化了一些。

“我的老天……”他长吁一口气,“塞缪尔,你刚才在里面……那些术语……我从来不知道你还懂这些?”

塞缪尔还没回答,他头顶的宽檐帽就抢先发出了带着有意思的啧啧声:

“嘿!老伙计,深藏不露啊!刚才那一套‘放射状撕裂’、‘皮革样化斑’……听得我帽子边儿都直了!你什么时候背着我们偷偷进修了法医课程?这可比你摆弄那些书架子带劲多了!”

塞缪尔目光平视着前方灰蒙蒙的街道,对于宽檐帽的调侃和福葛的震惊,他只是平淡地回应了一句:

“只是……遇到过一位好老师,教了些东西。”

他没有多说一个字,但福葛和宽檐帽似乎都隐约能感觉到,这个“老师”绝非寻常人物。

福葛甩了甩头:“不管怎样,我们赶紧回去吧,我需要一杯热茶,不,或许得更烈一点的……”

他转身欲走,却发现塞缪尔并没有跟上。

福葛疑惑地回头,只见塞缪尔站在原地,帽檐下的目光沉静地望着他。

“福葛,”塞缪尔开口,“我们还需要去一个地方。”

福葛的眉头立刻紧紧皱起,脸上写满了不解和一丝不安:“还要去哪里?塞缪尔,我们不是已经……已经见到埃利亚斯了吗?这还不够吗?这地方我一分钟也不想多待!”

塞缪尔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最终,他看向福葛,决定透露一部分真相,以换取他必要的协助。

“埃利亚斯生前跟我说过,”他的语气变得严肃,“他身上带着一件东西,被不少人觊觎。他说那很危险。”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福葛:“我现在怀疑,他之所以被那些人以那种方式灭口,很可能就是因为那东西。”

福葛疑惑,他隐隐感觉塞缪尔的意思不怎么安全:“东西?什么东西?你的意思是……”

“我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塞缪尔打断了他,“但我需要搞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用一条命来换。”

他的目光投向眼前这座雾都的某个方向,答案不言而喻。

“所以,我们要去的地方是——”

“——苏格兰场。”

宽檐帽在塞缪尔头顶发出一声极轻的、仿佛倒吸一口凉气般的嘶声,随即帽檐压低,陷入了某种兴奋又紧张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