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茜揉面揉得胳膊发酸，才把醒好的面团分成小块，一个个捏圆了放进蒸笼。灶膛里的火不敢烧太旺，怕馒头蒸太急裂了，又不敢烧太弱，怕张仙凤催着要。她守在灶台边，时不时掀开蒸笼盖看一眼，手心的疼混着胳膊的酸，难受得直皱眉。
好不容易等蒸笼冒起大汽，宋茜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刚要关火，张仙凤就掀着帘子进来了：“馒头好了没？我跟你爹都等着吃呢！”
“娘，快好了，再蒸两分钟就行。”宋茜赶紧说。
“还等两分钟？”张仙凤不耐烦地摆摆手，直接掀开蒸笼盖，伸手拿起一个馒头，刚捏了两下，眉头就皱成了疙瘩，“你看你蒸的这叫啥？皮都裂了，里面还夹着生面，你是不是故意糊弄我？”
宋茜凑过去一看，可不是嘛，几个馒头的表皮都裂了缝，还有两个里面确实有点发黏，是没蒸透。她心里一慌，赶紧解释：“娘，我怕火太旺蒸裂，就把火调小了点，没想到没蒸透……我再蒸会儿，肯定能好。”
“再蒸？”张仙凤把手里的馒头往案板上一摔，馒头滚了两圈，掉在地上，“我看你就是故意的！知道秀英闹脾气，你就趁机偷懒，蒸个馒头都蒸不好！陈家娶你回来，是让你干活的，不是让你当摆设的！”
说着，张仙凤抬手就给了宋茜一巴掌，打得她脸“嗡”的一下，刚才消肿的地方又肿了起来，嘴角都破了，渗出血丝。宋茜没敢躲，只能低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真不是故意的，就是怕蒸裂了挨骂，没想到还是出错了。
“哭？你还有脸哭！”张仙凤看着她掉眼泪，火气更大了，伸手又要打，被刚进来的陈小伟拦住了。
“娘，别打了，茜儿也不是故意的，再蒸会儿就行，我不着急吃。”陈小伟小声劝着，眼神里满是愧疚。
“你就护着她！”张仙凤瞪了陈小伟一眼，甩开他的手，“这丫头就是欠收拾，不打不长记性！今天这馒头我不吃了，你也别吃！宋茜，把地上的馒头捡起来喂猪，然后赶紧去地里拔萝卜，天黑之前要是拔不完，晚上也别想进西厢房！”
宋茜点点头，弯腰捡起地上的馒头，馒头沾了灰，看着脏兮兮的。她拿着馒头往猪圈走，嘴角的疼还在，眼泪掉在馒头上，混着灰，又脏又涩。
喂完猪，宋茜拿起篮子和锄头，往地里走。下午的太阳有点毒，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可她却觉得浑身发冷。嘴角的疼、手心的疼、脸上的疼，混在一块儿，疼得她浑身没力气。
萝卜地在村南头，地里的泥土刚化冻，湿乎乎的，一脚踩下去，泥就没过了鞋帮，拔萝卜的时候，还得使劲把萝卜从泥里拽出来，没一会儿，宋茜的裤子就沾满了泥，又湿又沉，贴在腿上难受得很。
她蹲在地里，一个一个地拔萝卜，拔了没一会儿，手指就被萝卜叶上的细毛扎得发痒，指甲缝里全是泥，脏得没法看。刚拔了一小半，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是秀兰。
“哟，这才拔了几个啊？”秀兰凑到跟前，踢了踢地上的萝卜，“娘让你天黑之前拔完，照你这速度，怕是要在地里过夜了！”
宋茜没吭声，接着拔萝卜。秀兰也不帮忙，就站在旁边，时不时挑点毛病：“你轻点拔！把萝卜须子弄断了，娘又要骂你！还有那烂萝卜，别往篮子里放，扔在地里喂兔子！”
宋茜点点头，把拔出来的烂萝卜挑出来，扔在旁边的地里。刚要继续拔，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摔在泥坑里，浑身都沾满了泥，头发上、脸上全是，跟个泥人似的。
秀兰见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宋茜，你咋这么笨啊？走路都能摔进泥坑里！真是笑死人了！”
宋茜从泥坑里爬起来，浑身又冷又脏，还疼得厉害。她看着秀兰哈哈大笑的样子，心里又委屈又生气，可她不敢发作——要是跟秀兰吵起来，张仙凤知道了，又要骂她“欺负小姑子”，又要罚她干活。
“笑够了没？”宋茜小声说，声音带着点哭腔。
“没笑够！”秀兰还在笑，“谁让你这么笨的？摔进泥坑里也是活该！赶紧起来接着拔，别在这儿装可怜，我可不会帮你！”
宋茜咬了咬嘴唇，擦了擦脸上的泥和眼泪，蹲下身，接着拔萝卜。泥沾在手上，黏糊糊的，手心的伤口沾了泥，疼得钻心，可她不敢停——要是天黑之前拔不完，她真的要在地里过夜了。
她看着地里剩下的萝卜，又看了看哈哈大笑的秀兰，心里一片绝望。在这个陈家，她不仅要干重活、受打骂，还要被小姑子欺负、嘲笑，连摔进泥坑里，都没人帮她一把，还要被当成笑话看。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在陈家受这么多罪。她只能咬着牙，继续拔萝卜，心里盼着天黑得慢一点，能让她早点拔完，早点回屋歇会儿，哪怕只是靠在墙上喘口气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