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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历史军事 > 一枪定山河 > 第15章 黑石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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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镇的鸡叫头遍时,周羽已站在校场中央。晨雾里,新编的步兵正随着郝虎的口令踢正步,弓兵们则对着箭靶练习连射,马蹄声、弓弦声搅碎了黎明的宁静。经过清风寨一役,镇子暂时安稳下来,可周羽眉宇间的凝重并未散去。

李茂拄着拐杖慢悠悠走来,将一碗热粥放在石桌上,沉声道:“公子,昨夜清点贺家账册,发现一笔蹊跷的支出。” 他翻开账册,指着其中一页,“每月初三,都有二十车煤送往清河县衙,账目上写着‘炭火费’,可这数量,够县衙烧上一年了。”

周羽舀了一勺粥,目光落在账册上的墨迹:“这煤,多半来自黑石镇。”

“公子说得是。” 李茂点头,“老奴早年在岳家军时,去过黑石镇。那里的煤质地极佳,是锻造兵器的好材料。只是这两年被黄知县和贺家把持着,百姓苦不堪言啊。”

这时,赵虎拿着地图过来,正好听到两人的对话,接口道:“公子,黑石镇作为三镇之一,地理位置关键,往西可通邻县,往东便是清河县。若是一直被贺家掌控,他们既能从中牟取暴利,又能借助那里的地势威胁咱们清风镇,确实是个隐患。”

周羽放下粥碗,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圈,将清风镇、黑石镇、清河镇都圈在里面:“三镇唇齿相依,清风镇虽定,黑石镇若还被贺家攥着,就像后脑勺架着把刀。黄知县敢苛征三倍煤税,就是仗着黑石镇的煤能给他输送银钱 —— 断了这条财路,他在清河县就成了无根的浮萍。”

郝龙恰好训练完士兵,听闻此事,也凑了过来,从怀里掏出块乌黑的煤块:“公子请看,这是之前从黑石镇商客那里换的焦煤,能让铁器更坚韧。咱们要练精兵、造兵器,离不得这东西。贺家把煤窑当私产,不仅盘剥百姓,还垄断了全县的煤炭交易,连铁匠铺想买块好煤都得看他们脸色。”

“还有这等事?” 王猛刚练完一套拳,浑身是汗,听闻这话,将狼牙棒往石桌上一砸,砸出个坑,“那更得去掀了他们的窑!”

周羽颔首,将破虏枪扛在肩上:“昨日从清风寨抄出的账册,更印证了这一点。贺家每月往清河县衙送二十车煤,说是‘孝敬’,实则是黄知县纵容他们作恶的凭证。拿下黑石镇,既能断黄知县的臂膀,又能让三镇百姓看清,跟着咱们有活路。”

婉儿将油纸包好的肉包塞进周羽怀里,指尖触到他甲胄的凉意:“多带些弟兄,听说黑石镇的监工都是亡命徒。”

“放心。” 周羽捏了捏她的脸颊,将肉包分给身边的弟兄,“午时出发,日落前定能抵达。让李茂备些干粮和伤药,说不定能用得上。”

李茂领命后,即刻安排人手准备。伙夫营的张叔带着几个老兵,赶在出发前烙好了足够的麦饼,用油纸包好分装在士兵的行囊里;赵伯则根据自己对地形的熟悉,在地图上标注出了前往黑石镇的几条路线,反复叮嘱避开可能有埋伏的山林小道。

午时的日头正烈,十名骑兵已在校场整装待发。他们身着统一的甲胄,马鞍旁挂着充足的箭矢和干粮,马蹄下的尘土被晒得滚烫。周羽翻身上了踏雪马,这匹宝马似乎也感受到了此行的重要性,昂首嘶鸣了一声,显得精神抖擞。他将破虏枪斜背在身后,枪缨的红绒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出发!” 周羽一声令下,骑兵队伍如同一条银色的长龙,踏着尘土出了清风镇。队伍行进的速度不疾不徐,既能保持体力,又能及时应对突发状况。郝龙熟悉路况,自请在前引路,他时不时勒马观察四周,确保路线无误。

出了清风镇地界,道路渐渐变得崎岖。起初还是平坦的官道,走了约二十里后,便进入了一片丘陵地带。路边的草木也渐渐稀疏,空气中开始弥漫起淡淡的煤烟味。王猛骑在马上,抽了抽鼻子,皱起眉头:“这味儿可不如清风镇的桃花香。” 惹得众人一阵笑,连空气中的紧张都消散了些。

途中,他们遇到了几个从黑石镇逃难出来的百姓。周羽勒马停下,详细询问了黑石镇的近况以及贺家煤窑的守卫情况。百姓们见他们装备精良,且言辞恳切,便将所知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知,还提醒他们贺家在离黑石镇十里处的山口设有岗哨,盘查甚严。

周羽谢过百姓,与郝龙、赵虎商议后,决定兵分两路。一路由郝龙带领,从侧面的山林小道绕过去,悄悄拔掉山口的岗哨;另一路由周羽亲自带领,继续沿大路前进,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约半个时辰后,山林中传来几声清脆的弓弦响,这是郝龙得手的信号。周羽当即下令加速前进,很快便抵达了黑石镇的镇口。

马蹄踏过青石板的声响,在死寂的街道上格外刺耳。周羽勒住踏雪马的缰绳时,鼻尖先闻到了一股混杂着煤烟与霉味的气息 —— 与清风镇的草木清香不同,黑石镇的风里总飘着黑灰,落在他的银甲上,像撒了层细沙。

“这地方…… 咋比遭了蝗灾还冷清?” 王猛的狼牙棒在马鞍上磕出闷响,他望着两侧紧闭的木门,门楣上挂着的蛛网在风里晃悠,“大白天的,连个挑水的都没有?”

周羽的目光扫过街角的石碾,碾盘上积着半寸厚的黑煤,碾槽里却空空如也。更奇怪的是镇口的牌坊,“黑石镇” 三个鎏金大字被人用黑灰涂得只剩轮廓,底下还刻着歪歪扭扭的字:“煤税重,饿死人”。

“公子你看!” 赵虎突然指向西侧的山坡 —— 那里裸露着大片黑褐色的煤层,十几个衣衫褴褛的汉子正用锄头刨煤,监工模样的人背着刀站在旁,时不时抬脚踹向动作慢的人。那些汉子的脸被煤烟熏得只剩眼白,咳嗽声隔着半里地都能听见。

郝龙在马上叹了口气:“黑石镇的煤是好,可黄知县去年加了三倍煤税,刨出来的煤多半要上交,百姓自己烧的还得偷偷摸摸去山里捡。” 他指向镇东头的烟囱,“那是贺家开的煤窑,听说里面的矿工,三个月没见过太阳。”

话音未落,一扇木门 “吱呀” 开了道缝,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探出头,手里攥着块黑乎乎的窝头,见了周羽的银甲,吓得 “咚” 地关上门,门后传来妇人压低的啜泣声。

“这叫什么日子!” 王猛气得要下马踹门,被周羽按住手腕。世子的目光落在巷口的公告栏上,黄纸黑字的告示已被雨水泡得发皱,上面写着 “每户月缴煤十斤,违令者锁拿县衙”,落款是黄知县的朱印,日期竟是三个月前。

“赵虎。” 周羽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去把那告示揭下来。”

赵虎刚翻身下马,就见个瘸腿老汉拄着煤铲从煤堆后钻出来,他的裤脚沾满黑泥,露出的脚踝上有圈青紫色的勒痕。“官爷行行好……” 老汉 “扑通” 跪下,怀里掉出块掺着煤渣的麦饼,“别揭告示了,揭了也没用,黄知县的兵三天来查一次,连灶膛里的煤渣都要扒走……”

周羽翻身下马,扶起老汉时,指尖触到他胳膊上的冻疮,肿得像紫葡萄。“老人家,镇上的里长呢?”

“早被贺家的人打伤了!” 老汉抹了把脸,黑灰混着眼泪流成道道,“现在是贺家的管家当差,天天催煤税,前天张屠户交不出煤,被他们把唯一的猪牵走了……”

突然,镇西传来一阵喧哗。那几个刨煤的汉子不知怎地与监工打了起来,锄头砸在刀鞘上发出闷响,很快就被赶来的兵丁按在地上,粗糙的麻绳像蛇一样缠上他们的手腕。

周羽的破虏枪 “噌” 地出鞘,枪尖直指那群兵丁:“住手!”

银甲在煤烟弥漫的空气里泛出冷光,枪缨上的红绒像团跳动的火。那些兵丁见了他的装束,先是愣了愣,随即有个领头的狞笑道:“哪来的野狗多管闲事?知道这是谁的地界吗?”

王猛的狼牙棒已经呼啸着砸过去,将那人劈成两截:“你爷爷王猛的地界!”

周羽望着被按在地上的矿工,他们的手指因为长期刨煤而蜷曲变形,却还在挣扎着喊:“煤是我们的!凭什么全给贺家!” 他突然想起清风镇的桃花,此刻再看这黑石镇的黑煤,只觉得心口像被什么堵住了。

“赵虎,把这些兵丁捆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郝龙,去煤窑看看,所有矿工,今日起全部释放。” 他最后望向那瘸腿老汉,将自己的水囊递过去,“老人家,告诉镇上百姓,从今天起,黑石镇的煤税,免了。”

老汉捧着水囊,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像被点燃的煤块。他连滚带爬地往巷子里跑,嘶哑的喊声在空荡的街道上回荡:“税免了!咱们有救了 ——”

木门一扇扇打开,探出一张张布满黑灰却闪着光的脸。周羽的银甲在煤烟里渐渐被染成灰黑色,可那杆破虏枪,却始终亮得像道劈开阴霾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