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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历史军事 > 一枪定山河 > 第39章 一会一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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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破晓,府衙大堂的铜钟已连敲三声。周羽身着银甲落座主位,案上摊着乐河府舆图,墨迹未干的标注圈出粮仓、军械库等要害之地。林文轩手持折扇立于侧,身后两名文书捧着簿册待命,王猛、李岩等将官按序列坐,甲胄上的霜气尚未散尽。

“乐河府初定,民心未稳,若不早立规矩,恐生变故。” 林文轩轻叩折扇,目光扫过众人,“昨日连夜草拟四条临时新政,敢请主公与诸位参详。”

他展开第一卷簿册:“其一,治安绥靖策。城中分东南西北四厢,每厢设巡防营,由郝龙将军调派百人驻守。每日卯时开城、亥时宵禁,宵禁后行人需持‘路引’—— 凡我们家属贴红签,商户贴蓝签,旧吏贴白签,无签者一律扣押问询。另设‘鸣冤鼓’于府衙前,百姓遇盗抢、欺压之事,击鼓即有人受理,三日必给答复。”

王猛猛地一拍大腿,狼牙棒在案边震出闷响:“早该如此!昨夜城西就有小毛贼趁乱偷粮,按这规矩,先打三十大板再问罪!” 周羽颔首:“再加一条,巡防营若敢私拿百姓一物,以军法从事。”

“其二,民生安抚策。” 林文轩翻开第二卷,语气愈发恳切,“借鉴旧时‘给复之制’,免去乐河府今年夏秋两季赋税,明年减半。昨日清点的三千二百石粮食,分出千石设‘平粜仓’,糙米每斗只售五文 —— 比市价低三成,限每户买两斗,杜绝囤积。郝虎兄弟负责登记造册,并带人到各坊巷宣讲,务必让百姓皆知。”

郝虎立刻起身应诺:“属下这就带人盘库!再调五十名弟兄维持粮站秩序,绝不让宵小作乱。”

“其三,吏治整肃策。”林文轩的折扇指向舆图上的吏房标记,“旧府衙吏员凡愿留任者,需经‘三审’:一审是否有贪腐旧案,二审是否通晓民生实务,三审是否愿签‘廉政状’—— 若敢欺瞒,连坐其家。选十名清廉旧吏牵头,配合林某清点户籍田册,五日内造出新簿。”

李岩抬眼补充:“军械作坊需留三名懂营造的吏员,协助我改造火器,待遇不变。” 林文轩颔首:“已在簿上注明,技艺出众者,可入我义师幕僚院。”

“其四,商旅通衢策。” 林文轩收起折扇,目光灼灼,“运河码头商铺即刻重启,凡愿复业的商户,免三个月租金,由吴远将军派亲兵护送货物入城。昨日缴获的二十坛菜籽油、五十袋海盐,按成本价赊给粮店、油坊,赚得利润三成归公,七成归商户 —— 既促流通,又增军资。”

吴远刚从城外查岗回来,闻言拱手:“属下这就去码头贴告示!再找几个熟悉水路的船工,疏通河道浅滩,让南来的粮船能直抵码头。”

周羽听完四条新政,指尖在舆图上重重一点:“军师谋划周全,即刻施行!”

“赵虎,你带两百骑兵,接我弟弟周霄,还有李茂与青禾姑娘来乐河府。”赵虎一愣,随即大喜,应该是与青禾姑娘有关。

“路上务必小心。” 周羽细细叮嘱,“若遇秦贼游骑,不必纠缠,以护送人为重”。 赵虎郑重,将宝剑斜挎在身:“主公放心!属下即刻就出发,必把人平安接回。”

乐河府的新政实施。平粜仓前百姓排着长队,却井然有序;巡防营的弟兄背着长枪巡逻,商户纷纷挂出 “义师仁义” 的木牌;码头的商船陆续靠岸,卸货声、吆喝声混着漕运号子,织成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林文轩站在衙门口,望着往来行人脸上的笑意,对身旁的周羽道:“主公,民心已聚,咱们这乐河府,算立足了。”

周羽等人回到衙内,林文轩收起折扇,神色凝重地叩了叩案上的舆图:“主公,如今新政虽稳了民心,却只是浮于表面的立足。若想让乐河府真正成为咱们逐鹿天下的根基,必须牢牢攥住两样东西 —— 便是‘一会一帮’。”

这话一出,堂内众将皆面露疑惑,王猛忍不住粗声问道:“军师说的‘一会一帮’,是哪两个去处?”

林文轩缓缓解释:“‘一会’便是乐河商会,掌城中商贸钱脉,粮盐布茶皆系于此;‘一帮’则是运河漕帮,控南北漕运通道,军需补给全靠其流转。这两者便是支撑基业的两根脊梁,缺一不可。若这两根脊梁撑不起来,咱们在乐河府的根基,终究是沙上筑塔。”

周羽指尖在舆图上轻轻一点,目光落在标注 “商市” 的区域,语气果断:“军师既说‘一会一帮’,那咱们便先谈这‘一会’。眼下民生刚稳,商会若出乱子,牵一发而动全身,你先细说这商会的底细 —— 它与刘文武牵扯多深?又藏着哪些麻烦?”

见周羽定了方向,林文轩展开新拟的簿册,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名录:“这乐河商会与刘贼的勾连,远不及漕帮那般盘根错节。刘文武在任时,商会每年只需缴五千两‘岁贡’,便能换得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说白了,是互相利用而非从属。但这商会的垄断手段,却比官府管控更狠辣,眼下至少藏着三重麻烦。”

他顿了顿,抬眼扫过众将,语气愈发沉肃:“第一重,定价垄断锁死民生。城中三百二十六家商户,九成以上受商会节制,粮、盐、布、茶四大刚需,全由商会定夺市价。就说上月,外乡布商王老三想按成本价降价两成促销,当晚铺子就被人泼了粪、砸了门,查来查去,幕后便是商会副会长李墨 —— 他掌控着乐河府八成的布帛货源,容不得旁人分一杯羹。如今平粜仓还有千石粮食撑着,若粮尽之日,商会联手抬价,百姓刚暖的日子又要变苦。”

吴远刚从码头回来,闻言插言:“昨日见西市掌事带人查勘新到的茶叶,连秤砣都要按商会的‘标准’校准,差一钱都不许上架,想来是把货物流通也攥死了。”

“正是第二重麻烦 —— 货权垄断断了渠道。”林文轩翻到簿册的红圈页,指尖点在两个外族名字上,“商会核心是五人班子,按‘行首’‘监事’旧制设职:会长张万霖是本地粮商,靠吞并三家小粮行垄断了城中六成口粮;副会长李墨管布帛;监事王松专司督查,却从不查商会自己人;东市掌事是波斯商人穆罕默德,专营香料与珠宝,他的货船每年从泉州港运来的乳香、没药,全被商会包销,比市价高五成仍不愁卖;西市掌事是大食商人阿里,管海外琉璃、象牙,去年刘文武想强买他的琉璃盏,还是张万霖出面调停 —— 条件是阿里的货物只能通过商会发售,外人连货舱都摸不到。”

周羽挑眉:“大食、波斯商人?倒与泉州港的‘番客’习性相符,只是他们若倒向秦贼,海外货源岂不断了?”

“主公所言,正是第三重隐患 —— 外族商人难控,恐成变数。”林文轩的折扇在案上轻轻一敲,“穆罕默德与秦贼麾下的‘通番商行’有旧交,阿里的弟弟还在宿州替秦贼管过货仓。昨日码头探子来报,阿里的亲信昨夜悄悄去了宿州,恐怕是在探咱们的底细。若他们觉得跟着咱们无利可图,转投秦贼,不仅海外奇珍断供,连咱们想通过泉州港买货物的路子,也会被堵死 —— 秦贼最擅长用利益拉拢这些逐利的商人。”

王猛听得怒目圆睁,狼牙棒在案边砸出闷响:“这群奸商!不如直接抄了他们的货仓、绑了这五人,看他们还敢不敢作乱!”

“硬来只会适得其反。” 林文轩摆扇劝阻,“行会能稳立百年,靠的是‘行首主议、监事督查’的规矩,商户们早已习惯了这一套。若咱们废了旧商会,一来会让三百多家商户恐慌,怕没了规矩乱了市;二来穆罕默德、阿里若被逼急了,真可能带着货船投秦贼,反倒得不偿失。”

他合上簿册,望着周羽道:“眼下这三重麻烦,牵一发而动全身。张万霖的粮、李墨的布是民生根本,穆罕默德、阿里的海外渠道是长远命脉,王松的督查权又牵扯着商户信任 —— 对策需细细斟酌,既不能伤了民生,又不能放跑外族商人,更要把垄断的根子拔掉。” 他话锋一顿,忽然眼中闪过微光,抬眼望向周羽,“主公,属下倒想起一人,或许能解这商会困局。”

周羽挑眉:“军师请讲。”

林文轩的折扇轻轻指向后堂方向,声音压得略低,却足够众人听清:“夫人苏婉儿,乃是江南苏家嫡女 —— 主公忘了?江南苏家世代经营粮盐布帛,在扬州、苏州、杭州的商会里,说话比官府还管用。当年苏家仅凭一封书信,就能让泉州港的番商争相供货;苏夫人未出阁时,便帮着苏家打理过杭州商市,对付张万霖、穆罕默德这类角色,怕是比咱们更有法子。”

这话一出,堂内顿时静了片刻。王猛挠了挠头:“难怪夫人调粮草时那般利落,原来懂商道!那不如请夫人来议事?”

林文轩却摇了摇头,折扇在案上轻点:“这商会之事牵扯甚广,需她细细斟酌。属下只敢先提一句,毕竟夫人是内宅主母,是否插手外务,还需主公与夫人商议。但依属下看,若能得苏夫人助力,别说破商会垄断,便是拉拢穆罕默德、阿里,甚至借苏家渠道打通江南商脉,都未必是难事。”

周羽指尖在案上轻轻摩挲,目光望向後堂的方向,若有所思。堂内众人也都没再说话,只觉得原本棘手的商会困局,似乎因这突如其来的线索,透出了一丝转机 —— 只是苏婉儿这位江南首富之女,究竟藏着怎样的商道智慧,又能拿出何种对策,所有人都满心期待,却又不敢妄加揣测。

林文轩合上簿册,轻声道:“今日先将商会隐患列明,主公可与夫人商议一二,明日咱们再聚,或许便能有新的头绪。眼下先让巡防营盯着粮行布庄,别让张万霖等人趁乱生事,便是稳妥。”

周羽颔首应下,目光却仍未从後堂收回。晨光透过窗棂,照在案上的商会名录上,那些曾让人头疼的名字,似乎因苏婉儿的身份,突然多了几分可解的可能 —— 这藏在内宅的江南商脉,或许才是破局的关键,只是答案,还需等那位看似温婉的夫人,亲自揭晓。

可,是夜后堂,人们期待的秉烛夜谈、会商对策的情形没有出现。卧室的烛火竟然比平时早熄灭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