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夏抱着种子盒冲出通道时，正午的阳光正好落在青铜门上，将她沾满灰尘的衣角染成暖金色。老陈立刻迎上来，接过她怀里的盒子，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外壳时，指节都在微微发颤。小远和阿凯围过来，看着盒子上“水稻·抗旱品种”的字样，眼睛亮得像缀在废墟上的星。
“快回据点！得赶紧把种子放进恒温箱，别让它受潮。”阿夏抹了把额角的汗，声音里还带着未平的喘息。机械生物的残骸留在了通道里，青铜门不知何时已重新闭合，像是从未有人踏足过。阿凯回头望了一眼，小声说：“那台机械兽……我们要不要回去把它带出来？”
阿夏脚步顿了顿，目光落在远处的河道上——水流正顺着旧河道缓缓流淌，岸边的野草在风里晃出细碎的影子。她轻轻摇头：“它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留在那里，或许是最好的归宿。”
返程的路比来时快了许多。阿凯的探测仪始终对着种子盒，屏幕上“活性98%”的数值从未变动，这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路过那片长出嫩芽的管道时，阿夏特意停下脚步，只见之前的细芽已抽出新叶，银色纹路在叶片上若隐若现，竟顺着管道壁向外延伸了半米多。
“催化液的效果比预想中好太多了。”老陈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新叶，“等水稻种活了，说不定能和这些藤蔓一起，在据点周围铺出片真正的绿地。”
当他们出现在废弃电站的入口时，留守的同伴立刻围了上来。老周一眼就看到了老陈手里的种子盒，声音都变了调：“这是……种子库的东西？真让你们找到了！”生态舱的屏幕前挤满了人，当阿夏将种子盒放在操作台上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冰凉的金属外壳上。
“先检测种子活性，再准备育苗基质。”阿夏调出生态舱的操作界面，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用之前改良藤蔓的培养配方，适当增加氮元素比例，应该能让水稻幼苗更快适应环境。”
留守的技术员立刻行动起来。种子盒被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整齐排列着黑色的稻种，每一粒都饱满圆润，没有丝毫霉变的痕迹。阿凯用取样器取出三粒稻种，放进检测仪里——三分钟后，屏幕上跳出“活性99%，无辐射污染，可正常培育”的字样，生态舱里瞬间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欢呼声。
育苗工作在当天下午就开始了。恒温箱被调到25c，湿润的营养土铺在特制的育苗盘里，稻种被均匀地撒在土面上，再覆上一层薄土。阿夏几乎守在恒温箱旁，每隔一小时就会查看一次温度和湿度，指尖贴着玻璃壁，像是在感受生命萌发的气息。
夜里，生态舱的灯光调至最暗，只有恒温箱旁的小灯亮着微光。阿夏靠在椅子上，看着屏幕上“绿穹计划12%”的进度条，想起了林野——如果他还在，看到这盒稻种，会不会比所有人都高兴？通讯器突然震动了一下，是老周发来的消息：“东边河道的水质监测完了，能直接用来灌溉，以后育苗不用再省着用净化水了。”
阿夏回了个“好”，抬头看向恒温箱。透过玻璃，她似乎看到土面上有一点极淡的绿色——她立刻凑过去，眼睛贴在玻璃上，心脏猛地跳了起来：那不是错觉！一粒稻种的外壳已经裂开，冒出了一点嫩白的芽尖，芽尖顶端，是一抹几乎看不见的绿。
“发芽了！稻种发芽了！”阿夏的声音惊醒了旁边打盹的技术员。所有人都围过来，看着恒温箱里那一点微弱的绿，有人忍不住红了眼眶——在钢铁森林里挣扎了这么久，他们终于亲手培育出了第一株属于旧世界的农作物幼苗。
接下来的几天，稻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嫩白的芽尖越长越高，抽出淡绿的叶片，根系在营养土里悄悄蔓延。阿夏将育苗盘转移到生态舱的阳光区，那里的人造光源模拟了旧世界的自然光，能让稻苗更好地进行光合作用。
这天清晨，阿夏刚走进生态舱，就看到小远蹲在阳光区前，手里拿着一片嫩绿的叶子，正对着光源看。“阿夏姐，你看！这叶子上有纹路，和管道里的藤蔓不一样，是细细的平行纹。”小远举着叶子跑过来，眼里满是好奇。
阿夏接过叶子，指尖轻轻触碰叶片表面——柔软的触感和改良藤蔓的坚韧截然不同，带着植物最原始的脆弱与鲜活。她将叶子放回育苗盘旁，突然听到通讯器里传来老陈的声音：“阿夏，快来东边河道！有新发现！”
阿夏立刻带着小远和阿凯赶过去。河道边，老陈正蹲在一片草丛前，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容器，里面装着几条银白色的小鱼。“刚才在河边看到的，这些鱼竟然在吃水草的嫩芽！”老陈将容器递给阿夏，“而且你看岸边，这些草长得比之前密多了，说不定是种子库里的花粉顺着水流飘过来，在这里生根了。”
阿夏看向河道两岸——黄绿色的野草间，果然冒出了几丛新的绿色植物，叶片更宽，茎秆更粗，和之前的野草截然不同。阿凯用探测仪取样，屏幕上很快跳出数据：“是水生植物！能净化水质，还能给鱼提供食物！”
“这是生态链在慢慢恢复。”阿夏看着流动的河水，看着岸边的新草，看着容器里的小鱼，又想起生态舱里的稻苗，心里突然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希望。通讯器突然震动起来，是生态舱发来的消息：“‘绿穹计划’进度条跳到15%！系统判定，自然生态与人工培育协同生效，计划进入快速推进阶段！”
15%的进度条在屏幕上闪烁着，像一颗跳动的绿色心脏。阿夏抬头看向远处的钢铁森林——那些锈迹斑斑的高楼之间，已有藤蔓开始攀爬，河道里有鱼群游动，生态舱里有稻苗生长。她知道，“绿穹计划”的路还很长，或许还会遇到变异生物的袭击，还会面临资源短缺的困境，但只要这抹绿色能继续蔓延，只要他们还抱着不放弃的信念，钢铁森林终有一天会变回真正的绿洲。
夕阳西下时，阿夏带着同伴们在河道边种下了第一批稻苗——不是在生态舱的恒温箱里，而是在河道岸边开垦出的小块土地里。湿润的泥土裹住稻苗的根系，河水在旁边缓缓流淌，晚风拂过叶片，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小远蹲在田埂上，用手轻轻扶着稻苗，小声说：“阿夏姐，等水稻成熟了，我们是不是就能吃到真正的米饭了？”
阿夏点头，看着夕阳下的稻苗，轻声说：“会的。不仅有米饭，还有小麦，有大豆，有各种各样的植物。以后，钢铁森林里，会到处都是绿色的。”
远处的废墟间，几只灰色的小鸟掠过，落在稻苗旁的树枝上，叽叽喳喳地叫着。阿夏知道，这只是开始。属于他们的，属于钢铁森林的新生，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