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新闻发布会引发的舆论海啸,如同九天惊雷,重重劈在了司命星君与新教的头顶。铁证如山,民怨沸腾,即便是执掌部分天曹权柄、位高权重的司命星君,也不得不暂避锋芒,选择了最冷酷也最有效的“断尾求生”——将心腹下属吴功曹推出去顶罪,迅速切割一切明面上的联系,并摆出“坚决支持调查、绝不姑息”的高姿态,试图将这场滔天大火控制在可控范围之内。
一时间,九天之上的风向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度支监内部风声鹤唳,与司命星君走得近的仙官个个谨言慎行,深怕被卷入漩涡。针对辰运的种种行政刁难和规则打压,也悄然偃旗息鼓,仿佛从未发生过。来自天庭层面的压力,骤然减轻了许多。
而新教更是彻底沦为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其总部枯骨林几乎被各路义愤填膺的修士和探秘的记者围得水泄不通,业务彻底陷入停滞,昔日里那些狂热的教徒如今也不敢再公然活动,如同阴沟里的老鼠般缩回了巢穴。计然和他的核心团队更是销声匿迹,仿佛人间蒸发。
表面上看,辰运赢得了一场空前的大胜!扫清了最大的两个障碍,声誉如日中天,订单如雪片般飞来,发展势头一片大好。辰运总部内外,洋溢着一种欢欣鼓舞、扬眉吐气的热烈气氛。就连石猛走路都带风,见人就吹嘘:“瞧见没!俺老板一出马,什么星君邪教,全得趴窝!”
然而,在这看似一片大好的形势之下,林辰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他那双进阶的、能窥见因果业力的数据化视界,看到的远不止表面的风平浪静。
他能看到,代表司命星君的那团业力光晕,虽然暂时收敛了锋芒,颜色也黯淡了几分,但其核心深处那抹冰冷的、固执的、充满秩序掌控欲的暗金色,并未消散,反而在压抑中变得更加深沉,如同蛰伏的毒蛇,在阴影中冷冷地注视着,等待着下一次致命一击的机会。
他更能看到,代表新教的那片业力血海,虽然不再疯狂翻腾,却变得更加粘稠、更加暗沉,仿佛在极致的压抑和疯狂中酝酿着某种更加极端、更加不可预测的蜕变。计然,绝不会就此罢休!
更让他心生警惕的是,他隐约察觉到,几条原本若隐若现、带着“审视”、“戒备”与“排斥”情绪的灰黄色因果线,正在悄然变得清晰、并逐渐靠拢,似乎有凝结成一股新势力的趋势!这些因果线的源头,并非来自新教的疯狂,也非司命星君的权柄,而是源自一些……古老、庞大、底蕴深厚却略显保守的方向。
‘旧的敌人退却,新的威胁……正在萌芽吗?’ 林辰站在总部阁楼,望着远方,心中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预感。
果然,数日之后,一些微妙的变化开始悄然发生。
先是辰运与几家长期合作、提供特定丹药和法器的中型宗门的订单,被对方以“产能不足”、“原料短缺”等含糊其辞的理由,单方面推迟或削减了供货量。这些宗门以往与辰运合作愉快,此次变故显得颇为突然。
紧接着,辰运试图拓展的几条新的物流线路,在审批环节遭到了某些地方仙官前所未有的“严谨”和“效率低下”,各种原本可简化的手续被反复刁难,拖延时日。
随后,一些原本对辰运“灵韵宝”和“如意宝”表现出浓厚兴趣的修仙世家和商会,态度开始变得暧昧犹豫,言语中透露出“再观望观望”、“风险需重新评估”的意思。
这些变化零散而细微,单独看来并无异常,商业往来中实属平常。但林辰的数据化视界将所有这些碎片化的信息汇聚、分析后,却勾勒出了一幅清晰的、令人不安的图景——一张无形的、由保守势力编织的排斥之网,正在悄然张开!
“主事,情况有些不对劲。”白圭拿着最新汇总的报表,眉头紧锁地找到林辰,“丹鼎宗单方面取消了原定下月交付的‘百草凝华丹’订单,那是供应给蜀山剑修淬炼剑元的重要物资!神兵阁也通知我们,下一批定制飞剑的交付期要延后三个月,理由是‘地火不稳’?简直是笑话!还有,我们在南疆申请开辟新驿站的批文,被当地‘山河司’卡住了,理由是……可能影响古阵法风貌?”
老账房的脸上充满了困惑与担忧:“这些宗门和衙门,以往虽不算亲近,但也从未如此刻意刁难。如今我们风头正盛,他们反倒……这背后定然有人串联捣鬼!”
林辰目光沉静,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不是捣鬼,是恐惧。”
“恐惧?”白圭一愣。
“没错,恐惧。”林辰站起身,走到那面巨大的三界物流图前,“我们辰运的崛起,挑战的不仅仅是新教那种疯狂的模式,更动摇了延续数千年的传统利益格局和商业模式。”
他指向地图上那些代表着各大传统宗门的标记:“丹鼎宗,垄断高阶灵丹市场数百年,定价权在手,利润丰厚。神兵阁,把持顶级法器铸造,订单排到十年后,客户求着他们。各地的山河司、土地司,依靠审批权,日子过得滋润。还有那些依靠地域垄断、信息差赚钱的大商会、大镖局……”
“以往,大家相安无事,各守一亩三分地。但现在,我们辰运做了什么?”林辰语气转冷,“我们用‘准时达’打破了物流的时空壁垒,压低了整体运输成本;我们用‘灵韵宝’和‘如意宝’挑战了传统的金融借贷模式,让资金流动更高效;我们推行‘故乡计划’,扶持小生产者,削弱了大宗门的原料控制力;我们甚至联合龙宫、蜀山,将优质资源直接送到终端客户手中,绕开了无数中间环节!”
“我们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在提升效率,降低成本,创造新的价值。但这把‘效率之刀’,砍向的是旧秩序的脂肪,触动的,是无数依靠旧模式生存的既得利益者的奶酪!”林辰的目光锐利如刀,“他们不会像新教那样疯狂攻击,也不会像司命星君那样直接打压。他们会怎么做?他们会联合起来,利用他们固有的影响力、人脉和行业地位,默契地设置障碍,缓慢地排挤,试图将我们这只‘鲶鱼’,重新排除出池塘之外!这才是最麻烦、最难以应对的对手!”
白圭听得冷汗涔涔,他瞬间明白了:“主事的意思是……传统的行业巨头们,要联手抵制我们?”
“不是联手抵制那么简单。”林辰摇摇头,“他们是要建立一个新的、将我们排除在外的‘游戏规则’和‘利益同盟’。”他的数据化视界中,那几条灰黄色的因果线正在加速缠绕,变得更加凝实。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次日,一个爆炸性的消息通过各路渠道迅速传开:
以“丹鼎宗”、“神兵阁”为首,联合“四海商会”、“万宝楼”等十余家东土最具影响力的传统丹药、法器、商贸巨头,共同发起倡议,欲成立“东土正道商业同盟”!倡议书中,通篇强调“传统”、“稳健”、“质量”、“传承”,隐晦地批评“某些新兴势力盲目追求效率,忽视风险,破坏行业生态,可能导致劣币驱逐良币”,并呼吁“同道中人团结一致,维护传统商业美德与市场秩序”!
倡议书虽未点名,但矛头直指辰运,昭然若揭!
这个消息,比新教的疯狂攻击更让林辰感到棘手。新教是敌人,可以毫不留情地打击。但这些传统巨头,并非邪魔外道,甚至其中不少还是颇有声望的正道楷模。他们的抵制,源于恐惧和利益,披着“维护传统”、“保障质量”的正当外衣,更容易获得舆论的同情和支持,也更能影响那些观望中的潜在合作伙伴。
‘果然来了……’ 林辰深吸一口气,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这股力量,庞大、松散却目标一致,如同缓慢合拢的巨手,想要将辰运这棵蓬勃生长的新苗,硬生生挤压出生存空间。
就在他凝神思考应对之策时,怀中一枚特制的、镌刻着铜钱纹路的传讯符,突然轻轻震动,散发出柔和的金光。
是财神爷!
林辰心中一动,立刻注入神识。
一个圆润温和、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调侃意味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呵呵,林小子,最近风头出得够大啊?敲山震虎,打草惊蛇,一套连招下来,倒是让老夫看了场好戏。”
林辰恭敬回应:“上神谬赞了。晚辈也是被逼无奈,自卫反击而已。”
“自卫反击?怕是捅了马蜂窝咯!”财神爷轻笑一声,语气却认真了几分,“司命那老家伙暂时缩回去了,计然那疯子躲起来憋大招,这些都在预料之中。不过……你小子是不是忘了,你动的,可不止他们两家的蛋糕啊?”
林辰心中一凛:“上神指的是……‘正道商业同盟’?”
“反应不慢。”财神爷的声音带着赞许,却也有一丝告诫,“丹鼎宗的老丹头,神兵阁的铁疙瘩,还有四海商会那几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他们可不是司命那种官僚,也不是计然那种疯子。他们是商人,最纯粹的商人。眼里只有利益和风险。你的模式,让他们感到了威胁,巨大的威胁。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啊,小子!”
“他们联合起来,可不是喊喊口号那么简单。接下来,你会遇到原料封锁、技术壁垒、客户分流、舆论抹黑……所有商业上能用的、不能用的手段,他们都会默契地使出来。温水煮青蛙,才是最难受的。”
林辰沉默片刻,沉声道:“多谢上神提醒。晚辈明白了。只是,辰运所求,并非独霸市场,乃是优化生态,互利共赢。他们为何不能……”
“共赢?”财神爷打断他,笑声中带着一丝沧桑与了然,“共赢,那是强者之间的话。在他们眼里,你现在还不是强者,只是搅局者。你的‘共赢’,是动他们的存量,而不是一起做大增量。蛋糕就那么大,你多切一块,他们就少一块。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
林辰默然。他懂,只是有时不愿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
“当然,也不是全无办法。”财神爷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玩味,“商人逐利,也畏风险。你的‘故乡计划’,很有意思,积累了不少‘善业’。龙宫和蜀山的态度,也很关键。更重要的是……你本身,就是最大的变数。如何破局,就看你的本事了。老夫只是提醒你一句:你动了太多人的奶酪了,小心被腻死。 好了,话已至此,你好自为之。对了,上次贷款的利息,该付了。”
话音未落,传讯便已中断。
林辰站在原地,回味着财神爷的话,目光愈发深邃。
‘动了太多人的奶酪……’ 这句话,如同警钟,在他心中回荡。‘看来,接下来的战场,将从打打杀杀和舆论攻防,转向更加复杂、更加残酷的商业博弈和资源争夺了。’
传统的巨鳄们已经亮出了獠牙,虽然无声,却更加致命。
“墨辰!”林辰忽然抬头,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我们之前讨论过的,关于降低对大型枢纽和固定路线依赖的方案,‘蜂群’系统,研发进度如何了?”
他意识到,要打破传统势力的围堵,辰运必须变得更加灵活、更加分散、更加难以被扼住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