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苏家派人去江南调查阿辞的身份?”
萧彻手中的茶盏微微一顿,目光锐利地看向跪在面前的暗卫。书房内烛火摇曳,映得他面色明暗不定。
“是,殿下。苏太傅动用了江南官场的关系,正在查证沈辞这个身份的真伪。”暗卫低声禀报。
忠侍立在旁,闻言蹙眉:“殿下,可要老臣派人拦截?”
“不必。”萧彻放下茶盏,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让他们查。”
忠叔略显诧异:“可是万一...”
“没有万一。”萧彻起身踱到窗前,“江南织造沈明远是本王的人,他办事向来稳妥。既然做了这个身份,就经得起查。”
他转身看向暗卫:“苏家还做了什么?”
“苏小姐近日常往贵妃宫中跑,似乎...在怂恿贵妃出面惩治沈姑娘。”
萧彻眸光一冷:“叶昭容答应了?”
“贵妃尚未表态,但苏小姐送了不少贵重礼物。”
萧彻沉吟片刻,忽然道:“忠叔,去把前日番邦进贡的那对东海明珠取来,替本王送给叶昭容。”
忠叔会意:“殿下是要...”
“礼尚往来。”萧彻淡淡道,“顺便告诉贵妃,沈辞是翠微宫的人,不劳她费心管教。”
忠叔领命而去后,萧彻对暗卫吩咐:“继续盯着苏家,特别是苏明月的一举一动。若有异动,立即来报。”
“是。”
暗卫退下后,萧彻独自在书房中沉思。苏明月的步步紧逼在他意料之中,但叶昭容的态度却让他心生警惕。这位表姨向来精明,不该如此轻易被苏明月利用。
除非...她另有所图。
与此同时,沈清辞正在尚宫局领取翠微宫的月例。她敏锐地察觉到,今日尚宫局的宫人对她格外客气,甚至带着几分讨好。
“阿辞姑娘,这是翠微宫这个月的份例,都已经准备好了。”掌事姑姑亲自迎上来,笑容可掬。
沈清辞查验物品,发现份例比往常多了三成,且都是上等货色。
“姑姑,这数目似乎不对...”
“没错没错。”掌事姑姑连忙道,“是九殿下特意吩咐的,说姑娘打理翠微宫辛苦,该多得些份例。”
沈清辞心中疑惑,萧彻从未提过此事。但她面上不显,只淡淡道:“有劳姑姑了。”
领着宫女们往回走时,她在御花园巧遇了林婉儿。多日不见,林婉儿神色间带着几分焦急。
“阿辞!”林婉儿将她拉到假山后,压低声音,“我听说苏家在查你的来历,你可要小心。”
沈清辞心中一凛:“你从何处听说?”
“浣衣局新来了个宫女,是苏家的远亲。”林婉儿急切地说,“她偷偷告诉我们,苏小姐发誓要揭穿你的真面目。”
沈清辞握紧手中的锦盒,面上却保持平静:“多谢你告知,我会小心。”
“还有...”林婉儿四下张望,声音更低了,“我听说叶昭容最近常召见苏小姐,似乎在密谋什么。”
这话与沈清辞的猜测不谋而合。她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在浣衣局也要小心,不要被我牵连。”
林婉儿摇头:“我不怕。阿辞,你一定要保重。”
回到翠微宫,沈清辞将份例入库后,径直前往书房求见萧彻。
“殿下,奴婢有事禀报。”
萧彻正在批阅文书,头也不抬:“说。”
“苏家在查奴婢的身份,叶昭容似乎也参与其中。”
萧彻笔下微顿,抬眼看她:“你从何处得知?”
沈清辞将林婉儿的话转述一遍,略去了消息来源。
萧彻听完,淡淡一笑:“倒是机警。不过...你晚了一步。”
他放下笔,从案头取出一封信递给她:“看看吧。”
沈清辞接过信,是江南织造沈明远写给萧彻的密信。信中详细汇报了苏家派人调查的经过,以及他如何应对。最后还附了一份苏家收买官员的名单。
“殿下早就知道了?”
“比你早两个时辰。”萧彻起身,踱到她面前,“现在,该担心的是苏家。”
沈清辞不解:“为何?”
“因为这份名单,”萧彻指尖轻点信纸,“足以让苏太傅喝一壶了。”
沈清辞恍然大悟。萧彻这是要反将一军,用苏家收买官员的证据来牵制他们。
“殿下为何要帮奴婢?”
萧彻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因为你现在是翠微宫的人。打狗也要看主人,不是吗?”
他靠得太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沈清辞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耳根微微发烫。
“奴婢...多谢殿下。”
萧彻直起身,语气转淡:“不必谢我。帮你也是在帮本王自己。”
他走回书案前,重新拿起笔:“苏家既然敢动翠微宫的人,就要付出代价。”
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沈清辞忽然意识到,这位看似闲散的九皇子,手中掌握的力量可能远超她的想象。
三日后,朝中传出消息:御史台突然弹劾苏太傅结党营私、收买地方官员。证据确凿,皇上震怒,下令严查。
苏明月急匆匆赶到翠微宫求见萧彻,却被忠叔拦在门外。
“苏小姐请回吧,殿下今日不见客。”
苏明月急得眼圈发红:“忠叔,你就让我见见殿下吧!父亲他是被冤枉的!”
忠叔面无表情:“殿下说了,苏家的事他爱莫能助。”
苏明月还要再争,抬眼看见站在回廊下的沈清辞,顿时怒火中烧:“是你!一定是你这个贱人在殿下面前挑拨离间!”
沈清辞平静地看着她:“苏小姐慎言。朝廷大事,岂是奴婢能左右的?”
“你少装模作样!”苏明月冲上前,扬手就要打她。
手腕在半空中被人牢牢抓住。萧彻不知何时出现在沈清辞身旁,面色冷峻:
“苏小姐,这里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苏明月又惊又怒:“殿下!您为了一个宫女,就要与苏家为敌吗?”
萧彻甩开她的手,语气冰冷:“与苏家为敌的是你们自己。若不是你们先动本王的人,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苏明月脸色惨白,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是萧彻在幕后操纵。
“殿下好狠的心...”
“不及苏小姐万一。”萧彻转身,对忠叔道,“送客。”
望着苏明月失魂落魄离去的背影,沈清辞心中并无快意,反而升起一丝寒意。萧彻的手段如此凌厉,若有一日与他为敌...
“怕了?”萧彻仿佛看透她的心思,淡淡问道。
沈清辞垂眸:“奴婢只是觉得...殿下手段雷霆。”
萧彻轻笑:“这朝堂之上,不是吃人就是被吃。本王不过是选择了前者。”
他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他对视:“记住今日的教训。在这深宫之中,心软就是最大的破绽。”
他的指尖冰凉,目光却灼热。沈清辞在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那么渺小,那么无助。
“奴婢...记住了。”
从书房出来时,天色已晚。沈清辞独自走在回廊下,心中五味杂陈。
萧彻的庇护让她暂时安全,却也让她更加深入地卷入了这场权力斗争。今日是苏家,明日又会是谁?
“姑娘。”忠叔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递给她一个小锦盒,“殿下让老臣交给姑娘的。”
沈清辞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支精致的金步摇,坠着细碎的宝石,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这是...”
“殿下说,姑娘明日随他去赴宴,该有好首饰相配。”忠叔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殿下对姑娘,很是上心。”
沈清辞握紧锦盒,指尖微微发颤。
这份“上心”,究竟是福是祸?
夜色渐深,一轮明月高悬空中,清冷的月光洒满庭院。
沈清辞望着手中的金步摇,眼中神色复杂。
棋局越来越复杂,而她,已经无法抽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