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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经近一月的海上颠簸,双脚重新踏上扬州坚实的土地时,盛纮几人竟都觉脚下发虚,走起路来仿佛还在随着波浪起伏,飘飘忽忽的。好一会儿,才逐渐适应过来。

早有盛家从宥阳老家派来的得力管事带着马车在码头等候多时,见主家船只靠岸,连忙迎上前,恭敬地将一众主子请上马车。

马车穿过扬州繁华的街道,最终停在一处清静却地段颇佳的宅邸前。黑漆大门,门楣不高不低,正合盛纮如今的品级。这是一座五进的院落,粉墙黛瓦,透着江南独有的雅致。

门口候着的,是提前在扬州聘买的仆役管家,见主家车马到来,纷纷上前行礼帮忙。虽比不得在泉州时用惯的老人熟稔,但行动间也颇有章法,显是经过一番调教。

女眷们早已疲惫不堪,各自被引着去了预先安排好的院落。

王若弗自然是住了东边最宽敞正气的主院“葳蕤轩”,一应布置虽不及泉州老宅厚重,却也崭新周全。

盛长柏则安置在了前院一处独立安静的小院,便于他读书。

林噙霜带着盛长梧,住了西边的主院“林栖阁”,陈设精巧,可见盛纮是花了心思的。

盛老太太住了后院最幽静宽敞的主院“寿安堂”,华兰则乖巧地住了祖母旁边一处名为“芷兰斋”的小院。

各院都早已打扫得干干净净,床铺铺设整齐,窗明几净,只等着主人入住。从泉州带来的箱笼行李也被陆续清点清楚,分送至各院,自有丫鬟婆子们开始忙碌归置。

盛纮顾不上休息,立刻吩咐下人备好热水,匆匆沐浴更衣,洗去一身风尘与疲惫,换上一身崭新的官袍。

他深知官场规矩,抵达任所,需得第一时间前往拜见上官,报到销假。

扬州知府衙门内,知府陈天奇大人看了盛纮呈上的报到文书和官凭,又细细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位新来的判司。

见盛纮虽面带旅途劳顿之色,但举止得体,言语恭谨,尤其是那一手端正挺拔、自带风骨的楷书,令陈大人不由抚须点头,眼中露出几分欣赏。

“盛判司一路辛苦。这字写得甚好,字如其人,想必盛判司定是严谨持重之人。”陈大人语气颇为和煦。

盛纮忙躬身谦道:“大人谬赞了,下官愧不敢当。初到扬州,日后还需大人多多提点教诲。”

陈天奇见他态度恭顺,心中满意,又寒暄了几句泉州风物与扬州差异,便体贴道:“盛判司今日方才安顿,想必府中诸事繁杂,不必急于公务。且好生休整三日,三日后辰时再来衙门当值即可。”

盛纮心中感激,再次行礼谢过上官体恤,这才告辞出了府衙,心中稍定。上官第一印象看来不错,这扬州仕途的开端,总算平稳。

他深吸一口扬州湿润温暖的空气,这才真正有了些新官上任的实感,脚步也踏实了许多,朝着新家的方向走去。

抵达扬州新家的第二日,盛纮便与王若弗一道,着手进行一系列安宅祈福的仪轨。这是新居入伙的头等大事,意在告知此地神明,祈求家宅安宁、人丁兴旺。

先是祭拜土地公公。在管家引导下,于府中选定方位,设下香案,摆上三牲果品、茶酒香烛。盛纮亲自焚香祷告,王若弗在一旁恭敬行礼,祈求土地爷保佑此方宅院地基稳固,家宅平安,无灾无祸。

接着是敬灶王爷。在厨房灶台前,同样设下简单香案,奉上甜糕、糖瓜等供品,寓意让灶王爷“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保佑家中饮食无忧,烟火旺盛。

最重要的则是祭告祖先。盛家虽根基在宥阳,但祖宗牌位和祠堂香火是断不能少的,新收拾出来的祠堂内,香烟缭绕。

盛纮带领王若弗、华兰、长柏(长梧因年纪太小未参与,林噙霜是妾室没资格参加),神情肃穆地上香、奠酒、行礼,将迁居扬州、官途新启之事禀告列祖列宗,祈求祖宗庇佑盛家门楣光大,子孙贤孝,前程似锦。

一番仪式下来,虽有些劳累,但心中却觉安定不少,仿佛真正在此地扎下了根。

这日,盛纮特意到寿安堂给母亲请安,也是想听听母亲对扬州之地的见解。

盛老太太并未过多寒暄,待盛纮坐下后,便开门见山,语气沉缓却带着历经世事的通透:“纮儿,扬州到了,此地乃江淮重镇,盐漕枢纽,富甲天下,亦是非繁多。官场之上,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远比泉州复杂得多。”

她目光平静却锐利地看着儿子:“你如今虽只是平调,但在此地为官,一言一行都需更加谨慎。上峰、同僚、地方豪绅、甚至往来商贾,关系需得捋顺,却又不能过于亲近,失了官体。行事需圆融,却不可无原则;需知进退,却不可失风骨。这其中分寸,你要仔细掂量。”

她顿了顿,补充道:“尤其需记得,盛家的根基不在扬州,行事更需以稳为主,莫要急于求成,亦莫要轻易卷入不必要的纷争之中。谨言慎行,明哲保身,方是长久之道。”

盛纮深知母亲这番话语的分量,忙收敛神色,恭敬地躬身应道:“母亲教诲的是,儿子谨记于心。扬州情势复杂,儿子初来乍到,定会步步留心,事事斟酌,绝不会行差踏错,辜负母亲期望,亦不敢有损盛家声名。多谢母亲提点。”

盛老太太见他听得进去,神色稍缓,微微颔首:“你素来稳重,心中有数便好。去吧。”

盛纮再次行礼,这才退出了寿安堂。母亲的话在他心中敲响了警钟,让他对扬州任上的复杂有了更清醒的认识,也愈发提醒自己需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晚间,盛纮与王若弗在葳蕤轩内说话,商议着接下来的安排。

盛纮沉吟道:“如今初到扬州,诸事待理,官场上的关系也需慢慢经营,不宜立刻远行,待我在此处站稳脚跟,各项事务都理顺了,大约年底的样子,我便向衙门告假,陪你带着华儿和柏哥儿,上一趟汴京,去拜见岳父岳母。”

王若弗一听,眼中立刻露出期盼和欣喜之色,她嫁入盛家多年,随盛纮外放,回娘家的时候屈指可数,心中自是思念父母兄嫂。

“官人思虑的是。”她压下激动,点头道,“是该等稳妥些再去,华兰和长柏也大了,还未曾好好去外祖家拜见过,实在不该。到时定要好好准备些扬州的特产带去,也让父亲母亲看看外孙、外孙女。”

盛纮点头:“这是自然,岳家门槛高,我们更需谨慎周到,不能失了礼数。华兰的规矩是极好的,届时让她好好表现。柏哥儿的功课也不能落下,若能得岳父大人指点一二,更是他的造化。”

王若弗听得心中温暖,觉得官人终究还是看重她和她娘家的,连声道:“官人放心,我会好好督促孩子们,绝不会丢了咱们盛家的脸面。”

夫妻二人就着此事又商议了些细节,氛围倒是难得的融洽。对于王若弗而言,回娘家省亲是大事,也是她作为王家女的体面;对于盛纮而言,这既是人情,也是一次重要的社交活动,关乎他与王家乃至汴京官场圈子的联系。此事便如此初步定了下来,只待时机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