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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梧外放巡察的日子到来,汴京码头,送行的场面颇为壮观。

盛纮带着王若弗及盛长柏前来,他望着即将登船的儿子,心情复杂,他至今仍不理解盛长梧为何要放弃京中炙手可可热的权势,去地方上奔波,但也明白这个儿子主意极大,自己说什么都是枉然,最终只化作一句:“路上小心,凡事……多加斟酌。”

袁文绍和盛华兰也带着他们两岁多的女儿来了,华兰小腹已微微隆起,又有四个月身孕,气色红润,显然分家后的小日子过得颇为舒心,她细细叮嘱旅途注意事项,又将一些自己准备的路上用得到的东西交给墨兰。

此外,司农寺、户部与盛长梧交好的同僚也来了不少,纷纷预祝盛尚书一路顺风,巡察有成。

盛长梧一身便服,从容地与众人一一拜别,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送行人,最终落在母亲和妹妹身上。

“启程。”

他一声令下,仆从们开始登船,盛长梧亲自将母亲和妹妹扶上宽敞舒适的官船,自己最后登船,立于船头,向着送行的人群再次拱手,船帆升起,桨橹划动,巨大的官船缓缓离开码头,驶向宽阔的河道,将汴京的繁华与喧嚣渐渐抛在身后。

盛长梧此行第一站,定在了离汴京不远的徐州,他并未按照惯例提前通知州府官员,而是选择了微服潜行。

船只在徐州码头靠岸后,他让大部分仪仗和随行人员留在客栈,只带了少量精干护卫和贴身仆从,他吩咐机灵的小满带着几个人,分头潜入市井、乡村,从不同渠道打听当地的吏治、民生、赋税、新粮推广等情况。

他自己则陪着林噙霜和墨兰,如同寻常的富家眷属一般,在徐州城内闲逛,他在茶肆歇脚,看似无意地与茶客闲聊年景收成,又会在街边小摊驻足,询问物价高低,林噙霜与墨兰去绸缎庄或首饰铺时,他也会与掌柜的攀谈几句,了解商业行情。

几日暗访下来,结合小满等人收集到的信息,盛长梧发现,徐州一地,吏治还算清明,百姓生活也颇安定,新粮种植推广顺利,官仓储备也未见大的纰漏。

“看来,到底是临近汴京,天子脚下,这些州县的官员尚且不敢过于懈怠,治理得都还算用心。”盛长梧对母亲感慨道。

林噙霜点头称是:“如此也好,我儿也能少操些心。”

墨兰则更专注于沿途的风土人情,觉得比困在汴京或宫中要有趣得多。

在徐州并未久留,也未惊动当地官府,盛长梧一行人便再次登船,沿着运河南下。

盛长梧一行人乘船南下,途经宿迁、淮安、兴化、泰州等地,所见虽偶有小瑕,但大体吏治民生尚可,并未发现特别严重的弊政。

然而,船刚抵达启东县地界,尚未入城,便在城郊官道旁,目睹了令人心酸的一幕。

只见一个穿着还算整洁的男童,正被一个中年妇人用力拽着往前走。男童拼命挣扎,哭喊着:

“我不去慈幼坊!舅娘,求求你了!我爹娘还在!我不要去慈幼坊!”

那妇人一脸为难,却也带着几分狠心,斥道:“孝行啊,你怎么这么倔!不是舅妈心狠不要你,是你舅舅家实在养不起这么多张嘴了!你爹娘?你爹娘没死也当是死人了!你不去慈幼坊,留在外面只有饿死的份儿!”

周围有百姓围观,皆是摇头叹息,议论纷纷:

“唉,真是造孽啊!多好的孩子……”

“他爹娘我认得,是西街卖鱼的黄三和他媳妇周氏,多老实本分的人家!”

“可不是嘛!就前些天,他娘在街上被那吴家公子看上了,当街就动手动脚地调戏羞辱!他爹气不过,上去理论,结果……唉,被那吴家的豪奴打得半死不活,两口子还被扣了个罪名,一起抓进大牢里去了!”

“那吴公子就是个活阎王!上个月不也有个外地路人,不知怎么得罪了他,被关进去三天就死了,对外说是病死的,谁信啊!”

“是啊是啊,进了那大牢,还能有好?好几个都是这么不明不白没的!”

林噙霜和墨兰在马车里听得真切,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目光齐齐投向盛长梧,充满了不忍与愤慨。

盛长梧面色沉静,眼中却已凝起寒霜。他低声对身旁的小满吩咐道:“去,仔细打听清楚,这吴公子是何许人,那黄姓夫妇如今在牢中情况如何,以及……这启东县的官府,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小满机灵,善于与人攀谈,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带着打探来的消息回来了。他压低声音,条理清晰地禀报:

“大人,打听清楚了。那男孩名叫黄孝行,其父黄三是个鱼贩,母亲周氏是绣娘。七日前,周氏在街上被本县富商吴家的公子吴祖天当众调戏羞辱,黄三上前理论,被吴家恶仆打成重伤,随后夫妻二人便被吴祖天指使衙役,以寻衅滋事、意图行凶的罪名抓进了县衙大牢。”

“黄家的亲戚都惧怕吴家权势,不敢收留黄孝行,最后是他舅舅于心不忍,将他接回家中。但他舅舅家本就不富,已有五个子女,实在无力再多养一口人,这才狠心想将他送去慈幼坊。”

小满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凝重:“这吴祖天,年方十七,是启东首富吴家的独子,关键不在于吴家有钱,而在于他的三个姐姐嫁得极好:他的三姐,嫁给了本县的县令,二姐,嫁给了掌管本县牢狱的监狱节级,最重要的是他的大姐,嫁给了通州判官!”

“正因有这层层关系网庇护,这吴祖天在启东县内可谓是无法无天,强占民女、欺行霸市、殴伤人命,恶行累累,却从未受到过任何惩治!百姓是敢怒不敢言啊!”

“岂有此理!”墨兰听得柳眉倒竖,气得小脸发白,“朗朗乾坤,竟有如此仗势欺人、草菅人命之徒!还有没有王法了!”

林噙霜也忧心忡忡地看向儿子,盛长梧他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一双眸子深不见底,寒光凛冽。

“无法无天?”他轻轻重复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正好。本官此番出巡,正愁找不到够分量的功劳上报朝廷。既然撞上了,便用这启东吴家,来试一试陛下所赐尚方宝剑,是否锋利!”

他看向小满,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不必隐藏行踪了。持我名帖,直接去启东县衙。告诉那位启东县令,就说——本官,到了。”